陳建國這邊,帶人推著木架車,將淤泥全部清理出來。
他在一旁休息時,周政委剛好過來檢查工作。
周政委道:“早上看你小子比平時都精神,最近是不是跟你媳婦和好瞭?”
陳建國站直身體,敬禮喊報告:“我們一直很好。”
周政委看他態度過於認真,搞得他尷尬癥都要犯瞭。
他就是跟他隨便聊聊。
周政委:“你這麼認真幹什麼?
我聽你底下一個兵說,你媳婦會做那什麼綠色的神仙豆腐,聽說比肉都好吃,你回去問問你媳婦,什麼時候做,讓把你嫂子也帶上學學。”
不是周政委饞,而是年輕時候去一農戶傢裡,那農戶的媳婦就給他做瞭綠色的豆腐。
幾十年前的事情,他都快記不清瞭,記憶中確實覺得比肉還好吃。
陳建國道:“我媳婦下午就做,我下午給您送一些過來。”
“行,回頭讓她教教你嫂子怎麼做,這也算是憶苦飯,老瞭老瞭,突然就想起這味兒瞭。”
陳建國在周政委的話中聽出絲絲惆悵。
周政委抬頭看看頭頂翻滾的黑雲,說道:“收拾一下就算瞭,等明天看情況吧。
看這樣子,還不知道明天下不下,要是再下,這菜地都給淹沒瞭。”
周政委念叨著走遠瞭,陳建國臉上都是泥巴,他跟周政委一樣,也抬頭看瞭看頭頂密佈的黑雲。
許招娣自打去國營飯館上班後,傢裡的米面基本上不是很費,之前那一袋白面,基本上就沒怎麼動。
她揉好面團,手腳麻利搟開,上面抹油撒鹽撒蔥花,卷起來切成劑子,再壓扁放進鍋裡,煎至兩面金黃拿出來。
她大概烙瞭二十幾個蔥油餅,餅子烙好時,豆腐也好瞭。
她又炒瞭一盤酸辣白菜,做瞭紅燒茄子,還切瞭一盤醬菜佛手瓜。
這佛手瓜做成醬菜後,口感清脆,淋上醋和辣椒油很下飯。
這個點陳建國還沒回來,許招娣先給江晚送過去一些。
江晚拄著拐杖,單腳跳著來開門。
門一打開,入眼就是金燦燦的蔥油餅,還有綠油油的神仙豆腐。
“哇,好香啊,招娣姐你對我太好瞭,你真的做瞭神仙豆腐。”
許招娣笑笑,進屋將盤子和碗放桌子上,轉身又去扶江晚。
“跟我客氣什麼,你想吃什麼就跟我說,我有時間就給你做。”
江晚坐在飯桌旁紅瞭眼眶,委屈巴巴的樣子看著很惹人心疼。
“招娣姐,我想我媽瞭。”
人受傷時,心理就會變得敏感脆弱,想傢也是正常的。
許招娣輕輕拍著江晚的後背。
“等你腿好瞭,你就回去看看他們。”
江晚擦掉眼淚,點點頭硬是將眼淚憋回去。
許招娣猶豫一下,問道:“是不是張慶東欺負你瞭?”
“沒有,他對我很好,中午還給我炒瞭雞蛋吃。
我就是看到你做的蔥油餅,就想我媽瞭。”
“好瞭好瞭,別哭瞭,趕緊吃。”
江晚搖頭:“我不吃,我等慶東哥一起回來再吃。”
許招娣一臉無奈,戀愛中的女人永遠都是最傻的。
“那我給你拿個碗,你先吃點豆腐墊墊肚子,這次我在裡面加瞭炒熟的黑芝麻,還有花生仁,比上次更好吃。”
江晚眼睛一亮,許招娣拿瞭碗和勺子,給江晚盛瞭半碗綠豆腐。
江晚嘗一口,冰冰涼涼一口就很滿足。
她半碗豆腐還沒吃完,樓道裡就是一幫大老爺們沉重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許招娣道:“他們應該是忙完瞭,我給你送來的這些餅和菜,你們倆應該夠吃瞭,要是不夠吃,再來找我拿。”
“謝謝招娣姐。”
“你就別跟我客氣瞭。”
許招娣剛出門,恰好就對上拿鑰匙正要開門的張慶東。
張慶東面色一怔,叫瞭聲嫂子,已經上瞭幾個臺階的陳建國腳步一頓,回頭就看到許招娣從張慶東傢裡出來。
兩人相視一眼,不用多問,陳建國就知道她是去照顧江晚瞭。
誰現在敢在自己面前說他媳婦半點不是,他掄拳揍扁誰。
陳建國站在一旁等許招娣上樓,看到他滿臉滿身都是泥巴,許招娣不由心疼。
他們真是不容易呢。
陳建國對許招娣討好一笑,不好意思地抓瞭抓自己寸頭。
他一抬手,看到手心糊滿泥巴,又很不好意思地將手往背後藏瞭藏。
許招娣隻是看他一眼,輕聲道:“先回傢。”
兩人一進門,陳建國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嚕叫瞭兩聲。
他想抱抱她,但全身都是泥巴,還是先去洗洗吧。
他聞著屋子裡的飯菜香走不動道兒,在樓底下就聞見香味瞭,但不知道是誰傢的,現在他知道瞭。
許招娣看他有些拘謹,看著就像做錯事一樣。
“你傻站在那兒幹嘛?趕緊去洗洗吃飯。”
“昂,那個綠色的豆腐做瞭沒?”
“做瞭,怎麼瞭?”
“政委聽人說你做的綠豆腐好吃,說他年輕時候吃過一次,現在也想吃,讓你回頭教教嫂子。”
許招娣進去廚房端菜,聽到這後退一步,側頭道:“那你洗完給他送過去一些吧,我做得多。”
“行,謝謝媳婦,媳婦辛苦瞭。”
陳建國洗漱時,覺得他很沒出息,在媳婦面前就跟變瞭個人似的,總想著討好她。
反正,他現在是習慣瞭跟她說話的日子,要是再回去從前兩人低頭冷戰,抬頭還冷戰的日子,他絕對受不瞭。
他一個大男人,低一下頭又不會真的掉腦袋,能怎麼樣呢?
陳建國從衛生間出來時,顯然從臟兮兮的泥人變成另一個人。
許招娣找瞭個不大不小的盒子,裡面的綠豆腐剛好是兩碗,她還找瞭一個小碗,在裡面放上自己調配好的料汁。
“趕緊去吧,快去快回。”
陳建國肚子咕嚕嚕又響瞭一聲,他可憐兮兮道:“我能先吃個餅嗎,要餓死瞭。”
許招娣拿瞭一個餅給他,他用眼神示意自己手裡有盆子。
他張大嘴巴啊啊啊,許招娣明白過來,將餅子遞到他嘴邊,他狠狠咬瞭一大口出門瞭。
許招娣抿嘴一笑,繼續往飯桌上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