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花一點都不相信,她走到許招娣面前,抓著她前前後後看瞭好幾遍。
這哪裡是瘦瞭?
這簡直就是回爐重造瞭吧?
“你、俺滴個娘哎,你咋看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瞭?”
人變瞭就算瞭。
性格還能改變?
不過,變瞭就變瞭吧。
隻要比以前好就行。
張翠花實在太高興瞭,一時之間都忘記陳保國在采石場的事。
張翠花抓著許招娣的手:“天太冷瞭凍著瞭吧,趕緊上炕上去暖暖。
我現在去給你們做飯去。”
張翠花說著就要去做飯,陳建國還有正事要問。
“媽你先別忙活,我有話想要跟你說。”
張翠花腳步一頓。
“啥事你說。”
“保國到底咋回事兒?”
“你都知道瞭?”
“嗯,我在班車上聽人說的,他怎麼被抓去采石場勞教瞭?”
陳建國心裡清楚,這種事情一旦遇上,反抗都沒用。
就算陳保國沒錯,隻要被抓去勞教,一夜之間親戚朋友都能消失。
去勞教的人,一輩子都別想抬起頭。
回來的路上,他隻是聽瞭一部分,但現在還想聽自己媽親口說。
張翠花嘆息一聲,腦子裡是一個多月前發生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道來。
事情的經過,張翠花一字不差說完,也沒有偏向誰。
聽完後,陳建國道:“媽,你的意思是說,保國是被田小雲陷害的,而且當時還沒有人證明這件事情。”
張翠花道:“可不是嘛,當時大莊和張強看見瞭,是田小雲抱著保國,保國可沒欺負她。”
陳建國道:“我知道瞭。
媽,我現在就去找許大強,等一會兒就回來。”
陳建國剛回來,張翠花就怕他去惹事兒,趕忙阻攔。
“建國,你別去。
你剛回來,先好好休息吧,等你爸回來再說。”
說難聽點,許大強確實不是個東西,但好歹是招娣的親生父親。
這事兒,還得問問招娣的意思。
“媽,你別攔著我,我心裡有分寸,不會闖禍的。”
“可是……”
張翠花為難地看許招娣一眼,沒底氣道:“這事兒你跟招娣商量一下。
畢竟…畢竟他是……”
後面的話張翠花沒再說,但這兩人都心知肚明。
許招娣道:“媽,不用顧及我,他們兩口子跟我沒關系。
我爸是田二虎,我媽是王玉蓮。”
張翠花看著面前這丫頭,欣慰一笑。
她真的不一樣瞭。
許招娣想瞭想,反正早晚都要去找許大強兩口子的,不如現在就去。
許招娣道:“媽,我和建國一起去吧,剛好我要改名字,今天開個證明去。”
“你要改名字?”
“對,我姓田,不姓許。”
張翠花很震驚,這孩子倒是有一點至今沒變。
還是像以前一樣討厭她親爹親媽。
當初這兩孩子結婚時,許招娣厭惡自己父母,她是看出來的。
隻是當時沒辦法,兒子有媳婦總比沒媳婦好。
再說,兩人在一起時間久瞭,以後有個孩子,女人的心慢慢就收回來瞭。
所以,他們當時也就沒阻止。
現在兩個孩子回來瞭,他們之間的感情果真是不一樣瞭。
“那你們去瞭千萬別惹事兒,有啥話好好說。”
陳建國道:“知道瞭媽。”
兩人從院子出來,陳建國道:“你別跟著去瞭行不?”
“不行,我去要錢,還要他開證明。”
陳建國笑笑,說道:“你這一去,他們兩口子也就更討厭你瞭。”
“反正從我生下來,在他們眼裡就是多餘的,我現在都這麼大瞭,他們不找我麻煩就謝天謝地瞭。”
陳建國伸手抓住許招娣手,兩人往許大強傢裡走去。
田麗著急跑回傢,發現許大強不在傢,這個點人還在公社大隊。
自打恢復高考,村裡這幫知青就減少瞭工作量,許大強大字不識幾個,忙起來也是頭大。
這會兒,一隊大隊長張強不悅地坐在大隊辦公室椅子旁,給許大強念著報紙。
許大強勾著腰抽著旱煙,深邃的眸子半瞇著。
“這幫學生已經開始錄取瞭?”
張強皺眉,皺眉道:“嗯。”
“這幫人的好日子要來嘍……”
話音剛落,田麗著急忙慌趕來瞭。
“老許老許,出事瞭,你快躲起來吧。”
田麗突然沖進來,嚇瞭許大強一跳,許大強被旱煙嗆得幹咳起來。
“哎呦喂,一驚一乍的,又咋瞭?
天塌下來瞭?”
“哎呀,不是天塌下來瞭,是陳建國兩口子回來瞭。”
“回來瞭就回來瞭唄,你這麼激動幹啥?”
田麗這才反應過來。
是啊,她這麼激動幹什麼?
不對,她不是激動,她是著急害怕。
萬一這小妮子問自己要錢咋辦?
“我這不是……”
田麗後面的話還沒說完,許大強不耐煩道:“別說瞭,一個女人傢傢的,別老是跑來這裡,趕緊回去。”
田麗想發火來著,但張強在,她知道自傢男人要面子,在外面多少還是要留點面子。
田麗一臉煩躁。
“行行行,我知道瞭,那我先回去瞭。”
田麗剛轉身,陳建國和許招娣兩人就踏進公社大隊院門。
她心口一緊。
完瞭完瞭,這兩人一回來立馬就找來這裡瞭。
田麗強裝鎮定,幹咳兩聲。
許大強回頭不耐煩道:“你怎麼還沒走?”
田麗隻是瞪瞭他一眼,仿佛在說:我都跑來提醒你瞭,你還不相信我,你看吧,人兩口子這麼快就找上門來瞭。
許大強看到兩人,面色一僵。
在陳保國的事情上他心虛。
陳傢這個老大剛成年,一個人就赤手空拳打死過一頭野豬。
這傢夥,在村裡不好惹。
早知道他今年要回來,他就不招惹陳傢老二瞭。
之前,在娶許招娣的事情上,已經將這傢人給得罪瞭個徹徹底底。
這次,事情怕是更難辦。
許大強看到二人,嘿嘿一笑:“呦,這不是我女婿和我丫頭回來瞭嘛。”
陳建國眉頭一皺,神色一黑。
女婿這兩個字,聽著怎麼如此不順耳?
許招娣道:“姓許的,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我可不是你女兒,他也不是你女婿。”
許大強心裡不悅,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發火。
“你這丫頭怎麼能這麼說話?
我好歹是……”
是你爹。
三個字還沒說出口,陳建國一腳踹在椅子上,辦公室裡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許大強這暴脾氣瞬間就忍不住瞭。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陳建國,你瘋瞭你,這裡是公社大隊,你想要幹什麼?”
陳建國搬過來一張椅子,示意許招娣坐下。
等許招娣坐下後,陳建國款款坐在一邊。
他彈瞭彈身上的灰塵,深邃的眸子盯著許大強。
他周身的氣息太過寒冷,看得許大強後背發涼。
“不幹什麼,我就是想找你談談,這兩年咱們兩傢的恩恩怨怨。
還有…我媳婦跟你的關系。”
“我是你老丈人,她是我女兒,這還有啥好談的?”
陳建國唇角輕扯瞭一下,眼角閃過一絲嘲諷。
“我不想跟你扯這些,你聽好瞭,我現在要跟你說的是我弟的事情。”
他身體前傾,眼神冷漠。
“第一,我弟和田小雲的事情,證人是誰給我找出來。
我弟也是年輕,被人陷害傻的都不知道去公安局報警。
我看,他是給你和田小雲留的面子太多瞭。
明明是被人陷害,你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看你這個支書,當瞭還不如不當。”
許大強道:“那是你弟弟自己的選擇,我又沒逼著他去采石場。”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