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蘭嘿嘿一笑,一雙眸子亮晶晶的。
“媽,那我們晚上吃啥呀?”
張翠花道:“晚上隨便吃點兒。”
陳小蘭努嘴,但還是去寫作業瞭。
田文君笑笑,看瞭陳保國一眼,說道:“保國,我燒點水,你自己洗個澡,完瞭把頭發洗洗,明天去鎮上理個頭發,看著精神一點兒。”
陳保國聽著,耳朵一紅。
陳建國道:“你嫂子說得對,不管啥時候,都把自己整精神點兒,人就活瞭個精神面貌。”
陳保國道:“知道瞭大哥。
謝謝嫂子。”
田文君道:“客氣什麼,我去做飯吧。”
她人還沒進廚房,公社的大喇叭就響起來瞭。
“各位村民請註意,各位村民請註意,下午兩點在公社大隊院召開全體社員大會,請大傢準時參加,請大傢準時參加。”
大喇叭裡面是張強的聲音,通知連著說瞭三遍。
田文君道:“下午是不是在大會上要批評人?”
陳建國道:“應該是選舉新的村支書。”
田文君沉默瞭一下,轉身進瞭廚房。
陳建國就怕她心裡難受,從身後跟進來,站在一旁絮絮叨叨說瞭他聽到的事情。
田文君道:“那是他活該,反正年紀也大瞭,這些年他在村裡幹瞭不少缺德事,害瞭多少人,大傢都不是不知道。
他連自己親生的都下得去手,讓他還完賬才勞教七天,那都算是開恩。”
陳建國聽媳婦這麼說,也就放心瞭。
田文君取瞭白面,裡面加瞭玉米面,做瞭燴面片。
一大傢人吃過飯後,都拎著小板凳去瞭公社大隊院。
公社大隊院容納不下整個村子的人,一般開會都在公社大隊院前面的戲臺子前。
田文君不喜歡往前面坐,這一傢人整整齊齊坐在後面。
坐在前面的婦女幾個團成一堆,頭上都是應景的紅綠頭巾。
這些婦女,一堆堆團在一起,面色嚴肅,眉飛色舞,交頭接耳。
這讓田文君莫名想起情報大軍四個字。
看她們變幻莫測的表情,就知道討論的故事有多精彩。
“許大強被村委會開除瞭,而且還讓他把欠大夥兒的錢給還瞭。”
“那可真是太好瞭,我聽說是被人舉報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就是不知道舉報的人是誰,這可真是給咱們村幹瞭件天大的好事。”
“我聽說,是許招娣兩口子幹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有人偷偷朝著田文君這邊看一眼。
“不能吧,這要是真的,豈不是大義滅親?”
“有啥不能的,這兩口子又沒養過她一天。
再說,她這個親生爸媽本就不是個東西,我倒是覺得這孩子有福氣,從小被她舅舅舅媽撿回去,養得白白胖胖多富態啊,這次回來,咋瘦成這樣瞭?”
“就是說啊。”
“小點兒聲,人傢往我們這邊看著呢。”
這幾人幹咳一聲,腦袋擠在一起不知道又說瞭些啥,最後張強他們來瞭,他們才看向戲臺前方。
陳建國伸手握住田文君的手,揣進自己兜裡。
兩人相視一笑,對方心裡想的什麼都清楚。
張翠花嘆息一聲,真是為難這兩個孩子瞭。
那麼艱難地做瞭這麼一個決定,最後還要被人指點。
張翠花都知道,這都是因為老二。
她看著田文君的後腦勺,心裡難受。
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前臺,王鎮長說瞭一些前詞,馬上進入主題。
“今天召開這個社員大會,就是想給你們選個新的支書出來。
大傢也知道,你們村發生瞭一些事情,今天我們來的目的,就是為瞭處理這件事兒。
第一,許大強欠你們的錢,今天就還。”
王鎮長這話一落,下面掌聲一片,那些被欠錢的手掌拍得啪啪作響。
掌聲落下後,王鎮長又道:“第二,就是選一個新的支書,就從你們三個大隊長當中選一個你們覺得能幹的村支書來。
第三,就是你們村兩名同志勞教的事情。
陳保國和田小雲兩人的事情,是一場誤會,兩人之間已經說清楚瞭,以後大傢少議論。
陳大莊跟許大強之間的矛盾也說清楚瞭,這兩人不用挨處分,在此說明一下,這是誤會,免得影響他們以後的生活。
不過,通過這次的事情,大傢也要長個教訓,去勞教的事情,一定要嚴謹、嚴謹、再嚴謹。”
社員們再次鼓掌。
陳保國低頭,陳建國在他後背輕輕壓瞭一下。
“抬頭,咱沒做過的事兒,怕啥?”
陳保國偷偷紅瞭眼眶,在心裡默默道:謝謝大哥。
陳建國唇角扯瞭扯,道:“我們一傢人都投張強一票,你給陳大莊說一聲。”
陳保國點頭,趁著三個大隊長發紙條的時候,陳保國去找瞭陳大莊。
陳建國知道,張強是有能力的,而且這小夥子能伸能縮,進退有尺,在這個位置上絕對可以。
等票發到他們手裡,陳建國毫不猶豫寫瞭張強名字。
票是其他村民收起來的,戲臺子旁邊的黑板上,寫著三個隊長的名字。
打開一張票,念一個人名,有人在黑板上寫一個正字筆畫。
全村幾百人,票投到中途的時候,張強的票數最多。
陳建國一看,就知道村支書的位置非張強莫屬瞭。
看來,群眾的眼睛果真是雪亮的。
投票結束,王鎮長看到結果松瞭一口氣。
這個結果他相當滿意。
“大傢都看到瞭,這個村支書是你們自己選的,用的方法也是公平公正,希望大傢以後能積極配合公社大隊,一起讓全村人有細糧吃。”
現場又是掌聲一片。
張強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沒想到,他能當上這個村支書。
接下來就是處理許大強的事情瞭,許大強坐在前臺一直垂著頭,下面的人面目猙獰對他指指點點,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
這仇,他可算是記下瞭。
都是他生的好女兒幹的。
許大強拿錢出來的時候,心如刀割。
他當著全村人的面,將錢還給大傢。
田麗坐在人群中,人傢都跟她離得遠遠的。
以前下地打招呼啥的,那是看在他是村支書媳婦的面子上。
現在許大強屁也不是,誰還害怕他們?
誰還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