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員道：“政委，您喊我？”

“你以最快的速度，去訓練場把張慶東這臭小子給我喊來。”

“是。”

文員很快轉身離開。

張慶東這邊，帶著自己一幫人，在跟李偉手底下的兵玩摔跤。

兩個營的人在一旁喊加油喊得撕心裂肺。

文員急匆匆跑來道：“張營長，周政委喊你去他辦公室。”

張慶東太激動，壓根就沒聽到文員說瞭啥。

一旁的陳建國從地上撿起一塊指甲蓋大的小石子，丟瞭張慶東一下。

張慶東回頭吼道：“哪個小王八羔子？”

陳建國道：“我……”

張慶東：嘿嘿嘿……

陳建國道：“趕緊去老周辦公室，他喊你瞭。”

張慶東揉瞭揉剛剛自己被砸的頭，對自己的兵吼道：“不許輸，老子丟不起這個人。

誰要是輸瞭，接下來一個月給老子天天五公裡越野。”

張慶東的兵一聽，趁著李偉的兵不註意，一下就給將人放倒瞭。

李偉吼道：“所有人，立刻五公裡出發。”

訓練場上，李偉沒參賽的兵，追著輸瞭比賽的人打。

李偉的兵吼道：“我們不服氣，不行我們就比五公裡，看誰跑得快。”

張慶東已經走遠瞭，他聽到自己的兵笑道：“輸瞭就是輸瞭，別輸不起啊，你們要跑五公裡，可別拉著我們。”

已經跑遠的張慶東腳步一頓，回頭指著自己的兵道：“給我比，這是命令。”

剛才還嘚瑟的一幫人，瞬間就蔫巴巴的。

怎麼輸瞭要跑？

贏瞭還要跑？

不按常理出牌啊！

不人道啊。

陳建國看著這幫熱血沸騰的少年吵鬧起哄，忍不住笑笑。

很快，在幾個班長的帶領下，這幫人去跑五公裡瞭。

李偉沒去，而是和陳建國在訓練場上轉瞭一圈。

李偉道：“去年老江走瞭，今年輪到我瞭。

老陳，咱幾個在這裡十幾年瞭，有時候我都不知道我今年做的這個決定對不對。”

陳建國道：“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今年你想走就走吧，我媳婦叮囑過的。

她說形勢會變，晚走還不如早走。”

李偉深吸一口氣，說道：“有你這話，我心裡踏實瞭。”

幹他們這一行的，轉業後大多都去當瞭警察。

李偉知道自己也是。

他要走，從去年江大海離開的時候，他就做好瞭心理準備。

張慶東來到周政委辦公室門口，抬手敲瞭敲門走瞭進去。

張慶東道：“政委，我在訓練場上呢，啥事啊。”

周政委面色嚴肅，抬眸的時候盯著張慶東道：“這次考試你咋考的？”

張慶東心裡咯噔一下。

就材質黑字考得呀。

他覺得挺好的，答題的時候，很多題他都認識且熟悉。

看周政委這樣子，他怎麼有種不祥的預感？

難道是自己考得太差，老周這傢夥要是收拾自己？

張慶東有些心虛，站直身體，聲音都降低瞭幾分。

“報告政委，我覺得挺好的，應該不會考個零蛋。”

周政委蹭一下起身，張慶東的心跳也跟著周政委的起身升高很多。

周政委幾步走到張慶東面前，抬起雙手重重落在張慶東雙肩。

張慶東有些不安地哆嗦一下。

下一秒，周政委發瘋似地搖晃著他。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行的，咱們隊裡就你一個人考上瞭。

興奮不，激動不？”

張慶東一聽，這才松瞭一口氣。

娘噯，他就說不能考太差啊。

這都能給他搖出腦震蕩來。

就在他推門而入時，政委臉上的表情讓人看著著實有些不安。

辦公室裡，是周政委瘋狂的笑聲。

隻要他們隊裡有人考上，就是好事兒。

這天之後，張慶東的心情也沒有太高興。

比起上學，他更喜歡這裡。

但是，他還有更遠，更高的路可以走。

陳建國也為他高興。

晚上的時候，張慶東拎著一斤花生兩瓶酒來瞭。

他一來，看到傢裡一塵不染，他故意道：“嫂子又不在，你一個人把屋子收拾這麼幹凈幹什麼？

害得我一進來就想換鞋子，真怕把洋灰地板給你弄臟。”

陳建國笑道：“你懂個屁？”

幹幹凈凈，心裡多舒服。

張慶東將花生和白酒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說道：“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你想聽哪個？”

陳建國給張慶東倒瞭一杯水放在面前。

“壞消息吧。”

張慶東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好消息是啥？”

“知道壞消息，還能猜不到好消息？”

張慶東：好吧，他果然還是陳建國。

張慶東道：“我要走瞭。”

陳建國屁股剛要落到沙發上，動作一頓，再次坐瞭下去。

陳建國道：“你考上瞭？”

張慶東已經擰開瞭酒瓶蓋，放到桌面上，往陳建國面前推瞭推。

“嗯。”

“這是好事啊，是要慶祝一下。”

“什麼時候走？”

“下個月吧，先回去看我媳婦跟孩子，完瞭九月份去學校。”

陳建國笑道：“到時候給你送行。”

兩人一陣沉默，好久沒抽煙的張慶東掏出煙給自己點燃一根。

他給陳建國遞過去一根，陳建國接過，張慶東用火柴給他點燃。

客廳的沙發上明明坐著兩個人，但卻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

好半天後，陳建國道：“老李後半年也要走瞭。”

張慶東道：“我以後有時間會回來的，這幾年謝謝你照顧我。”

陳建國深吸一口煙，說道：“說啥廢話，有機會就往前走。

我倒是想往前走，就我肚子裡這點墨水也不行啊。

好好混吧，將來高低混出個人樣，我們也能跟著沾光。”

張慶東輕輕笑瞭笑，兩個大男人默契地抄起酒瓶碰瞭一下，仰頭一人喝瞭一口。

大概他們心裡都知道，離別後，能不能再相見，都是以後的事情瞭吧。

六月初，張慶東拿瞭證明，打包瞭自己的行李，跟周政委道別後，一個人靜悄悄離開。

他沒有跟太多人打招呼，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落淚。

同年陽歷十二月份，李偉帶著老婆孩子離隊。

這一年，陳建國身邊的熟人都走得差不多瞭。

轉眼，就是1985年陽歷六月。

此時此刻，一個轟動全部隊的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