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嘴唇囁嚅瞭幾下,終於說出口,“戰風少爺的屍體,被人從寧古塔送回來瞭!”
“什麼!”戰梨落愣在瞭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少頃,她冷聲呵斥道:“你這賤婢在騙我是不是……不可能……戰風怎麼可能死瞭!”
小琴哭著說道:“奴婢親眼看到的,就在門外,少爺的棺材被人抬瞭進來。”
“推我過去,我不信!”戰梨落瘋狂搖頭。
父親不是在寧古塔安排瞭人關照他,弟弟怎麼可能會死呢!
小琴和婆子一起將戰梨落抱起來放在瞭輪椅上,拿著毯子蓋上瞭她空空如也的雙腿。
戰瀾看向小琴和婆子道:“我來推大姐姐吧!”
小琴和婆子都感受到瞭戰瀾輕飄飄的一句話中沉重的壓迫感。
兩人讓開,齊齊退後回答道:“是,四姑娘!”
戰瀾扶住瞭輪椅的把手,推著戰梨落往前走,之前被戰瀾警告過的戰梨落,覺得被一隻巨獸盯在腦後,壓根不敢反抗。
戰瀾推著戰梨落到瞭院子中間,王氏花白碎發迎著寒風飄動,她消瘦帶著斑點的手扶著打開的棺材,看到瞭棺材裡面躺著的人。
老太太看到戰風的屍體,唇瓣囁嚅瞭幾下,隻覺得肝腸寸斷,崩潰大哭,“風兒!”
“我的孫兒啊!”
戰瀾還沒走到棺材跟前,就聞到瞭的腐臭的屍體味道。
戰瀾推著輪椅將戰梨落推到瞭棺材的跟前,戰瀾向著棺材裡面望去,隻見戰風的臉色慘白,唇色是紫色的。
若不是冬天寒冷,估計戰風的屍體早就臭氣熏天瞭。
他的身材枯瘦如柴,眼睛死死地瞪著,像是死不瞑目一般,王氏掀開瞭他的衣服看瞭一眼,哭得更厲害瞭。
戰風的身上瘦成瞭皮包骨,好像這幾個月從來沒有吃飽過。
他的手粗糙無比,到處都是傷口和繭子,看來經常勞作。
他的身上都是鞭子和烙鐵的印記,看來這幾個月在寧古塔沒少受苦受罪。
王氏隻覺得眼前一黑,劉嬤嬤眼疾手快扶住瞭她。
“老夫人,節哀啊!”
戰梨落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第一次見到人的屍體,而且是自己親弟弟的,恐懼彌漫開來,加上屍臭味讓她惡心地吐瞭出來。
王氏看向瞭戰梨落身後的戰瀾。
是她在西戎找到瞭證據證明戰風通敵叛國,若不是戰瀾,她的風兒怎麼會慘死!
但是,眼下戰瀾是武狀元,是她不能明面上對付的人,她隻能將這份恨意咽下。
戰風是王氏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悲痛欲絕,恨不得殺瞭戰瀾,和戰風一起去瞭。
王氏鬱結在心,受到極大刺激,憋得臉色漲紅,噗的一聲,吐出瞭一大口鮮血,噴到瞭棺材上。
戰瀾垂眸,上輩子她的祖父戰辛章看到自己的孫子戰輝自殺,看到自己的兒子戰北倉吊死在城門上,也是同樣的心情吧!
戰瀾為什麼花銀子找人將戰風的屍體送回來,就是為瞭親眼看到戰傢二房的人痛苦不堪!
殺人不算什麼,殺人誅心最為痛苦!
戰瀾看到二房的人痛苦,才覺得恨意消減瞭一些。
王氏看瞭一眼面無表情的戰瀾,還是忍不住怒道:“你走,風兒不想看到你!”
戰瀾一臉無辜地看著王氏道:“祖母不要生氣,節哀才是!”
王氏握緊瞭虎頭拐杖,恨不得一拐杖拍死戰瀾。
但是,她不敢!
忽地,一聲沙啞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風兒嗎?”
王氏抬眸,看到戰信誠渾身是傷,爬著出瞭屋子。
戰信誠在房間裡聽到瞭外面的動靜,猛然醒來。
王氏穩住瞭心神,沖著一眾下人罵道:“你們都死瞭嗎?怎麼伺候老爺的!”
戰信誠看到母親慘白的臉和唇角的血,他捶打著地面道:“到底......是不是風兒!”
王氏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這種事情瞞不住。
於是她讓下人將戰信誠用擔架抬瞭過來。
冰冷刺骨的風吹著,戰信誠看到自己兒子戰風的屍體後,雙目圓睜,血管暴起。
他突然頭暈目眩,渾身麻木。
王氏看到戰信誠的反應大驚失色,她的兒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口歪眼斜,手腳抽搐。
“快把老爺送進屋去!”王氏著急拍著大腿。
李大夫很快趕來,他給戰信誠把完脈之後,又施針。
戰信誠一直重復著一句話,“不可能,不可能......”
王氏臉上血色盡失,絕望地說道:“我剛才把過脈瞭,信誠多半是中風瞭。”
李大夫點瞭點頭,“老夫人,二爺本來就受傷極重,肝在志為怒,怒則氣上,氣機失和致使厥陽升騰,此時氣血皆逆,甚則形氣俱絕,經脈不通,若血逆妄行,瘀積於腦竅,氣血俱亂,影響神志,雪上加霜,恐怕......”
王氏堅定地看向李大夫,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說道:“不會的,信誠一定會好起來的!”
戰瀾看著亂作一團的戰傢二房,唇角慢慢浮現瞭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戰信誠本來就吃瞭大補的人參,加上剛才看到自己兒子慘死的屍體,急火攻心,竟然導致瞭中風!
“祖母,要不然讓我請來的大夫,再幫二叔看一看。”戰瀾輕聲說道。
王氏頭疼地用手揉著太陽穴,她不耐煩地說道:“你回去吧,別添亂瞭!”
戰瀾低著頭委屈地看著自己的鞋子,一言不發轉身要走。
這個動作讓王氏想到瞭戰瀾小時候,她就是這樣,心思敏感又脆弱,唯唯諾諾,又不會解釋。
戰瀾這丫頭,從小熱心又好拿捏,唯一做錯的一件事就是害瞭風兒。
但是,也難怪她針對戰風。
畢竟戰風從小就喜歡欺負她,但是這丫頭對戰信誠一直很好。
這次他兒子病重,戰雪柔作為親侄女都沒有來看一眼,反倒是戰瀾帶著貴重的人參來看他。
王氏心裡覺得在人情世故上過不去,畢竟現在的戰瀾今非昔比,不能直接駁瞭她的面子。
要對付她,也是私下要做的事情。
“四丫頭......”王氏喊住瞭戰瀾。
戰瀾回眸的瞬間,王氏看到她眼中的委屈、夾雜著激動的表情。
“祖母,沒事的,我讓齊麟藥師離開,不打擾二叔養病瞭!”
“什麼!你說誰?”王氏眼眸大亮,看向瞭戰瀾。
李大夫也停下瞭手上針灸的動作,渾濁的眸子睜大瞭一些,看向戰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