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魏一處別院。
一個俊美、矜貴的十歲男孩射出瞭手中的箭。
箭入靶心,旁邊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哇,慕炎哥哥太厲害瞭!”
“吵死瞭。”小男孩睨瞭左冰妍一眼,嫌棄地看著比他小瞭幾歲,一哭還流著鼻涕泡的左冰妍。
在慕炎的身後站在一個和他個頭差不多的小男孩朱雀。
他一臉嚴肅從慕炎的手中接過弓箭,瞥見瞭慕炎手上磨出瞭血泡。
小朱雀抿著唇,剛才他已經勸過主子別練瞭,主子就是不聽,眼下已經練瞭兩個時辰瞭。
左冰妍小姐也真是,主子可能今日射箭射多瞭,最後一箭明明沒有之前射的好,左小姐竟然沒有發現,還誇主子箭法好,主子不生氣才怪。
左冰妍一直抿著嘴,等到朱雀跟著慕炎離開後,終於坐在瞭地上哭瞭出來。
雲鶴遠遠地看著左冰妍,她又哭瞭,又被主子給氣哭瞭。
雲鶴走過去,遞給左冰妍一個帕子,左冰妍看都沒有看是誰遞過來的帕子,擦幹瞭眼淚,又遞回瞭雲鶴的手中。
雲鶴失落地站在原地,看著左冰妍像是一塊狗皮膏藥一樣朝著主子追瞭上去。
小小的慕炎神情冷凝,看向追過來的左冰妍,那是中洲國左將軍的女兒,粘人精,愛哭鬼。
他看向朱雀說道:“小孩子真討厭!”
朱雀的大眼睛眨呀眨,他心裡暗道:主子,你也是個小孩啊,左小姐也就比您小瞭幾歲而已。
“去吧,你攔住她,別讓她跟過來,今日還要背《商論》、還要練劍。”
朱雀點頭,隨即為難說道:“要是屬下管不住她呢?”
“笨死瞭!”慕炎擰眉,轉身走人。
朱雀:“......”
他突然看到瞭一個女人疾步而來,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帶刀護衛。
朱雀小聲叫住瞭慕炎,“主子,您母親來瞭。”
慕炎陡然停下瞭腳步。
他回眸看向自己的母親,母親已經有三個月沒有來看他瞭,她還知道有他這個兒子嗎?
“炎兒!”慕奚瑤太久沒有見到慕炎瞭。
她在宮中的每一天都在想念慕炎,但是她看到瞭慕炎看到她之後眼神疏離,扭頭就走。
慕奚瑤帶著檀霆的護衛去追慕炎。
慕炎突然回頭,神情冷漠看向慕奚瑤,質問道:“母親,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偷偷見面?”
“我的爹爹到底是誰?”
“我是你的私生子嗎?為什麼我不能出這處別院!”
慕炎一股腦問出瞭這些問題,慕奚瑤本來還溫柔的目光漸漸變瞭。
倏然,她看著慕炎的臉和檀東的臉漸漸重合。
慕炎長大瞭,越來越像檀東瞭,尤其是他質問別人的時候,那種帶著濃濃壓迫感的眼神。
慕奚瑤恍惚瞭,她突然神志不清,她猛地將慕炎推開,咬牙道:“你別問瞭!”
慕炎坐在地上看向性格陰晴不定的母親,剛才她來的時候看他的神情還很慈愛。
他隻是問瞭幾個問題,慕奚瑤就變瞭,像是看仇人一樣看他。
慕炎眼眶發紅看向慕奚瑤,賭氣說道:“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
慕奚瑤終於在慕炎的言語刺激下犯瞭病,她神情恍惚,把慕炎看成瞭檀東,她抽出身邊護衛的刀,俯身一刀朝著慕炎砍瞭下去。
慕炎呆住,他被自己母親想要殺瞭他這件事嚇愣神瞭。
所有人都被慕奚瑤的舉動嚇到瞭,朱雀快步上前要去擋,但是躲在樹叢裡偷看的左冰妍反應更快,她練過一些功夫,抬起腿想要去踢慕奚瑤手中的刀。
誰知道她的腿太短沒有踢到,反而跌倒在瞭慕炎的身前,慕奚瑤手中的刀落在瞭左冰妍的腿上。
“啊!”左冰妍的哭喊聲讓人揪心。
慕炎看到瞭左冰妍的腿上湧出瞭殷紅的血,慕奚瑤見到瞭血,終於清醒瞭過來。
她放下瞭手中帶血的刀,無人註意到她身後的侍衛眸光陰暗。
“冰妍!”慕奚瑤瞬間清醒瞭過來。
她彎腰抱住瞭昏迷瞭的左冰妍,若不是這孩子出現,她剛才已經砍傷瞭慕炎瞭。
左冰妍是她讓人過來陪慕炎的,但是慕炎好像並不喜歡這孩子,整日裡冷著臉,即使現在看到她受傷,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對不起,炎兒!”
慕奚瑤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慕炎,抱著受傷的左冰妍走瞭。
慕炎看著腿上往下滴著血的左冰妍,他心裡想著,欠這小孩的人情他會還的。
朱雀跪下說道:“主子,屬下沒有保護好你。”
慕炎擺瞭下手,望著自己的母親眸光堅定說道:“朱雀,我們離開這裡吧!”
“主子,我們要去哪裡?”朱雀好奇問道。
慕炎看瞭看遠方,又看瞭看腳下,說道:“慕傢。”
朱雀有點疑惑,“主子,不是說慕傢的人不認王室後裔嗎?您還要去投奔他們嗎?”
慕炎的外祖父本來是慕傢人,慕傢的祖上是商賈出身,自從外祖父當上瞭皇帝之後,就和慕氏一族很少往來。
於是慕傢老太爺從此不再和慕傢皇室一脈聯系,但是,眼下主上要去慕傢。
慕傢人會接納他嗎?
慕炎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手指,“無勢之前需要借勢,總比待在這裡強。”
慕炎明白,慕奚瑤雖然是他的母親,但是她這個人時好時壞,讓他不能確定自己能不能好好活著長大,還不如出去放手一搏。
“記住,我們不是去搖尾乞憐的,早晚有一天慕傢也需要依仗我們!”
朱雀的心裡燃起瞭一團火,他的小拳頭握起,一臉視死如歸說道:“主子,您去哪裡朱雀就去哪裡,屬下誓死追隨!”
朱雀認定,他的主子絕對是人中龍鳳,一定會做出一番大事!
兩日後,慕炎帶著銀票,帶著從小養大的暗衛一起離開瞭東魏前往當時還是天下第四傢族的慕傢。
剛到慕傢,得知他身份的老太爺就將他們趕瞭出去。
大雪紛飛的夜裡,慕炎帶著一眾小暗衛在慕傢的門前站瞭一整夜。
第二天,老太爺坐著馬車裡看到瞭門前已經快成雪雕的慕炎。
他長長的睫毛上染上瞭白霜,睜開眼睛的時候才能看出來是個活人。
慕炎上前攔住瞭老太爺的馬車,大聲說道:“外曾祖父,您給我五年時間,我可以讓如今的慕傢成為天下第一傢族!”
慕傢早就不認中洲國皇氏一脈,也是因為賭著一口氣。
老太爺也不是慕炎的親外曾祖父,但是慕炎需要借慕傢的勢力,也需要慕傢隱藏他的身份,所以按照輩分喊瞭一聲外曾祖父。
對於他來說,怎麼樣都比被慕奚瑤折磨死要好。
而且,他總覺慕奚瑤背後還有人想要害死他。
可能他都活不到長大成人。
老太爺被慕炎的話逗笑瞭,眼神冷漠而疏離說道:“憑你!”
慕炎迎上瞭老太爺輕蔑的眼神說道:“是,憑我!”
“那你跪下求我!”老太爺冷笑一聲。
慕炎看著他的眼睛毫無懼色,幾個呼吸都沒有說話。
老太爺瞇起瞭眼睛,他打量著慕炎,一個十歲的孩子,他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瞭野心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毅力。
慕炎神情淡淡開口,“外曾祖父,慕炎此生不跪天、不跪地,也不跪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