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裴君澤重生後的第六天,
也是第一個周末。
在其他舍友要麼出去泡網吧,要麼回傢,要麼約會,要麼做兼職,要麼也籌備著參加聯誼的行頭,隻有裴君澤在…寫作業。
除瞭小組作業之外,參加的社團裡還有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瑣事等著他做,那些事倒是不怎麼難,就是零碎且繁多。
哪怕裴君澤明明在周二就已經提交瞭自己的退社申請…但在申請還沒批準的前提下,這些材料他還是得寫…
司謙打電話來時,他正聚精會神的在電腦前敲敲打打,自然沒聽到電話響。而等他反應過來時,司謙的人已經在旁邊坐著瞭。
司謙又不是計算系的,當然看不懂裴君澤屏幕上的東西,他隻是認認真真的註視著裴君澤,看著他全神貫註的樣子。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有一會兒瞭。”
裴君澤看著屏幕並沒有看向司謙,嘴上下意識應瞭一聲:“嗯。”
*
又過瞭一會兒,裴君澤停下瞭手裡的動作,看向一旁:“你到底在看什麼?”
被人用那樣灼熱的視線盯著,裴君澤有些不自在,偏偏當事人一點也不知道收斂。
“看你好看呀。”司謙的目光在裴君澤側臉徘徊,用真誠的語氣道,“你繼續寫,我又不打擾你…你當我不存在就行瞭…”
這怎麼可能不打擾?任何一個人被這樣看著,都無法當他不存在的好吧。
終於,裴君澤在點瞭好幾次回車後,他暫停瞭手上的作業,也終於有瞭點主人傢意識,隨口客套瞭一句:
“你要喝水嗎?”
司謙連忙點頭,眼睛一直跟著裴君澤,看著他拿一次性紙杯,看著他在飲水機前接水,又看著他把裝著水紙杯遞給自己。
然後他則小口小口的把那小半杯都喝完瞭,裴君澤當時還在想:他渴成這樣?
*
給完水後,裴君澤又在電腦前繼續寫瞭一會兒,期間,司謙和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最後幾乎都快靠在他身上瞭。
面對同性的親密接觸,恐同的裴君澤生理上依舊難受,但想瞭想還是控制住瞭,嘆瞭口氣,側過臉看向司謙:
“…你就沒有別的事嗎?”
“有啊。”
司謙捧著拿著剛才裴君澤給他的杯子,將裡面杯底的最後一點點水喝幹凈後,又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別擔心,我今天在你這兒煩不瞭多久的,我等下就要走瞭,司機還在樓下等我呢,我抽空過來看你的。”
他說著,還抬手看瞭看手表:
“今天還能和你待十三…哦不,十二分鐘,我等下還有點事要去一趟港城,可能要在當地待幾天,下次見面就是下星期瞭。”
“哦。”
“君澤是不是很開心?”他目光盯著裴君澤的唇,不自覺喉結滾動,“是不是在想我這個煩人的狗東西可算能讓你清靜幾天瞭,是吧?”
裴君澤敲擊鍵盤的手突然停頓瞭一下,又恢復瞭原來的速度:“……沒有。”
仔細想想,司謙的確不閑。
他平時工作也很忙,之所以會給裴君澤一種他整天沒事幹,遊手好閑的錯覺,主要還是他平時一有空就會往他這兒跑,
有時候僅僅隻是為瞭見裴君澤一面,又或者隻是隻為瞭和他待上幾分鐘,他都會特意繞很遠的遠路過來。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裴君澤始終無法理解,真的不理解。
餘光處看到司謙眼巴巴望著他的樣子,裴君澤在心底嘆瞭口氣,絞盡腦汁想著找個話題和他聊聊,不讓他太尷尬。
結果幹巴巴的扯瞭幾句後,氣氛不僅沒有緩和,反而更尷尬瞭。
司謙看著裴君澤找話題的樣子,突然笑出聲:“沒事的,君澤,我說過不會打擾你的,你也不用管我…”
*
那天,司謙也的確沒待多久,畢竟真有事,就是離開時明顯有些不舍得,一步三回頭的,不知道的以為這是一去不復返瞭。
“………”
一旁的裴君澤嘆瞭口氣,從座椅上站直身,作出一副他在椅子上坐太久瞭,自己想起來活動活動的樣子。
“走吧,我送你下去。”
就司謙來裴君澤宿舍的次數比起來,那段路他估計比裴君澤本人還熟門熟路呢,哪裡還需要誰去送一下。
但司謙會拒絕嗎?
他高興都來不及。
裴君澤大步走在前面,手剛碰到宿舍的門把手,就被人從往後緊緊抱住瞭,後者濕熱的呼吸噴灑在裴君澤耳畔。
“我以前也沒喜歡過誰,這還是第一次追人,可能的確不太行吧…”
司謙的聲音裡待著濃重的挫敗感,兩隻手臂如藤蔓般緊緊纏繞在裴君澤腰間:“君澤,我真的很差勁嗎?”
這倒不是,司謙個子和裴君澤差不多高,長得…嗯,雖然很少認真觀察過同性的樣貌,但司謙的確長得的確是不醜的。
他的年紀比裴君澤大一些,五官周正,不笑時,可能會讓人覺得非常嚴肅。但他在裴君澤面前從沒黑過臉,唇角永遠都是掛著笑,這讓他看上去多瞭幾分平易近人。
雖然有錢,但行事卻很低調,從來不會做出以勢壓人的舉動,這樣有顏又有錢的富傢公子,怎麼可能和“差勁”劃上等號。
裴君澤闔瞭闔眼,盡力忽略從胸口蔓延開的酸澀感:“……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
本以為那天會拉扯很久,結果也沒說幾句。司謙也知道時間不夠,沒打算和他糾結誰的問題,隻是在裴君澤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捧著他的臉重重吻在瞭他的唇邊…
然後………跑瞭。
這親完就跑的樣子,像生怕裴君澤反應過來一樣,他到底……在幹嘛?臉上的餘溫讓裴君澤整個人瞬間僵住:“……………”
又過瞭大約幾分鐘,拎著一盒酸辣粉的舍長上樓時,裴君澤早已經重新坐在桌前繼續做他的小組作業瞭。
“哎,我剛才在樓下看到你那個…那個遠房堂哥瞭。”周康想瞭想,“嘖嘖,那車真貴啊…”
“嗯。”
“他又來看你啊?”鄧麒看著桌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哦對瞭,他還讓我順便把這個給你帶上來…”
是一個包裝非常精美的禮盒,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那種,似乎就是之前他提到的某個國內沒現貨,需要調貨的啥來著?
雖然早已經猜到他會這樣做,但真看到的時候,裴君澤心裡還是怪不是滋味的。
鄧麒:“別說,你堂哥對你還真不錯…”
因為這句話,裴君澤敲擊鍵盤的速度又不知不覺慢下來:“嗯,是挺不錯的。”
*
鄧麒認識司謙。
其實也不止他,宿舍的其他舍友都是認識的。一來他來的次數實在太頻繁,說一次都不碰不到,這顯然不可能。二來之前司謙還專門請他們吃過飯,就在剛追他那會兒…
那會兒的司謙臉不紅心不跳的自稱是裴君澤的遠房堂哥,還以傢長的口吻讓他們平時多照顧裴君澤一下,並且那頓飯結束以後,還都送瞭價值不菲的見面禮。
在舍友們面前,他倆很少有親密舉動,因此宿舍裡其他舍友也沒往那方面想,隻當是親戚之間的互相照拂,也都順口答應瞭。
“誒,君澤?”
“嗯。”
“晚上的聯誼,你真不去啊?”
“不去。”
鄧麒是個話嘮,就是沒人和他說話,他一個人都能呱唧呱唧半天,更別說宿舍還有裴君澤這麼一個活人瞭。
“之前不是美院的幾個學姐找你麼,怎麼樣瞭。哦,還有上次那個在食堂問你要聯系方式的學妹呢,也沒消息瞭?”
他語重心長的試圖想拍裴君澤的肩膀,卻被裴君澤躲開瞭,他也沒覺得尷尬,繼續往下說:
“我聽說人傢父親可是局長,傢裡就一個女兒,要求男方必須上門,其實…當贅婿也沒什麼的…”
裴君澤:“…………”
鄧麒一口氣噼裡啪啦說瞭好幾個名字,最後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
“嘖嘖嘖,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哥們兒要是有你這張臉,早八百年就脫單瞭…”
裴君澤:“…………”
裴君澤的目光依舊盯著屏幕,心裡卻想著,他應該也算脫單瞭…吧?不過他和司謙那種,也算戀愛嗎?
*
大抵是工作真的很忙,接下來四天時間裡,除瞭飯點時間有發來消息問候外,其他時間司謙並未打擾。
到周三的傍晚,司謙主動發來語音,說第二天回鶴城,還提到裴君澤曾經答應好的陪他約會,想著去到時候哪裡比較好。
裴君澤回復說等他回來再說。
“啊,對瞭對瞭,君澤,我還給你準備瞭一份禮物,你猜猜看是什麼?……你肯定猜不到,等我回來親自帶你去看吧…”
語音裡司謙的聲音聽上去還有些疲憊,不過在提到那份禮物時,倒是尾音上揚瞭幾分,還說他也等瞭很久。
其實裴君澤心裡早知道是什麼瞭,但還是配合的說好啊,等你回來。
裴君澤這邊剛掛完電話,床邊多瞭幾個腦袋和意味深長的口氣,問他剛才和誰打電話,語氣那麼溫柔,是不是背著他們有情況瞭。
“哎喲,就不夠意思啊,這都不說?還虧得麒麟白天的時候張羅著給你介紹…”
“是不是談瞭,哪個學校的妹子?”
“是我們學校的不!哪個專業的…”
“嘶…也沒見你和哪個妹子走得近啊,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裴君澤記得上輩子他的舍友們似乎沒有這麼八卦?似乎在經過之前一起吃過燒烤後,他們就把他當兄弟瞭?
裴君澤嘆瞭口氣,沒否認,但也沒承認:“不是本校的。”
鄧麒最先追問:
“那到底是哪個學校的?”
“…不是學生,已經工作瞭。”
等這句話說完,裴君澤感覺更不對瞭瞭,怎麼好像默認瞭一樣?於是又連忙補瞭一句,“沒有戀愛。”
是吧,他和司謙充其量隻能算披著一層戀愛包裝的包養吧?裴君澤說完這句後,能感覺其他人明顯沉默瞭幾秒。
“哎,我懂我懂,就是還沒確定是吧?”鄧麒一副瞭然的神色,“…沒想到你居然喜歡姐姐型的,誒,既然工作瞭,到底比你大多少啊?”
裴君澤:“……我先睡瞭。”
*
周四上午是滿課,等兩節100分鐘的大課上完,下課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過瞭,饑腸轆轆的學生們剛離開教室,卻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瞭雨。
猶猶豫豫間,外面的雨勢也在逐漸增大。裴君澤那天上課的教學樓不湊巧是離宿舍最遠的那一棟。
身旁一些沒帶傘的同學,有給朋友打電話的,有給戀人發信息,也有戴著帽子直接沖雨裡的…
就在裴君澤打算轉身先回教室時,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瞭一個眼熟的身影,幾乎是同時,他下意識看向男人旁邊…
哦,沒有人,空蕩蕩的。
穿著黑色職業裝的中年男人一步步走向裴君澤,將手裡的雨傘撐開,安靜的立在一旁為他撐著傘。
“裴先生,司總現在不在鶴市,可能得過幾天才能回來,具體日期不定,您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和我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