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截下的款子給民政局撥下去肯定是不行的,這口子一開,其它單位也會爭著來要錢,這不是讓陳縣的決策前功盡棄嘛。”路鳴搖著頭,他是支持陳興的,盡管公安局的經費也有所減少,路鳴仍是咬著牙支持陳興的決定,反正從其他地方省省,這錢也就出來瞭,就拿接待費一項來說,一個單位一年下來的對接待費沒有幾十上百萬是不可能的,至於這些錢是不是真的花在對外的接待上那就很值得琢磨瞭。
說到底,陳興從今年給各單位下撥的財政撥款上扣錢,並不至於真的會讓下面的單位到瞭揭不開鍋的地步,這裡面,陳興是有認真算瞭一筆賬的,陳興雖然有霸道的一面,但並不意味著他不講理,民政局要給烈士傢屬、三老人員發撫恤金、補貼等等,從沒被扣的那部分撥款裡面發錢是綽綽有餘的,剩下也足夠民政局接下來半年的經費。
當然,要是民政局的人天天上酒店吃喝報銷,那經費肯定是緊張的,若是減少點這方面的支出,錢自然是夠用,關鍵還是看這個錢怎麼個花法,陳銘身為民政局的老大,雖說民政局不是個油水很足的部門,比起國稅、地稅這種油水豐厚的部門差瞭不是一點半點,論實權,比公安局這種暴力機關也沒啥強權可說,但陳銘在民政局裡當著土皇帝,日子卻也是過的煞是滋潤,每天無所事事,吃吃喝喝,日子是愜意的不能再愜意,陳興打財政撥款的主意,陳銘自然也是不爽,誰也不想自己的日子過的緊巴巴的,所以陳銘暗中搞小動作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之所以敢第一個跳出來,主要還是因為陳銘自認為自己找瞭個很合適的事因,進可攻,退可守,陳興不能拿他怎麼樣。
路鳴和方嘯都眼巴巴的看著陳興,陳興才是決定者,他們頂多也就是在旁邊提提建議,要怎麼決定還是得看陳興自己,以路鳴對陳興的瞭解,路鳴心裡還是猜測陳興不會妥協的,哪怕是間接的妥協都不會。
“何秘書,打電話叫陳銘過來一趟。”陳興沉默瞭一會,心裡已經有瞭決斷。
“陳縣是打算?”方嘯對陳興的決定有幾分好奇。
“這補貼還是要由民政局自己發下去,陳銘配合固然是好,不想配合也得配合。”陳興的口氣很是強硬。
方嘯聽得苦笑瞭一下,“這陳銘也是腦門帶刺的,怕是不會乖乖配合。”
“他要是不打算配合,我可就打算讓審計局派一個工作小組到民政局裡好好審計一番瞭。”陳興一點都不客氣的說著。
方嘯和路鳴彼此對視一眼,眼裡都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瞭然的神色,似乎這才更符合陳興的行事風格,唯獨方嘯有所擔心道,“這樣搞會不會引起陳銘更大的反彈?他要是到市裡去亂說,到時候怕是對陳縣的名聲不利。”
方嘯話裡暗暗提醒著陳興別忽略瞭陳銘背後那位靠山,市政協副主席宋明,這種退居二線的老幹部不見得能成什麼事,但卻是少不瞭壞事的本事。
民政局局長陳銘接到何齊的電話,聽到是陳興召喚時,陳銘眼裡有幾分得意,對著坐在對面的副局長黃斌揚瞭揚眉頭,笑道,“陳興現在要見我,不知道我們這位年輕的縣長還會不會堅持之前的決定。”
陳銘的話裡依舊是沒有絲毫尊重的意思,縣長召喚,他一個局長應該是要火速趕往,此刻卻見他慢悠悠的從椅子上站瞭起來,看瞭下時間,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副局長黃斌也站瞭起來,不忘拍陳銘的馬屁道,“陳興隻是個外來戶,剛到溪門就敢這樣搞,肯定是不得人心,陳局您這次的舉動,肯定讓其他兄弟單位的人豎起大拇指。”
“哼哼,希望如此。”陳銘哼哼兩聲,笑瞇瞇的從辦公室內走瞭出去。
溪門縣的縣城不大,民政局離縣政府也不是很遠,坐車過去也就是幾分鐘的事,要是開快一點,五六分鐘甚至都能趕到縣政府,陳銘坐上車,難得一見的囑咐瞭下司機,縣城內開車要開慢點,安全第一,不用太趕。
司機諾諾的點瞭點頭,心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瞭不成,以前也沒見過陳銘有過這種吩咐。
七八分鐘的路程,陳銘直至十幾分鐘後才趕到瞭陳興的辦公室,這會,方嘯和路鳴兩人已經離開,對於方嘯最後提醒的話,陳興記在心裡,但也沒多大在意,陳銘有沒有膽子到市裡去告他的黑狀他不知道,但他還真不怕這個。
“來瞭?”陳銘一走進來,陳興眼皮子微微抬瞭抬,仔細一聽,這語氣是不冷不熱,看不出陳興內心的真實想法,但陳興目光從墻上的掛鐘掃過,這個細微的舉動顯示瞭陳興心裡的不滿,嘴上的淡淡的說瞭一聲,“坐。”
陳銘點瞭點頭,貓著腰在陳興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雖然內心有輕視陳興的意思,但當著陳興的面,陳銘自然是沒有這個膽子表現的太明顯,盡管他對陳興這位年輕的代縣長確實是嗤之以鼻,很是不屑。
眼見陳興‘吱’瞭一聲,就再也沒有任何話語,低頭對著辦公桌,似乎正在看著什麼文件,直接將他忽略掉,這種安靜的場景又慢慢的過去兩三分鐘,陳銘嘴角逐漸有幾絲冷笑,這就是所謂的‘學習時間’瞭,陳興是對他不滿瞭,陳銘也不以為意,他倒是很有耐心繼續‘學習’下去,就算是坐到晚上下班也沒關系。
又過去瞭十來分鐘,辦公室依舊是靜得要命,陳興抬頭看瞭陳銘一眼,“給烈士傢屬和三老人員發放的補貼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今年沒有按時發放?”
“陳縣,是這樣的,往年這個時候,縣裡的撥款都下來瞭,我們局裡也能按時將補貼發放下去,今年不是情況不一樣瞭嘛,縣裡的撥款少瞭很多,我們局裡也就沒這個錢去及時發放補貼,所以隻能拖一拖,看什麼時候有錢什麼時候發。”陳銘信誓旦旦的說著,雙眼同陳興對視著,絲毫不怕陳興會發怒,他心裡其實更有幾分大逆不道的想法,不知道這個年輕的代縣長被人激怒後會是什麼樣子。
陳銘很失望,他沒能從陳興臉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神色,陳興的冷靜出乎他的意料,陳銘原本以為陳興年紀輕輕就志得意滿的坐上領導崗位,應該是屬於心浮氣躁的那類才對,陳興此刻的表現多少讓陳銘有些失望。
“陳局的意思是縣裡什麼時候把撥款給撥全瞭,你們才有錢發這個補貼是不是?”陳興語氣平淡的盯著陳銘,平靜的表情下,已經隱含殺氣,陳興不介意殺個典型來給自己立威,他剛剛當上這個代縣長,很多人對他不服,陳興心知肚明,有人想主動送上頭來給他祭旗立威,陳興是絕對不會手軟的。
“陳縣,現實的情況確實是這樣,縣裡的錢要是不全撥下來,我們局裡確實沒錢來發補貼,溪門縣的情況您也知道,經濟滯後,我們局裡也沒什麼自生財路的路子,所以實在是沒多餘的錢。”陳銘端坐起瞭身子,一本正經的說著。
“我不管你們局裡有沒有這個錢,這個補貼,必須在一個禮拜內發下去,沒有錢,你們局裡自己去想辦法,一個禮拜後要是我沒見到補貼發下去,我隻問你的責任。”
“陳縣,我們局裡確實沒錢啊,您……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嘛,總不能讓我們局裡去當街搶劫吧。”陳銘表情恰到好處的苦笑瞭一下,嘴上沒有半點松口的意思。
“你們局裡有沒有錢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今年的撥款已經下去瞭,也足夠你們局裡的辦公經費和發放補貼的需要,要是真沒錢的話,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局裡的經費都花哪去瞭。”陳興瞥瞭陳銘一眼,這是他給陳銘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陳銘還繼續把他的話當耳邊風,那麼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以他一縣之長的身份跟陳銘說這麼些話,陳銘還是‘執迷不悟’,那就是給臉不要臉瞭,陳興‘殺人立威’的想法也就更堅定。
“陳縣,我們是真沒這個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陳縣,您身為領導,也不能這麼為難我們這些下面人不是。”陳銘很是‘無奈的’說著,這話說出來,已經是實實在在的挑釁著陳興的權威。
陳興嘴角莫名的咧開瞭一絲笑意,雙眼盯著陳銘看著,片刻,陳興忽的出聲道,“真沒錢?”
陳銘被陳興這話說的一愣,隨即堅決的搖著頭,“陳縣,我們是真沒錢。
陳銘說完,似是不甘心的又多嘴瞭一句,“陳縣,要是把今年扣下的那部分撥款撥下來,我們就有錢來發那個補貼瞭。”
陳興臉上的笑容如同波浪一般在臉上一圈一圈的蕩漾開來,盯著陳銘,那笑容已經宣判瞭陳銘死刑,給臉不要臉,陳興心裡微微嘆瞭一口氣,他坐上這個代縣長的位置,也該拿個典型來立威瞭,不然還都當他這個代縣長是紙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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