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陳興請許江一起吃午飯,許江這位政法委書記素來給人十分低調的感覺,除瞭政法系統內部的會議,許江很少出現在公眾面前,一些酒席上,更是不會看到他的身影,除非是推脫不掉的應酬。
“陳縣,今天怎麼想到請我吃飯瞭,我可是受寵若驚的緊。”許江同陳興開玩笑著,偌大的包間隻有他們兩人,微微有些冷清,若是有外人在場,恐怕會驚訝於許江同陳興說話的口氣,兩人的關系看起來並不陌生。
“許書記這樣說可就見外瞭。”陳興笑著搖頭,拉開椅子在許江對面坐下。
兩人的第一次碰面是陳興主動去拜訪許江,許江也是外來的幹部,被調到溪門是因為得罪瞭人,被貶到溪門這窮地方來瞭,心灰意冷之下,許江在政法委書記的任上也是無所作為,對下面的事基本上是放任不管,所以許江的名聲隻能說是一般,不好不壞。
這陣子,許江露面的次數比以往多瞭,這讓很多人都驚訝不已,巧合的是,許江的轉變是從陳興對他的拜訪之後開始的,陳興和許江談瞭些什麼無人得知,不過在之後召開的一次常委會上,許江表態支持陳興,這多少引起瞭眾人的驚異。
由此可見,今天許江和陳興表現出來的熟識並不是毫無原因,不過這也就是私下的場合才會這般,明面上,兩人依然是普通的工作關系。
“許書記對李紀這人有沒有瞭解?”陳興開門見山,民政局的事要準備赤刀見紅瞭,那就少不瞭檢察院或者紀委的介入,陳興還是決定先跟許江通通氣,許江比他到溪門的時間早,何況還是政法委書記,對政法系統的熟悉程度肯定勝過他。
“李紀可以算得上一個合格的檢察官。”許江笑瞭笑,征詢的看著陳興,“怎麼,陳縣有什麼事?”
“是有事,有個案子需要檢察院那邊介入調查。”陳興點瞭點頭,隨即輕拍瞭下自己的頭,笑道,“瞧我,多此一舉幹嘛,你這個政法委書記在這呢,我跟你說就完事瞭,還多此一舉的問李紀這個人幹嘛。”
陳興將民政局的事說瞭出來,許江認真的聽著,尋思道,“李紀還是可以信任的,讓檢察院介入調查我看沒問題,這個事我可以直接跟他打招呼。”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瞭。”陳興笑著點頭,“來,來,談完正事也該吃飯瞭,別說我讓我們的許大書記餓瞭肚子。”
下午,陳興去瞭汪東辰那裡,事情最後肯定也瞞不過汪東辰,陳興琢磨著先跟汪東辰談談,事先瞭解下對方的想法,真到瞭動陳銘的時候,汪東辰的態度無疑也很重要。
……
汪東辰的辦公室,陳興習慣性的坐在右手邊的沙發,辦公室的氣氛有些微妙,昨天黃昆明下來視察一趟,對這書記縣長兩人產生的心理影響隻有兩人自己知道,汪東辰面對陳興時,表面上似是多瞭幾分熱情,笑容不斷。
陳興說瞭民政局的事,汪東辰微微沉吟著,民政局的事他瞭解的不少,陳興讓審計局查民政局的賬,汪東辰一開始就清楚,也沒有出面說話,他心裡巴不得陳興樹敵更多,陳銘背後雖然是過氣的宋明在撐腰,但宋明好歹也是個市政協副主席,指望他成什麼事不可能,但壞事的本事不見得就沒有,在市裡多說些對陳興不利的話,也足夠陳興頭疼的。
“依我看,讓紀委介入,嚴厲的打擊這些幹部隊伍中的蛀蟲能夠起到更好的效果,也能給其他人敲響警鐘,讓人知道我黨對於貪腐分子是從不手軟的。”汪東辰義正言辭的說著。
陳興詫異不已,汪東辰這表態著實是有些……有些讓人驚喜,悄然打量瞭汪東辰一眼,陳興卻是生出幾分警覺,他可不信汪東辰會這麼好心的支持他的事。
“陳興啊,這事就這麼定瞭,待會我讓周正來一趟,把這事交代下去,紀委跟檢察院可以一塊聯合辦案嘛。”汪東辰親切的同陳興說著。
從汪東辰的辦公室離開,陳興一時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汪東辰的態度有些詭異。
兩天的時間過去,紀委和檢察院剛剛有所行動,陳銘就得到瞭風聲,最近神經繃的緊緊的陳銘更是如同驚弓之鳥,特別是知道財務科長鄧泉被紀委的人帶走後,陳銘雙腿都有些發軟,對一般幹部來說,紀委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強大瞭。
“達明,紀委的人都快找上我瞭,你就不怕我到時說出點什麼?”辦公室裡,將門窗都關好,陳銘拿出手機給宋達明打電話,鄧泉已經被紀委帶走兩天瞭,現在任何音信都沒有,毫無疑問,鄧泉是被雙規瞭,陳銘這心裡的不安幾乎可以說是分分秒秒都在增加。
“陳哥,這又不是芝麻蒜皮的小事,我就算是要幫忙找人,也得活動活動不是。”電話那頭,宋達明強忍著心裡的不耐煩,陳銘在著急,他也輕松不瞭,那二十萬的事已經撇不清,陳銘要是出事瞭,他肯定也會被牽連進去,隻是他的能力終究有限的很,如果不直接跟他父親坦白那二十萬的事,他父親還真不不見得會為這事去東奔西跑。
“達明,不是我在這裡危言聳聽,你也別怪我威脅你,你要是再以這種松散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到時候恐怕要追悔不及。”陳銘語氣有些不悅,他感覺到宋達明還沒有真正的將這事當成頭等大事去著急,心裡頭的惱怒可想而知。
“陳哥,你說這話可就沒意思瞭,關系你我的事,你說我能不上心嗎,我這幾天一直在找能跟陳興說上話的人,應該很快就有消息,你先別急。”
“都要火燒眉毛瞭能不急嗎。”陳銘眉毛直抖,“達明,有些事靠你我是不行動,還是要多靠靠長輩。”
陳銘暗示著宋達明,他那晚去找宋達明的目的就是希望通過宋達明的口讓老領導宋明知道,陳銘還不想去直接威脅老領導,讓宋達明去找他老子求助就是另外一回事,眼下宋達明還在磨磨唧唧的想自己找人去跟陳興說情,陳銘聽瞭嗤之以鼻,他還真瞧不起宋達明有這個本事,就他想去找能跟陳興說上話的人,那是做夢。
“陳局長,我自己知道怎麼做,不用你來教我。”宋達明臉色冷瞭下來,不爽的回瞭陳銘一句,啪的一聲就掛掉電話,陳銘若是能看到宋達明的臉色,心情怕是能好上一點,起碼還能拉個人跟他一塊倒黴。
“嘿,脾氣還不小。”盯著手機看瞭一陣,陳銘冷笑瞭一下,宋達明對他稱呼的變化,明顯也是在表達著對他的憤怒和不滿,陳銘這會也懶得理會對方的情緒,他自己現在正是泥菩薩過江的時刻,隻要能求得自保,他哪裡管得瞭其他。
不過威脅瞭宋達明,最後若是通過宋明出手救瞭他這一劫,陳銘也能想到自己日後的結局,和宋傢的關系肯定破裂瞭,宋明是他的貴人,沒有宋明的扶持,他仕途上也基本上沒有進步的可能,不過就算是和宋傢的關系再好,他以後也不見得就能再進一步,宋明說到底隻是退居二線的人,話語權有限的很,而宋明和市委副書記趙方的那條關系,宋明更有可能用到幫助他寶貝兒子宋達明的仕途進步上,輪也輪不到他頭上。
正是因為權衡瞭這些利弊,所以陳銘自己也考慮的十分清楚,能躲過這一劫就好,和宋傢的關系惡化也在所不惜,反正他也不指望著將來進步瞭,邁過瞭這個坎,他能在民政局局長這個位置上混到退休也知足瞭,就算是事後被人擼下來瞭,也總比被紀委帶走強。
這兩天,陳銘也沒再往海城跑,該上班上班,該出去應酬還是出去應酬,越是這種時候,陳銘告訴自己越要冷靜,自亂陣腳隻會讓人覺得自己心裡有鬼,現在,除瞭寄希望於鄧泉能夠多堅持一陣,陳銘也隻能把一部分希望都寄托在老領導宋明身上。
“大縣長,還在忙呢,中午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隔天,陳興正打算出去吃飯時就接到瞭老同學黃明的電話,陳興二話沒說就答應瞭下來,他和黃明的關系自是不用多說。
“你倒是真會找時間,故意踩著吃飯的點找我是不是。”陳興趕到飯店時,剛好12點整,笑著捶瞭黃明一拳,在黃明旁邊拉瞭張椅子隨意坐下,兩人有說有笑。
“陳興,咱們飯店在溪門的分店準備開瞭,我已經盤下瞭一個店面,裝修已經進入尾聲瞭,就等著開業瞭。”黃明眉開眼笑的說著。
“這麼快,怎麼這陣子都沒聽你說這檔子事?我還以為你打算溪門開分店的計劃正在難產之中呢。”陳興驚訝道,黃明這辦事速度實在是夠快的。
“那怎麼可能,我這人要麼不做,要做就是雷厲風行,猶猶豫豫的可成不瞭大事。”黃明得意的笑著,看到陳興驚訝,讓他心裡倍兒的有成就感,“上次跟你說瞭這事,我就操辦這事瞭,之所以沒跟你說,不是看你這個大縣長忙嘛,我就想著這些小事就不跟你嘮叨瞭,完事瞭再跟我們的大縣長匯報。”
“去,你才是老板,飯店的事你自己做主就行,還是那句話,需要我出面的,隨時跟我張口。”陳興笑罵道,飯店的事都是黃明在跑前跑後,經營也是黃明在操勞,他就坐等著分錢,感覺還真是對不住黃明,不過以兩人的關系說這些也沒意思。
“咱倆誰跟誰啊,你就放心吧,真要有事,我絕對會毫不客氣的跟你張口,別的不說,工商稅務那些牛鬼蛇神,要是沒招呼好的話,這生意就沒辦法做下去瞭,嘿嘿,咱背後有你這棵大樹,到時候真要碰到麻煩事也不用怕。”黃明咧嘴笑著,“以後生意如果做大的話,更少不瞭需要官場上的人脈關系,到時可就要多多靠你瞭,現在還是小打小鬧階段,靠我還能張羅著,你就不用太操心瞭。”
陳興笑著點頭,他對黃明做生意的頭腦有信心的緊。
“費科,你說這陳興好說話嘛。”一輛從海城開往溪門的車上,宋達明和地稅局的科長費仁兩人正在交流著,不知道從何處探聽到費仁和陳興大學同學的宋達明找人介紹和費仁結識瞭,有意的結交瞭一番,費仁最後也願意出面幫忙。
“陳興不難說話,不過得看找誰跟他說話。”費仁笑著看瞭宋達明一眼,兩人同是科長,級別一樣,對方的父親是市政協副主席,副廳的級別,比他那個當區委副書記的父親高,不過他父親手握實權,宋明卻是個虛職,這著實是沒多大的可比性,費仁願意幫對方忙,也是抱著多個朋友多條路的想法,才答應冒頭。
“怎麼,費科跟陳興不是大學同學嗎,他應該會給你面子才是。”
“真要是我去跟他說,那你的事**是要黃瞭。”費仁戲謔的笑著,他剛才給黃明打電話,黃明正好在溪門,他也就跟宋達明奔溪門來,正好他一直都抱著和陳興修復關系的想法,多和陳興親近親近也沒錯。
“那費科還……”宋達明神色隱隱有些不悅,費仁拍著胸脯答應他的事,現在卻來這麼一說,宋達明有種被戲耍的感覺。
“宋科,別著急,我幫你找瞭別人,那人跟陳興關系好,成不成就看他瞭,不過我也跟你說句實話,你說的那件事怕是沒那麼好辦,以我對陳興的瞭解,有點懸。”費仁提前給對方打瞭預防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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