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江華坐在駕駛座上,立起身子幫李勇打開著車門,嘴裡喊著,“小李,快。”
李勇跑到車前,臨上車前也沒忘瞭將那還拿在手上的鐵棍狠狠的朝追來的人扔瞭過去,上車關門,動作再利索不過,嘴裡還喘著大氣。
“小李,沒事吧。”陳興坐在後座上,關切的看瞭李勇一眼。
“沒事,這幫***混混想放倒我,回去多練幾年還差不多。”李勇笑道,說話還喘著大氣。
“沒事就好。”陳興點瞭點頭。
“書記,咱們開車走瞭,是不是得再跟常局打個電話?”黃江華問著陳興。
“恩,打一個吧。”陳興點頭道。
車子往前行駛瞭一段,陳興回頭看瞭一眼,那些個小混混並沒有再追上來,依稀可以看到正沖著他們的車子叫罵著,隻不過他們在車裡並沒有看到。
“小顧,你的傷怎麼樣。”陳興突然想起顧盼男才是真正受傷來著。
“沒事,應該隻是皮外傷。”顧盼男搖頭笑道。
陳興聞言,這才放心的點頭,看向魯偉,問道,“老魯,聽小顧說你之前是住在江濱去的拆遷戶?”
“不錯,我是江濱區的拆遷戶,中午這妹子來找我,說是市裡要瞭解拆遷補償協議的情況,我這嘰裡呱啦就講瞭。”魯偉說著話看向顧盼男,苦笑道,“妹子,你要是騙我,那我這次可就糟糕瞭,那幫***還不知道會怎樣找我麻煩呢,晚上我都想直接搬傢瞭。”
“老魯,你放心,沒人敢找你的麻煩。”陳興臉色難看,沉聲道,“誰敢找你麻煩,我找他麻煩。”
魯偉驚訝的看瞭陳興一眼,心說這小年輕看著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說他們自個是市領導,魯偉此刻心裡也不敢真信瞭,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瞭,魯偉也是苦笑不已,他這也是沒有回頭路瞭,把李威那幫人得罪瞭,然後對方又知道他對外跟人講拆遷的事,日後他會有好果子吃才怪,這就是頭腦發熱的結果,魯偉無奈的搖著頭。
“老魯,能不能講講你們當初拆遷補償的事。”陳興看著魯偉。
“現在都這樣瞭,也沒啥不好講的。”魯偉苦笑一下,言語中對顧盼男還是有些抱怨,“妹子,你說是市裡領導要過問這事,我真信你瞭,還指望著市裡的領導能給我們這些拆遷戶做主呢。”
“魯哥,你怎麼就認為他不是市裡的領導。”顧盼男笑瞭起來,“他可是最大的領導。”
“算瞭,現在甭管是不是真的,我老魯是真被妹子你晃悠得厲害喲。”魯偉搖頭笑著,說起瞭拆遷的事,“當時要拆遷的時候,市裡和新城集團給出的補償協議我們就不滿意,有很多人不簽字,那幫***就一傢傢去做工作,說是做工作吧,其實是威脅,有些害怕的人,就先把協議簽瞭,其他人一看,很多也不敢當刺頭,就跟著簽瞭,當時我倒是不想簽來著,但因為有前車之鑒,之前先有一戶不簽的,晚上回來時被人攔住打瞭一頓,還說再不簽字的話,下次就更狠,直接讓他住醫院去,然後他們報警瞭,結果警察不管,大傢一看這情況,就知道這是政府和那新城集團狼狽為奸瞭,我媳婦怕事,一直讓我簽瞭,我這想著還有小孩,也擔心會出點啥事,最後也簽瞭。”
魯偉說著以前的事,“當時我們那些拆遷戶,其實大都是因為這個原因簽字的,但搬走之後,很多人又不甘心吶,房子和地皮是父輩留下來的財產,憑什麼就這樣賤賣瞭啊?很多人事後不甘心,又想著當時大傢都各顧著自己的小傢,一盤散沙,也沒聯合起來,於是就有人挑瞭頭瞭,組織大傢聯合起來,說是團結力量大,大傢組織起來瞭,就不怕他們還敢亂來,市裡抗議不行,就到省裡去,然後幾次去市裡反對,結果沒用,最後大夥兒也怒瞭,很多人都同意到省裡去,就不信到省裡還沒人管。”
“那天,自發同意放下手頭工作去省裡的,就有一兩百號人,大傢各自坐車去,路費自出,去省政府大門口坐瞭一兩小時。”魯偉繼續說著,“事先大傢也都約好,去瞭省裡,絕不主動鬧事,就坐在門口,也不亂來,隻為瞭讓省裡的領導關註我們的事,哎,哪知道省裡的領導沒見著,公安倒是來瞭一大批,再加上從望山趕來的領導和公安局的人,把我們都攆回去瞭,回來之後,我們本以為這樣到省裡鬧一鬧,市裡應該會害怕瞭,哪知道是事情更糟糕瞭,很多人租住的地方無緣無故被那幫***混混上門打砸,有的連人都被打瞭,其中一個被打殘瞭,現在還住在醫院呢,另一個反抗得比較兇的,直接被扔勞教所去瞭。”
“事情這麼一整,很多人就真的是怕瞭,覺得大傢聯合起來也沒用,最後還是落得這個下場,於是連當初幾個帶頭組織比較活躍的人也都消停瞭,各自都有傢有口的,大傢都怕出點啥事,現在真是沒人敢再出來說什麼瞭,而且也有人上門警告,要是有人瞭解拆遷的事,誰也不準亂說,誰要是亂說,嘿,他們也不說什麼後果,就拿那一個躺在醫院裡的和進勞教所的人來舉例,說是會比那還慘,你說這樣誰敢再冒出頭?”
陳興靜靜的聽著魯偉所說,總算是明白之前走訪的那兩戶人傢,為何聽到他們是來瞭解拆遷的事之後,都直接請他們離開,第一戶人傢,那老人的兒子更是情緒激動,讓他們走人,別害他們。
陳興此時的臉色如同那陰沉的夜色,沒說什麼的他,心情其實並沒有表面上這般平靜,之前早就猜測這些跟銷聲匿跡一樣的拆遷戶受人威脅,現在不過是得到瞭驗證,但親耳聽瞭之後,陳興心裡的怒火一下一下的往上竄著。
“你敢站出來說,倒是難為你有這膽量瞭。”陳興轉頭看向魯偉,目光柔和瞭許多。
“我也不是啥膽量,說難聽點,就是腦袋缺根弦兒,這妹子一說市裡領導要瞭解這事,幫我們這些拆遷戶做主,你瞧,我這腦子一熱就說瞭,現在可是腸子都悔青瞭。”魯偉搖頭笑著,神色頗有些自嘲。
“不用後悔,我說保你沒事就沒事。”陳興笑著拍瞭拍對方,也就是對魯偉才有些笑容,此時的他,其實目光森寒。
車子已經駛離瞭剛才那城鄉結合部的村子好遠,陳興的電話響瞭起來,常勝軍打來的,詢問著陳興現在在哪裡。
陳興轉頭看著窗外,示意黃江華靠路邊停車,大晚上,又對望山道路還不是很熟悉的他,這會也不清楚這是哪裡,轉頭看向顧盼男,“小顧,這是哪裡?”
“這在齊盤路。”顧盼男回答道。
陳興輕應瞭一聲,給瞭常勝軍答復,掛斷電話,神色再次陰沉起來。
車子靜靜的等在馬路邊,黃江華這時候才有空揉著發痛的胳膊,他剛才也遭殃瞭,隻不過陳興沒註意,黃江華一個大老爺們倒也不好意思喊疼來著,沒見人傢顧盼男一個女人都沒吭聲來著。
“書記,我發覺跟您在一塊,還真挺容易碰到危險。”黃江華轉頭看著陳興,半開著玩笑,“以後您私底下出行,還真得加強保護措施才行。”
“晚上這種情況是特例,這要是天天出來都碰到危險還得瞭。”陳興笑瞭笑。
“我記得之前在南州,好像也有這麼一次。”黃江華笑道,他跟在陳興身旁是發現瞭,陳興很喜歡私底下出來走訪,這就容易出事瞭,走到下面,誰會認得你是領導幹部?你說瞭,人傢就願意信?
“你真是領導?”魯偉插瞭一句話,聽到黃江華叫陳興‘書記’,那神態也自然得很,魯偉再次狐疑起來瞭,難道這小年輕真是市領導?
“魯哥,我都跟你說,他不隻是市裡的領導,還是最大的那一個。”顧盼男笑道。
“最大的一個?那是市長?”魯偉睜圓瞭一雙眼睛,“不對呀,我記得以前遠遠見到過那個市長來著,當時還是聽人說才知道,起碼都五十歲以上瞭啊。”
“他不是市長。”顧盼男笑瞭笑,瞥瞭陳興一眼,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看瞭陳興的臉色之後,才又笑道,“他是市委書記。”
“市委書記?”魯偉嚇瞭一跳,下意識的就道,“這麼年輕的市委書記?真的假的?”
“要是假的,等會公安局的人來瞭,你直接喊他們打假。”陳興笑道。
兩人說著話,警笛聲由遠而近,陳興看到,便下瞭車,見顧盼男也要跟下來,陳興皺瞭皺眉,突然想到晚上這事一定會傳出去,讓人看到顧盼男,對顧盼男未必就是好事,對公安局的那些人,除瞭常勝軍,陳興也沒一個真正信任。
琢磨瞭一下,出於保護顧盼男的想法,陳興道,“小顧,你別下來,就呆車上。”
一大隊警車停瞭下來,常勝軍下車後小跑著快步走向陳興,“陳書記,您沒事吧?”
“沒事。”陳興看瞭下時間,常勝軍的效率並不高,來的時間有些慢,陳興也沒多提這事。
“陳書記。”常務副局長楊宏超此刻也走瞭上來,恭敬的同陳興打著招呼,今晚正好輪到他值班,平常他很少會安分的呆在局裡值班,但今天因為錢進寶的事,楊宏超也沒法走,常勝軍讓他的心腹周淮親自守著,楊宏超碰瞭壁,正琢磨著晚上放人呢,就聽到常勝軍讓召集人,一聽是陳興的指示,楊宏超也跟瞭過來。
陳興看瞭楊宏超一眼,沒多大的印象,輕點著頭,招手讓魯偉過來,對常勝軍道,“勝軍,這是魯偉,他是江濱區的拆遷戶,你今後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保護他的安全,不能讓他有任何閃失。”
陳興說著,目光從一旁的楊宏超以及其他人臉上掃過,眼裡閃過一絲厲色,道,“誰要是敢威脅他或對他不利,就是跟我過不去。”
陳興深知,這些人裡,有的是那夥人的眼線,不管舊城改造項目到底有多少貓膩,又有多少幹部牽扯瞭進去,陳興此時就是要借助站在這裡的人傳出他的聲音,誰敢動魯偉,那就是直接跟他黃某人作對。
常勝軍微微有些驚訝的看瞭魯偉一眼,眼神掃瞭掃一旁的楊宏超,又朝那一張張雖說是屬於市局,但對他而言卻仍是陌生的面孔看過去,常勝軍隱隱有些明白瞭陳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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