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期話一出口就自己愣住瞭。
上一世自己是什麼樣子她已經快忘記瞭,可是這一世的她性子肯定算不得冒失或者沉不住氣。
明明蕭靖西是一個危險人物,而且即便是兩人現在還未有沖突,以後如何卻還是很難說的。可是為何她還會這麼沖動的當著蕭靖西的面說出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
蕭靖西也愣住瞭。
兩人就這麼愣愣地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
“咳。”蕭靖琳輕咳一聲,看瞭兩人一眼,見兩人回過神來就又事不關己地轉頭去關註外面的賽事,仿佛絲毫沒有受到之前的氣氛影響。
任瑤期是惱怒的,蕭靖西卻是心情有些復雜。
兩人各懷心思,以致即便的回過神來瞭,也都是一時無言。
“用或者不用端看有用或者無用。”許久的沉默之後,就在任瑤期以為蕭靖西不會想再與她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蕭靖西忽然開口道。
任瑤期將蕭靖西這句像是繞口令一樣的話在心微微一轉,突然就有瞭一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
她之前一直以為燕北王府想要用韓傢,如今出瞭個雷傢,實力勢頭皆不在韓傢之下,且因為雷傢的當傢十分年輕,完全沒有其它世傢身上那種垂垂老矣的頹勢。聯想起蕭靖西這句話,燕北王府背後可能不止一手。像是韓傢和雷傢這樣的人傢並不止一傢,隻是最後比較起來隻有韓傢和雷傢脫穎而出。背後那些其他傢族就開始轉為暗線。
但是一山不容二虎,燕北王府最終還是需要在韓傢和雷傢兩傢之間做出選擇,最後勝出的那一傢才會真正成為燕北王府手的那一把刀。
這就可以解釋為何上一世任瑤期對雷傢沒有印象瞭。上一世很有可能,在雷傢和韓傢最後的較量,雷傢才冒出一個頭就落瞭敗,笑到最後的就隻有韓傢瞭。
“燕北王府是不是不會出手?”任瑤期看著蕭靖西問道。
她問的是在韓傢和雷傢的較量,是不是燕北王府不會出手。雖然她問得含糊。不過她相信蕭靖西能聽得懂。
果然,蕭靖西聽懂瞭,他不僅聽懂瞭,連心那點驚訝也收起來瞭。
任瑤期的聰慧敏銳和舉一反三他不是今日才見識到,再驚訝就顯得他大驚小怪瞭。
明明這種事情不應該從他口透露出去,可是不知道為何,蕭靖西卻是沒有半分懊惱。
“不會。”他喝瞭一口茶,斬釘截鐵地回道。
意料的答案。
任瑤期忍不住嘆息瞭一聲。
蕭靖西卻是笑瞭,睨著任瑤期道:“雷傢也不見得就會輸。”
他自然知道,任瑤期不希望燕北王府最後挑韓傢。所以在韓傢和新冒出來的雷傢之間。任瑤期更希望雷傢能勝出。
任瑤期卻是忍不住苦笑,因為她知道雷傢一定會輸,且在兩傢還未真正對壘之前就輸瞭個一敗塗地。
這時候河面上河岸上傳來一陣歡呼,還有震天的擂鼓聲。
像是第一局已經結束瞭。
“第二雲傢,第三蘇傢。”蕭靖琳自顧自地報結果,也不管另外的兩人心思有沒有在這上頭。
她不報第一是哪一傢,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第一的肯定是燕北王府。
不過這還是第一局,十六艇參賽龍舟留下八艇。下一局則是八選四。
第二局敲鑼的就不是燕北王瞭,而是蘇傢的老爺子。自燕北重建之後。蘇傢重新組織起瞭龍舟賽,所以往年的第二聲鑼也都是蘇傢人敲的。
外面依舊熱鬧,任瑤期卻是漫不經心,在這喧雜的熱鬧聲。她輕聲道:“這個雷傢真的是那個雷傢嗎?”
她聲音很輕,幾乎就要淹沒在瞭外面的歡呼聲和擂鼓聲,可是蕭靖西還是聽見的,聽得很清楚。
雖然他已經讓自己不為任瑤期驚訝瞭。卻還是忍不住一次比一次的驚訝,看向任瑤期的目光十分復雜,就連一直註視著窗外的蕭靖琳也轉頭看瞭她一眼。
“何出此言?”蕭靖西問道。
“我猜的。”任瑤期十分坦然地看著蕭靖西。
她確實是猜的。無憑無據。
雷傢在十幾年間迅積累財富,這當肯定少不瞭燕北王府的助力,就如同韓傢一樣。不過之前在與外祖母容氏的聊天,任瑤期感覺道雷傢與韓傢不同,雷傢雖然也有不少的商鋪,但是他最重要的還是保持瞭一個古老世傢的習性,雷傢的主子並不像韓傢的主子們那樣“勤奮”,他們不親自掌管商鋪田產,盡管那位雷傢傢主看上去是個十分有手段的。或許暗是他下的決策,但是明面上是管事們管事。
任瑤期敢打賭,雷傢兩兄弟一定都精通那所謂的“君子六藝”,盡管這些東西大多數學瞭也沒有什麼用處。
雷傢給她的感覺就是,他們想要好好利用自己古老世傢的名頭。以雷傢以前的傢族歷史,想要取代雲傢成為燕北第一世傢那隻是時間的問題。
打蛇打七寸,對然任瑤期對韓傢也說不上怎麼熟悉,但是她就是知道韓傢對對手的手段。
所以韓傢要想輕而易舉解決掉雷傢的威脅,隻有讓雷傢“名不正。言不順。”
“可惜這個雷傢就是那個雷傢。”蕭靖西意味不明地緩緩道。
任瑤期聞言不由得皺眉。
難道她猜錯瞭?
“不過……你也不算是全錯。”蕭靖西慢條斯理地道,臉上又恢復瞭他從容溫和的笑容,不過這個笑容卻是讓任瑤期忍不住想要給他一拳,給打沒瞭。
雖然任瑤期面上依舊溫婉柔和,可是蕭靖西卻似是聽到瞭任瑤期咬牙的聲音,不知為何他心下就有瞭些舒坦快樂,嘴角的笑容也不由得帶瞭些戲謔。
不過蕭靖西莫名其妙的得意沒有維持多久,蕭靖琳突然插嘴道:“雷霆的祖母隻是個外室。”
蕭靖琳的視線依舊在外頭,隻拿個後腦勺對著兩人,話語也是平平淡淡。
仿佛她說的隻是“河面風太大”。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說瞭一件什麼瞭不起的事情,也不覺得自己拆瞭兄長的臺有什麼不自在。
蕭靖西臉上的笑就僵在瞭臉上。
任瑤期緩緩地眨瞭眨眼,轉頭看向頭也不回淡定地揭穿謎底的蕭靖琳,又看瞭蕭靖西一眼,然後很不合時宜地“噗哧”一聲笑瞭出來。
然後她驚訝地發現,神仙一般高不可攀清雅絕倫氣質斐然的蕭二公子,從耳根處慢慢地浮現出淡淡的紅霞。
任瑤期臉上的笑也僵在瞭哪裡。
此時的蕭二公子頂著一張秀雅絕倫的臉,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就是暈染瞭層粉紅的顏色,怎麼看怎麼詭異。
任瑤期輕咳一聲,低下瞭頭,仔細打量自己手邊的茶碗,仿佛那上面突然開出瞭一朵花兒來。
不看蕭靖西,任瑤期努力讓自己臉上不帶上笑,將心思放在瞭雷傢的事情上,好給蕭二公子將尷尬掩飾下去。
她可不想真的將這位給惹到瞭。
蕭靖琳說雷傢傢主的祖母隻是一個外室。
越是名門世傢,越是註重血脈延續,最是不能忍受血脈混淆的事情。所以真正的名門世傢一般都是不會承認外室所生的孩子,因為是不是血脈根本無法證明。
何況根底深厚的世傢一般都枝繁葉茂,子嗣眾多,根本就不會缺那一兩個來歷不明的繼承人。哪一房即便真的子嗣單薄,也還有宗族在。這個時候宗族子嗣也比來歷不明的野種要可靠。
任傢出的那樣的笑話隻是暴露瞭任傢淺薄的根底,說出去隻會讓人笑掉大牙。
雷傢傢主的父親就算是個丫頭所生的庶子那也算是雷傢嫡脈一系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畢竟那是生在二門內的。可惜,偏偏是外室所生的。
現在任瑤期知道雷傢是怎麼一敗塗地的瞭。
而燕北王府對雷傢是知根知底的,但是蕭靖西也說瞭,燕北王府不會插手。
河面上依舊是鑼鼓喧天,瞧著動靜應該第二回合也快要結束瞭,船上三人各看各的誰也沒有說話。
眼瞧著燕北王府的龍舟到達瞭終點,第二艇龍舟緊跟著就要出線,變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瞭。
任瑤期隻感覺到突然一聲地動山搖的巨響,水面震起瞭好幾丈的水簾模糊瞭視線,
然後水霧鋪天蓋地地撲瞭過來,任瑤期沒有時間感覺自己身上涼瞭沒有,因為她所在的這一艘大船大幅度地搖晃瞭起來。
船上的所有擺設都往另外一邊傾斜過去,任瑤期感覺自己就要被甩出去,不由得驚呼一聲,然後就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攔腰穩住瞭。不過他們面前隻有一張擺著茶具點心的矮幾,且並未固定在船上,根本找不到東西穩定身體,所以任瑤期隨著那人一起摔到瞭地上。
矮幾上的茶水,點心果子卻是一股腦兒地砸瞭下來,任瑤期下意識地閉眼,卻感覺到那些東西並未落到自己身上。她睜開眼睛,對上的是一雙深邃沉靜如點漆般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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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忍不住熬夜瞭……
終於要進展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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