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文清身為燕北最年輕的將軍,長相俊秀儒雅,看著像是一個讀書人,但是他身上又比文人書生多瞭幾分金戈鐵馬中熏陶出來的強勢果決,所以不論是相比於文人還是相比於武人都顯得氣質獨特。
閔文清原本正一邊喝茶一邊與伺候在身邊的小廝說笑,抬眼見蕭靖琳走瞭進來,立即將手中的茶碗放下,站起身來笑彎瞭一雙明亮的眼睛:“郡主。”
蕭靖琳看到閔文清這個笑容就不由得暗自皺眉,心理想著:不知這隻黑心狐貍在打什麼註意,可要小心應付瞭。
蕭郡主端出瞭在外人面前的高貴冷艷,微微頷首:“閔將軍。”
閔文清註視著蕭靖琳,微微一笑。
兩人分主賓入座。
坐下之後,蕭靖琳等著閔文清說明來意,不想閔文清一開口就從燕州的天氣扯到瞭嘉靖關西城們外那顆被雷劈瞭之後搖搖欲墜的歪脖子樹,完全沒有再提正事的意思。
雖然閔文清聲音低沉磁性,言語幽默條理,是一個令人十分舒心的聊天對象,但是慢慢的蕭靖琳還是有些不耐煩瞭,打斷道:“閔將軍,你很閑?”
“郡主何出此言?”
蕭靖琳淡淡地瞥瞭他一眼:“若是不閑,你為何與那些內宅婦人一樣與我扯半天東傢長西傢短的閑話?”
閔文清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又露出幾分無奈來。他想,最近燕北天氣多變我關心一下你的身體怎麼算是閑話?嘉靖關外那顆歪脖子樹我多次見你在那裡駐足打量,顯然頗有幾分眼緣,如今眼見著它將要魂斷邊關我來告訴你一聲怎麼能算閑話?
不過這些話閔文清還是沒有說出口,他是個斯文人,向來喜歡含蓄,講究說話說三分留七分的那份美感。
所以最後閔文清頓瞭頓之後,還是笑得如沐春風地道:“還有一件正事。就是周副將和丘虹小將的親事。”
蕭靖琳的臉色這才緩和瞭,一板一眼的與閔文清談論瞭起來。因為都是軍中將領,所以即便是人生大事也比普通旁人幹盡利落,並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所以不過片刻,蕭靖琳就與閔文清說清楚瞭。
一說完這件“正事”,蕭靖琳就站起身瞭,頷首道:“沒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瞭。”
閔文清不由得苦笑,跟著起身問道:“郡主什麼時候回嘉靖關?”
蕭靖琳聞言皺眉想瞭想:“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要在雲陽城裡多留些日子。嘉靖關那邊就先仰仗將軍瞭。”
閔文清原本應該應下之後笑著告退,不過他看瞭蕭靖琳一會兒,卻是微笑著問道:“郡主有什麼事情需要處理?用不用我幫忙?”
蕭靖琳眉頭皺的更緊,似是有些不耐,不過還是回道:“隻是一些私事,我自己就能應付,多謝將軍瞭。”
閔文清低頭一笑,然後鬼使神差地看著蕭靖琳道:“難道郡主要留下來參加雲傢大公子的婚禮?”
蕭靖琳面無表情地沉默瞭片刻,然後冷淡地道:“閔將軍。你管的未免太寬瞭。”
閔文清下意識地微微眼眸,遮掩住瞭自己眼中的情緒,嘴角微勾,語氣卻是輕柔的:“我與你們年少相識。自然要比別人多幾分關心,郡主因何動怒?”
蕭靖琳淡聲道:“我並沒有動怒,隻是私是私公是公,我不喜歡與將軍談論我的私事。”
閔文清看著神色冷淡的蕭靖琳。面色有些復雜。
如果是性子沖動的人,這會兒怕是會質問一句:雲傢大公子的婚事算你哪門子的私事?可是閔文清畢竟不是沖動的人,剛剛問出那一句的時候他就有些後悔瞭。
輕嘆瞭一聲。閔文清還是露出瞭一個笑容:“是我僭越瞭,還請郡主息怒。”
蕭靖琳依舊是面無表情,她點瞭點頭就像離開,不想正當這時,外頭卻是有人進來稟報說雲大公子來瞭。
蕭靖琳抿瞭抿唇,站在那裡沒有動,眉頭卻是不由得蹙瞭起來。
閔文清看瞭蕭靖琳一眼,笑瞭笑,反倒是恢復瞭之前的悠閑態度。
雲雲文廷很快就進來瞭,看到蕭靖琳的第一眼目光就不由得柔和瞭幾分,上來與蕭靖琳見禮。
蕭靖琳看瞭他一眼,點瞭點頭。
閔文清輕笑道:“雲大公子,許久不見。”
雲文廷似是這時候才看到閔文清,點頭微笑道:“確實是許久不見,閔將軍。”
場中有片刻的沉默,雖然沉默的時刻很短,但是蕭靖琳還是感覺出來瞭幾分別扭。
直到雲文廷打破沉默道:“閔將軍這次來雲陽城也是為瞭公事?不知道這回會待多久?之前有好幾次將軍來瞭我想找將軍喝酒,最後都沒有找到機會。”
閔文清看瞭蕭靖琳一眼:“原本想過幾日與郡主一起回嘉靖關的,不過剛剛郡主說還有些私事要處理,所以我……”說到這裡,閔文清微微勾起瞭嘴角,沒有再說下去,不過聽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要等郡主忙完瞭之後與她一同離開的樣子。
雲文廷沉默瞭片刻,看向蕭靖琳。
蕭靖琳抿瞭抿唇,卻是對閔文清道:“閔將軍還是先回嘉靖關吧,別耽誤瞭正事。”
閔文清臉上的笑容微僵。
雲文廷卻是眼睛微亮,註視著蕭靖琳。
蕭靖琳冷淡地道:“既然你們這麼投緣,那就好好聊一聊敘敘舊,我還有事,先走瞭。”說完這一句,蕭靖琳誰也沒有看,面無表情地越過雲文廷離開瞭。
雲文廷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半響沒有動作。
閔文清輕笑一聲,回到剛剛的座位上坐下瞭。
雲文廷看瞭閔文清一眼,剛剛還十分溫和的目光變得有些冷漠:“閔將軍離開之前告訴我一聲,我好為將軍踐行。”
閔文清坐在那裡慢條斯理地道:“多謝雲公子瞭,不過雲公子好日子將近,閔某哪敢這般不識相?隻可惜你這杯喜酒我怕是無緣喝瞭。”
雲文廷聽瞭這句話之後並沒有對閔文清怒目相向,也沒有表示出任何不悅,他的表情依舊是冷漠的:“閔文清,許久不見,你還是這麼討人嫌。”
閔文清聞言反而笑瞇瞭一雙狐貍眼,語氣很是和煦:“彼此彼此!”
雲文廷冷冷地看瞭他一眼,轉身欲離,不想卻是被閔文清叫住瞭。
閔文清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雲文廷面前,微笑著輕聲道:“郡主這次離開燕州之後應該就會常駐嘉靖關瞭,你應該知曉駐守邊關保傢衛國這是她從小到大的願望,身為她的表兄,你不是應該為她感到高興?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們這些傢族中勾心鬥角的把戲隻會令她痛苦不堪,所以……雲文廷,你該放手瞭,因為你並不適合她。”
雲文廷冷聲道:“我不適合她,你就適合瞭?閔文清,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算盤。”
閔文清挑瞭挑眉:“哦?我在打什麼算盤我怎麼不知道?你說來聽聽?”
雲文廷看著閔文清淡聲道:“閔傢雖然自始自終都是聽命於燕北王府的,但是軍中不少後進將領卻並不知道這一段淵源,隻當閔傢是背叛獻王府投靠來的,這些年你雖然軍功不斷,但若非有王爺處處維護重用,你在燕北軍中怕是也舉步維艱吧?”
閔文清收斂起瞭臉上的笑容,微微瞇起瞭眼睛。
雲文廷有些諷刺一笑,臉上的冷意像是一柄利刃,完全不同於他平日裡表現出來的溫文爾雅:“當年你祖父為何非要你與琳兒拜同一個師父學武?”
閔文清臉上的表情也泛起瞭冷意:“什麼意思?”
雲文廷對上瞭閔文清的視線:“閔文清,別把別人當傻子,琳兒她雖然從來不說這些,但是她心裡再通透不過瞭。你知道為何明明你當瞭她幾年師兄,與她是再親近不過的關系,可是她卻從來都對你避而遠之麼?因為她清楚你祖父當年讓你接近她的目的,不過是為瞭穩固閔傢在燕北軍中的地位!”
閔文清臉上半分笑意都沒有瞭,不笑的閔文清身上那點文人的溫雅風流氣質早已經半點不見蹤影,從戰場上淬煉出來的煞氣毫無顧忌地釋放瞭出來,看著竟然比那些有著兇神惡煞相貌的人更加令人膽寒。
這樣的閔文清死死盯著人的時候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可是雲文廷依舊是冷漠地看著他,沒有半分閃避。
半響,閔文清終於收斂瞭自己身上的氣勢,臉上也漸漸恢復瞭常態,甚至還微微勾起嘴角笑瞭笑:“雲文廷,你有什麼自信以為除瞭你之外別人就都是虛情假意?”
雲文廷卻是點瞭點頭,看著閔文清的目光中還帶瞭些悲憫:“或許你現在並不是虛情假意瞭,可是已經晚瞭。”
閔文清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住瞭。
雲文廷沒有看他:“當年,我以為那並不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好的時候,因為我比誰都清楚明白她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可是那個時候的我非但無法令她如願,反而隻能拖累她陷於內院的瑣碎之事當中,所以我選擇先離開嘉靖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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