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述首先下車,接著又將後座的慕修衍扶瞭下來。
此刻他裡面穿著單薄的病服,外面披瞭一件中長款的風衣。
雖然才三天不見,可他看起來卻消瘦瞭很多。
加上失血過多,面色也蒼白的很。
整個人看著就像是秋天樹上的枯黃的葉子,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落的感覺。
因為膝蓋受傷,他不能自行行走。
可右腹部的傷又致使他沒辦法使用拐杖。
眼下就隻能依靠陳述扶著他。
下瞭車,他就立刻看向瞭阮糖幾人,最後將目光放在瞭被紅佈包裹的盒子上。
怔怔的看瞭一會,他的眸子紅瞭幾分。
微喘著氣,他吸瞭吸鼻子,聲音裡帶瞭些懇求。
“龍先生,君牧的骨灰能不能交由我安葬?”
這話一說,龍梟九和阮糖又再度看向瞭盒子。
而鐘嶼卻看向瞭身邊戴著墨鏡,化著妝,明明穿著西裝,卻不好好扣扣子,打領帶的某人。
隔著墨鏡,那人瞪瞭鐘嶼一眼,用低沉的聲音斥瞭一句。
“你看什麼看?老子是直的!”
這一說,鐘嶼的臉色難看幾分,默默回瞭一句,“真不要臉。”
見兩人又要起爭執,龍梟九輕咳瞭一聲,然後看向還一臉懇求的慕修衍。
“為什麼?如果不是他,你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慕修衍知道龍梟九話裡有話,卻並不打算隱瞞。
“當年的事,我都想起來瞭。”
這一說,戴墨鏡的男人嬉笑的臉瞬間凝滯瞭。
說瞭這話,慕修衍整個人都像是少瞭幾分生氣。
仿佛之前那個一直驕傲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我知道我現在做什麼都無濟於事,但我還是想送他最後一程。”
聞聲,龍梟九和阮糖都沒說話,倒是鐘嶼又瞥瞭眼身邊的男人。
就在這時,墨鏡男一把捧過瞭骨灰盒,直接丟向瞭慕修衍。
“不過就是一把灰,你要你拿去好瞭!”
骨灰盒直直的飛向慕修衍,此刻的他明明站著都挺費勁,可還是張開雙手,將骨灰盒牢牢抱住。
見骨灰沒有撒出來,他有些不滿的睨瞭眼墨鏡男。
“你怎麼……”
“我怎麼瞭,不過就是一個惡貫滿盈,殺人如麻的惡棍,死就死瞭!”
“你!”
慕修衍一用力,身上就疼的厲害。
如此也不能和他爭論什麼。
索幸,君牧的骨灰還好好的,他也就不計較瞭。
隻能稍稍喘瞭氣,看向龍梟九。
“龍先生,君牧的骨灰我帶走瞭。”
慕修衍說著,頷首後便將骨灰盒交給陳述,要他放好。
這時,龍梟九說道:“慕總,這骨灰看給你,但有個要求希望你可以答應。”
聞聲,慕修衍又看向他,“龍先生請說!”
“墓碑上不要刻字,不要有照片。”
慕修衍有些奇怪,“為……為什麼?”
這回龍梟九沒有說話,隻是就這麼看著慕修衍。
慕修衍被他看瞭幾秒,似乎明白瞭什麼。
“好,我知道瞭,不會刻他的名字,不管蝰蛇還是君牧都不刻。”
如此,龍梟九才點點頭,帶著阮糖離開。
後面墨鏡男和鐘嶼緊隨其後。
看著他們從身邊走過,慕修衍忍不住多看瞭墨鏡男一眼。
直到陳述將骨灰盒放好,過來扶他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
“陳述,那個戴墨鏡的人,你認識嗎?”
陳述聽完又看向瞭那個走路都有點不太正經的男人,搖瞭搖頭。
“沒有,以前也沒見過。”
見他這麼說,慕修衍也沒再多想。
“行瞭,去找一塊風水好的墓地,尋個適當日子給他下葬吧!”
君牧的身份太特殊瞭,他的葬禮註定冷冷清清。
可慕修衍知道,自己能做的大概就隻有這些瞭。
~
車上,蝰蛇一坐進去,就把墨鏡給摘瞭,順便將妝容也擦瞭。
作為曾經的殺手,喬裝打扮可是他的拿手好戲。
後座上,阮糖突然說道:“哎,司君牧,你這是原諒慕修衍瞭嗎?”
聞聲,蝰蛇,也就是司君牧卸妝的動作一滯,隨即冷哼瞭一聲。
“嗤~我幹嘛要原諒他?看見他抱著個假骨灰,一臉傻逼的模樣,我不要太開心!”
聽他這麼說,阮糖揚瞭揚眉梢。
“是嗎?可我怎麼覺得慕修衍拿到骨灰後,一臉的欣慰呢?”
“他傻唄!”
見他依舊嘴硬,阮糖也不揭穿。
但心裡很清楚,他在聽說慕修衍已經想起一切,並且知道錯瞭以後,就已經原諒瞭他。
也正是如此,為瞭讓他心安,便將假骨灰交給他安葬。
因為司君牧知道,隻有這樣才能讓慕修衍少一絲愧疚。
說到底,這傢夥在歷經風雨之後還是很善良啊!
不過,既然他不願意承認就算瞭。
“行,他傻,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見司大叔?”
提到這個,司君牧就莫名緊張起來。
甚至有些不自在的看向瞭窗外。
“那老頭不是過的很好嗎?整天逗貓遛狗,傢裡不是鳥就是魚,日子舒坦的很,還要我去看他幹嘛?”
聽見司君牧說這些,阮糖和龍梟九都挺驚訝的。
這小子,果然什麼都沒忘!
“看來你挺關註他啊!”
見龍梟九這麼說,司君牧立馬反駁。
“誰關註他瞭?”
“沒關註,你怎麼知道他喜歡逗貓遛狗,傢裡有鳥有魚?”
阮糖說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難道說你因為想念爸爸,所以偷偷去他傢看過嗎?”
司君牧一聽,差點又要炸毛!
“什麼叫偷偷?我不過就是去他店裡吃過一次飯,聽見裡面員工,說他們老板不務正業,一天天就喜歡幹這些事!”
“哦~”阮糖故意轉瞭一個調,“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特意去打聽的呢~”
司君牧皺著眉,扭過頭嫌棄的看瞭眼阮糖。
“你個女人這是越來越不可愛瞭!”
說完,又轉過身子看向窗外,但思緒卻漸漸飄遠。
阮糖說的沒錯,他是曾經偷偷去看過那老頭。
知道他過的還行,也就沒再去過瞭。
他能想象得出,如果那老頭知道自己還活著,會有多激動。
說不定還會像小時候,一把將自己抱住!
他已經在外漂泊多年,經歷瞭那麼多世間殘酷,一時間還真就接受不瞭這突如其來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