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喬璽沒想到崔棠會突然伸手拍自己後背，猝不及防的劇痛直擊天靈蓋。
那一瞬，顧喬璽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崔棠眸色一沉，“你後背受傷瞭？”
她明明就很輕的碰瞭下，他這反應也太大瞭。
顧喬璽握著門把的手微微發顫，額頭細汗直冒，嘴唇都白瞭些。
“沒事，就是不小心撞瞭一下……”
“你都疼成這樣瞭，還想騙我？”
崔棠拉著他走到沙發前，按著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來。
這一按，顧喬璽也顧不上反抗瞭，疼得兩眼直冒金星。
崔棠俯身去解他衣扣。
顧喬璽握住她的手，蒼白的唇微勾，明明都快疼傻瞭，還吊兒郎當的沖她笑，“我們吹吹今天這麼主動啊？”
崔棠嗔他一眼，“松手！”
都什麼時候瞭還這麼不正經！
顧喬璽見她變臉瞭，立即收斂瞭玩笑，松開手。
崔棠解開他的衣扣，將他的襯衣褪下。
當看到他遍佈傷痕的後背，崔棠瞳仁一顫。
“怎麼弄成這樣的……”
顧喬璽皮膚白，那些被戒尺打出來的紅痕此時已經腫起來瞭，還有許多破瞭皮，往外滲血。
這一幕落在崔棠眼中，多少有些觸目驚心。
崔棠仔細看瞭傷口，“這不會是……伯父打的吧？”
顧喬璽：“猜得這麼準？”
崔棠看著他背上的傷痕，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我不是猜出來的。”
聞言，顧喬璽勾唇一笑，“那難道是看出來的？”
“嗯。”
顧喬璽：“？？”
他猛地轉身，看向崔棠，“嗯是什麼意思？”
崔棠嘆聲氣，拿出手機，“你轉過去，我拍給你看。”
顧喬璽一臉疑惑，但還是轉過身。
崔棠打開攝像機，對著顧喬璽的傷痕拍瞭一張照片。
“好瞭，你自己看吧。”
顧喬璽轉過身，接過手機低頭一看。
這一看，他差點沒原地去世！
縱橫交錯的傷痕中，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個‘顧’字。
“我爸也真是人才啊，搞個傢法還要在上面刻字！”
顧喬璽這輩子就沒有這麼無語過！
他覺得丟人，放下手機就要把衣服拉上去。
“你幹嘛？”
崔棠急忙拉住他的手，“傷口這麼嚴重，你得上藥！”
“我媽已經幫我上過藥瞭。”顧喬璽一臉生無可戀，“吹吹，給我留點臉吧，我這輩子沒有比這更丟人的時候瞭。”
崔棠本來還覺得這件事挺嚴重的，可看到那個‘顧’字，還有顧喬璽現在的表情……她還是沒忍住笑瞭出聲。
她這一笑，顧喬璽臉瞬間漲紅！
他哭喪著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崔棠。
“吹吹，咱商量一下，你能不能選擇性失憶？”
“不能。”
崔棠收起笑容，擰眉瞪著他：“為什麼挨打？我要聽實話。”
顧喬璽：“……”
能不能放過他？
這一個兩個怎麼都上趕著對他嚴刑逼供呢？
崔棠見他是不想說實話的樣子，便道：“如果你不想說，我可以直接過去問伯父。”
“別，別去。”顧喬璽拉住她的手，嘆聲氣，“我本來是不想讓你知道的，這件事本來就是我做錯，被罰也是我應該的。”
崔棠聽著他這話，大概猜到瞭。
“是因為三年前你和我提分手的事情？”
顧喬璽點頭，“我爸媽覺得我三年前太渣，也覺得對不起你，尤其他們還知道你在和我分手後割瞭腕，他們無法當做不知道。其實他們打瞭我也好，這樣我心裡會舒坦一些。”
崔棠聽完，抿唇沉默瞭片刻。
隨後，她看著他，“你沒有為自己解釋嗎？”
顧喬璽看著她，自嘲般的勾瞭下唇，“解釋什麼？”
“解釋你是因為自己生病瞭才會那樣……”
“我說不出口。”
崔棠怔住。
她看著顧喬璽。
顧喬璽也在看著她。
他狹長的眼眸裡，映著崔棠略微驚訝的臉蛋。
“吹吹，如果重來一次，如果能重來，哪怕我最後是死在手術臺上，我也要拽著你的手到最後一刻。”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用力到崔棠都感覺到微微的疼。
崔棠看著他，看著他一點點變紅的眼眶，還有那眼裡洶湧翻滾的情緒。
懊悔，愧疚，不甘……
她都清楚的看見。
“顧喬璽……”
“可惜人生沒有重來。”顧喬璽自嘲道：“三年前我一意孤行選錯瞭，後果卻全由你一個人獨自承擔。我很懊悔，時常痛恨我自己。所以要我跟他們說是因為我生病才那樣的話……我說不出口。”
終是到瞭這一刻，他才卸下一身的傲氣，將心裡最真實的話說出來。
崔棠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有些細微的疼。
這種疼有點復雜。
她覺得她應該是心疼顧喬璽的，可這樣的心疼，卻又過於純粹。
恍惚間，崔棠腦海裡浮現一個疑問——
她，還愛他嗎？
愛的吧？
如果不愛，又怎麼會因為他的死纏爛打一次次妥協心軟呢？
可如果是愛，為什麼現在面對他如此強烈的情緒，她卻還能如旁觀者般平靜。
她心疼他，但也僅僅隻是心疼而已。
這是崔棠第一次感覺自己是一個很冷漠的人。
就像站在岸邊的人，看著水裡掙紮即將溺亡的人，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救人……
而這個正在掙紮的人，是顧喬璽。
是她曾經愛如生命的男人啊……
崔棠眼睫顫瞭顫，仿若從夢魘中驚醒，眼底有一瞬的慌亂迅速劃過，消散無蹤。
她抬手輕輕握住顧喬璽的手，一雙杏眸映著他痛苦的神色。
“顧喬璽。”
顧喬璽看著她，薄唇張瞭張，呼吸加重，他伸手將她猛地擁入懷。
“吹吹，我真的很後悔……”
崔棠任由他抱著自己，也想抬手抱抱他的，但想到他背上的傷口，她抬起的手又輕輕放下。
“我知道你後悔，也知道你痛苦。”
她的聲音很輕，溫溫軟軟的，是一把可以撫慰人心的嗓子。
“人的一生很漫長的，從出生開始，我們就註定要面臨許許多多的選擇，沒人可以保證自己永遠不會選錯。”
她頓瞭頓，又道：“我也曾錯過，所以我更珍惜現在。所以你也一樣，別陷在過去的錯誤裡，往前看。”
顧喬璽緊緊摟著崔棠，重重的應瞭聲：“好。”
“現在可以放開我瞭嗎？”
顧喬璽無動於衷。
“小喜糖差不多該醒瞭。”崔棠提醒道。
聞言，顧喬璽才放開她。
崔棠往後退瞭一步，看著他，輕嘆道：“你這傷沒個兩三天是不會好的，這幾天自己註意點。”
“我知道。”
“我去看看小喜糖，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在我房間先睡一覺。”
聞言，顧喬璽雙眼頓時一亮，“我可以住這邊？”
崔棠秀眉微微一挑，“想得挺美。”
顧喬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