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追問都猶如石沉大海,她在節目組也刻意躲著我,哪怕是我可以找機會和她接觸,她也是避如蛇蠍。後來我就想,她應該是不愛我的……
我好不容易讓自己認清瞭這個事實,可為什麼?如果她不愛我,為什麼還要在自殺前給我發信息?我真的想不通……”
不甘不明不白的情緒占據瞭他的心緒,深深的折磨著他。
這份無疾而終的情感,太過於短暫瞭,短到他一度以為是一場夢。
周芷艾一死,他眼裡的光一下子就暗瞭。
像遲暮的老人,他此刻的腦子是清醒的,人卻渾渾噩噩,腦海裡反反復復浮現那兩天的點點滴滴。
那麼清晰,那麼殘忍。
崔棠懂他的痛,可她卻無能為力。
感情的苦,隻有當事人自己能承擔,旁人言語上的慰藉,也不過是不痛不癢。
“她給你發的信息,我可以看看嗎?”
任又項搖頭,“手機不在我這裡,警方的人收走瞭。”
崔棠點瞭下頭,說道:“你是第一目擊證人,他們需要你的配合。”
任又項沉默瞭片刻,才開口問道,“崔老師,你剛從警局過來嗎?”
“嗯。”
“警方那邊怎麼說?”
“基本可以排除他殺。”
任又項喉結艱難滾動,手緊緊拽著被單,“我知道,她是自殺的。”
崔棠秀眉微擰,“你這麼確定?”
“她給我發的信息,沒有什麼別的話,很短的一句話,可訣別的意思十分明顯。”
【我好像一直都沒有認真跟你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之前是不敢,現在不需要怕瞭。任又項,我愛你。還有,對不起。】
“我就是看到這條信息才意識到她情況不對,我給她打電話,可她不接,我一直打,打瞭十幾通電話,最後她應該是藥效發作人的意識也模糊瞭,電話接通瞭,我問她在哪,她斷斷續續的說她很累瞭,想睡瞭……”
任又項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哭瞭起來。
他後背躬著,雙手捂著臉,嗚咽不止,“她說山楂樹上結瞭果,她很喜歡,她還說如果我願意,請幫她把她的骨灰撒在那棵山楂樹下……”
崔棠呼吸微凝。
她沒想到周芷艾最後的心願竟是這樣卑微。
寧可讓自己的骨灰灑在郊外的山楂樹下,也不願意為自己立一塊墓碑。
大概是覺得自己在這世上沒有人會懷念她吧?
又或者是害怕立瞭墓碑靈魂還會被困在那冰冷的底下三尺,永生永世孤孤單單的……
崔棠覺得自己的心也有點疼瞭,為周芷艾而疼。
她調整瞭呼吸,問道:“所以,你趕到的時候,她還活著嗎?”
任又項搖頭,“我到的時候她躺在地上,身體有些扭曲,眼睛半睜,嘴巴微張還有一些白沫……她死的並沒有你們看到的那麼安詳,我不想讓她走得那麼不體面,所以我幫她收拾瞭下……”
原來是這樣。
崔棠剛看到周芷艾遺體的時候,也是疑惑的。
按道理服用大量安眠藥自殺的人都會出現口吐白沫的癥狀,可周芷艾完全不像。
崔棠嘆聲氣,抬手拍瞭拍任又項的肩膀,“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需要好好活著。”
任又項泣不成聲,“可我不甘心,我的心像是被人撕扯著,我好痛,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不甘心是因為你不知道周芷艾為什麼要選擇用這種決絕的方式離開你,是因為你不知道到底有什麼過不去的讓她走得那麼決絕?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在最愛的時候被拋下,你的心裡遺憾大過於恨。任又項,你沒有錯,這段感情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其他的,或許你應該認清,學著接受這份失去,學著告訴自己,愛而不得也是人生道路上的一種修行。”
任又項低著頭,哭聲因為崔棠這番話漸漸變小。
崔棠不知道他能不能聽進去,但她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周芷艾到底都不願意給任又項多一句的解釋,她不是不在意任又項的感受,相反的,她很在意任又項。
因為在意,所以她才做得如此決絕,她的決絕是對任又項的保護。
任又項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崔棠站起身,囑咐道:“好好配合警方做調查。”
“我知道。”任又項用袖口擦去臉上的淚水,抬頭看著崔棠,“崔老師,你這兩天和她走得近,你可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她的情緒是不太好。”崔棠避重就輕的回答道:“我自己曾經也是一名抑鬱癥患者,所以我察覺得到她的情緒不穩定後,我也試著和李素溝通過,但李素不以為然。她走到這一步,她的經紀公司和李素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崔棠雖然不能直接將金立輝爆出來,但她可以從李素和經紀公司那邊下手。
隻要讓警方盯上李素和經紀公司,之後再配合周芷艾那邊做出來的屍檢,警方順藤摸瓜查到金立輝那邊,應該不難。
就算金立輝還能用他的權勢掩蓋自己,那這次的案件鬧起來,也能牽制住金立輝近期在國內的動作。
崔棠知道周芷艾這件事也不可能直接絆倒金立輝,但有瞭這件事,混淆金立輝的關註點也夠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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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病房出來,崔棠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男人還和白天在劇組一樣的裝扮,渾身上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雙眼睛。
看到他,崔棠是意外的。
男人直接朝她走來。
“你怎麼來瞭?”
“我二哥給我打電話瞭。”顧喬璽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很涼。
他下意識皺瞭皺眉,“手怎麼這麼涼?”
說話間,男人已經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這兩天冷空氣突降,你衣服要多穿,別著涼感冒瞭。”
“嗯,我知道。”崔棠看著他隻穿著一件襯衫,伸手要扯下外套,卻被他制止瞭。
“我不冷,你穿著。”
“我也不是冷,我手腳一年四季都這樣。”
“那也捂著。”顧喬璽很強勢,“別讓我擔心。”
崔棠嘆聲氣,拿他沒辦法,便作罷。
“任又項現在什麼情況?”顧喬璽看瞭眼病房問道。
“先回車上我再跟你細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