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滿貞的手都在發抖。
因為她的兒子也是左眼先天性失明!
也是此時,寧滿貞突然想起來。
程瑤說過。
他們原本是青市人,是十五年前才搬到寧市區的!
而且他們還是青市程傢村人!
難道......
程光輝就是她的親生兒子?
寧滿貞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看向程瑤,“沒,沒事,我不介意。”
李淑芬搬來凳子,“坐,寧阿姨,別客氣。”
寧滿貞看向鄭書茵,“謝謝。”
晚上吃火鍋。
是那種鴛鴦銅鍋。
一半清湯,一半紅湯。
鄭書茵吃不瞭太辣,所以,李淑芬特地準備用一隻老母雞和牛骨頭燉瞭些湯。
但因為鄭書茵買菜回來的路上崴瞭腳,所以就沒有過來一起吃飯,李淑芬提前用用清湯鍋燙瞭些青菜牛羊肉給鄭書茵送去瞭。
程光輝盡量將肉菜都放在客人的面前,“寧阿姨,這鴛鴦鍋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您想吃什麼自己動手就行,千萬不要拘謹。”
“謝謝。”
寧滿貞以前很愛吃辣的,最近正在吃藥,所以已經不吃辣很長時間瞭。
她往清湯鍋裡燙瞭顆青菜,看向程光輝,“阿瑤爸,我能冒昧地問一下,你今年多大瞭嗎?”
“我和我愛人今年都四十歲。”程光輝道。
四十!
怎麼會是四十呢?
寧滿貞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她21歲生子。
如今63歲。
兒子應該是42歲瞭才對!
可程光輝今年卻四十。
不對......
非常不對。
寧滿貞原本充滿希望,可現在突然聽到程光輝今年才四十歲,心裡難免失落。
她盡量掩飾住那種失落,緊接著道:“你父母沒跟你一起來京城嗎?”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瞭。”
去世瞭?
而且是父母雙亡......
一時間,寧滿貞心裡就像被什麼堵住瞭一樣。
有些呼吸不過來。
她跟程光輝的命運何其相似。
程光輝失去瞭父母。
而她失去瞭唯一的兒子。
寧滿貞放下筷子,“其實我很多年前也去過青市的程傢村,我聽阿瑤說,你們一傢三口就是從青市的程傢村搬過來的對嗎?”
“對。”程光輝點點頭,“我們搬過來那會兒,阿瑤才三歲。”
“那你們是什麼原因搬過來的?”寧滿貞看向程光輝。
程光輝嘆瞭口氣,“那年下瞭好大的雨,水壩被沖毀,我們的房子被淹瞭,村裡好多人都搬走瞭。”
也正因為那次搬遷,讓李淑芬跟傢人徹底的失去瞭聯系!
哪怕李淑玉後來去程傢村找過姐姐,都沒能找到人。
寧滿貞也跟著嘆氣,“那你在程傢村認識一個叫程續年的人嗎?”
“程續年?”程光輝問道。
“對。”寧滿貞點點頭。
程光輝很認真的想瞭下,“好像沒聽說過。”
說完,程光輝又道:“您要問的程續年今年多大?”
“四十二歲。”寧滿貞道:“屬犬。”
“那他比我大兩歲,”程光輝接著道:“那人我可能認識,但隻知道他的小名,但不知道他的大名。”
程續年。
一聽就是很有文化的名字。
可比什麼光宗耀祖有內涵多瞭。
而且村裡人很多隻喊小名,不喊大名。
“那你有小名嗎?”寧滿貞問道。
“沒有,”程光輝搖搖頭,“村裡人都直接叫我的名字。”
“哦。”
“那,程大柱呢?”寧滿貞又問,“你們村有個叫程大柱的人嗎?”
程光輝還是搖頭。
“也沒有。”
都沒有......
沒人能體會此刻寧滿貞的心情。
他本以為,程大柱就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兒子。
沒想到,事與願違。
就在此時,程光輝好像想到瞭什麼,“對瞭,我叔公好像就叫程大柱。”
“真的嗎?”寧滿貞原本黯淡的眼神,此時又亮瞭起來。
“嗯。”程光輝點點頭,“不過我叔公很早就過世瞭。不知道,他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那他如果沒過世的話,今年多大年紀?”
程光輝很認真的想瞭下,“叔公如果還在話,今年得有一百多歲瞭吧!”
“應該不是。”寧滿貞搖搖頭,“我要找的那個程大柱,隻比我大三歲。”
“那年紀確實對不上。”
寧滿貞接著道:“你父親如果還在的話,今年多大?”
“我爸今年要是還在的話,已經63歲瞭。”程光輝回答。
跟她同歲......
瞬間。
寧滿貞最後的希望也破滅瞭。
吃完飯。
寧傢的司機和管傢就來瞭。
按照寧滿貞的囑咐,管傢還帶瞭很多禮物。
李淑芬跟程光輝再三拒絕。
他們救人的本意並不是為瞭收禮,也不是為瞭有所圖謀。
寧滿貞笑著道:“我都讓人帶來瞭,就沒打算再帶回去!阿瑤爸,阿瑤媽,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救人也不圖什麼。但如果你們什麼都不收的話,我這心裡總覺得差瞭點什麼。”
寧滿貞話說到這裡,程瑤便笑著開口,“寧奶奶,那我們就不跟您客氣瞭。”
“不用客氣。”
寧滿貞走後,程光輝看向女兒,“阿瑤,我和你媽把你寧奶奶帶回傢,隻是舉手之勞而已,現在收她這麼貴重的東西會不會不好?”
寧滿貞讓人帶來東西都是高檔商場才能買到的。
程光輝總覺得手下東西會良心不安。
程瑤沒有直接回答程光輝的話,而是反問道:“爸媽,你們知道有錢人最怕什麼嗎?”
“不知道。”程光輝跟李淑芬皆是搖搖頭。
程瑤道:“有錢人最怕欠人情,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他們絕對不會用第二種方式。所以爸媽,如果你們剛剛堅持不收下那些東西的話,反而會讓寧奶奶覺得欠瞭你們人情,還會讓她覺得我們另有所圖。”
這麼一說,程光輝跟李淑芬皆是恍然大悟地點頭。
本以為他們來京城後已經長進瞭很多,但為人處世方面,還是不如女兒圓滑,想得周到。
**
第二日。
年三十。
權傢上上下下喜氣洋洋的一片。
闔傢團圓的日子,權傢給所有的傭人都放瞭個假。
好在前一天傭人就將衛生打掃得差不多瞭。
今天也沒什麼特別要忙的。
樓下權老太太跟周玉婷一起張貼對聯。
掛燈籠。
權九言昨晚開會到凌晨才到傢,早上起的有點晚。
“媽,奶奶,我來給你們幫忙。”
權老太太看向權九言,“你待會幫我跑個腿。”
“跑腿?”權九言接過權老太太手裡的燈籠,“我下午有事要忙,可能沒時間,您還是找其他人幫忙吧。”
“都過年瞭,你忙什麼呢?”權老太太問道。
權九言人高腿長,不踩在板凳上,也能輕松將燈籠掛在墻上。
不等權九言回答,權老太太又道:“既然你這麼忙那算瞭吧!我讓其他人給阿瑤送年貨去。”
一聽這話,權九言立即道:“有時間,奶奶,我記錯瞭!我下午什麼事都沒有。”
其實他說的有事要忙,也是要往程傢送東西。
臨近過年,權九言特地托朋友在海城空運瞭些海鮮過來,正準備下午給程瑤送去。
掛完燈籠,權九言給程瑤發短信。
【阿瑤在傢嗎?等會來找你,順便給你一點年貨。】
【在傢,你過來吧。】
收到程瑤的短信,權九言連飯都沒吃,就拿起車鑰匙往門外走去。
權老太太看著他的背影,滿臉欣慰。“這小子總算是遇到能管著他的人瞭!”
這邊。
權九言剛走到停車場,就看到李成拎著大包小包過來,“九哥,你要去哪兒?”
“去給你九嫂送年貨。”
往年都是別人給權九言送年貨。
沒想到高高在上的權九爺,也需要有討好別人的那天。
李成齜著門牙大笑,“巧瞭九哥,我也是來給你送年貨的。”
“放車上吧。”
李成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為什麼要放車上?
權九言接著道:“剛好給你九嫂一起帶過去。”
禮多人不怪。
他比程瑤年長很多,想要獲得程瑤父母的認可,還得多多努力。
李成將吉普車的後備箱打開,然後就是大喊,“九哥!你後備箱都滿瞭!”
他懷疑,權九言是不是想把超市都搬到程傢去?
“那你放後座。”
李成打開後座車門,發現後座也放瞭很多東西。
他硬塞才把手裡的東西全部塞進瞭後座。
“辛苦瞭。”權九言遞給李成一根煙。
李成連忙擺手,“九哥我戒煙瞭。”
“戒煙?”權九言劍眉微蹙。
要知道,李成可是老煙槍瞭,怎麼會說戒就戒?
李成點點頭,“是啊,我姐不是學醫的嗎?她說長期吸煙對肺不好!為瞭健康著想,我就把煙戒瞭!而且我傢有個抽煙二十多年的親戚最近查出來得瞭肺癌,聽說化療都不管用瞭!”
李成巴啦啦說瞭一堆吸煙的壞處,最後道:“我還在我姐他們醫院看到標本,長期吸煙的人,肺都黑瞭。”
“哦。”權九言語調淡淡。
李成沒想到自己跟權九言科普瞭那麼多關於吸煙危害健康的事情,權九言的反應居然這麼淡!
但李洪成還是忍不住道:“九哥,吸煙這麼不好,你也把煙戒瞭唄。”
“戒煙?”權九言眉心微挑,“能讓我戒煙的人還沒出生呢。”
雖然他吸煙還沒多長時間。
但已經成為瞭習慣。
因此,權九言從未想過戒煙。
李成知道權九言的性格。
他這人一旦決定瞭什麼,就很難改變主意。
就比如戒煙。
權老太太也不知道耳提面命瞭多少次。
但權九言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想要戒過煙。
李成接著道:“九哥,吸煙以後會得肺癌,你就不怕死嗎?”
“不怕。”
李成又問:“那如果是我九嫂讓你戒呢?”
“我叫權九言不是妻管嚴!在我這裡隻有夫管嚴,你九嫂都得聽我的。懂嗎?”
李成這才想起來,權九言的實習期早就過瞭,不由得朝權九言伸出大拇指,“九哥,你真厲害!”
權九言伸手拍瞭拍李成的肩膀,“你還年輕,以後有的學呢!”
說完,權九言關上車門,“我先走瞭。”
權九言提前通知瞭程瑤要過來。
幾乎是車子剛停在路邊,程瑤就到瞭。
今兒過年。
她穿瞭一件酒紅色大衣,朱唇皓齒,瑰姿艷逸,撐著傘走在雪地裡非常惹眼。
權九言看得有些出神。
“看什麼呢?都發呆瞭。”
程瑤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瞭晃。
“在看你。”權九言一字一頓。
“看我?”程瑤伸手摸瞭下臉,“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她剛剛跟程光輝一起在傢打掃衛生
“嗯。”權九言很認真地點頭,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瞭親,“阿瑤,我覺得我肯定是上輩子拯救瞭銀河系。”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富有磁性的語調裡,帶著特有的啞。
“怎麼說?”程瑤問道。
權九言薄唇輕啟,深邃的眸子中倒映出她的身影,“如果不是上輩子拯救瞭銀河系,這輩子能找到你這麼好的女朋友嗎?”
程瑤眉眼彎彎,“你以前真沒談過戀愛嗎?”
“真沒有。”權九言道。
“那你會的還挺多。”
“沒辦法,看到你我就無師自通瞭。”權九言接著道:“而且,我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一面。”
雪越下越大,權九言打開後備箱,開始把東西往外拿。
沒一會兒功夫,小小的空地,就擺滿瞭大大小小的盒子。
程瑤人都傻瞭,“不是說隻送一點年貨過來嗎?”
這叫一點?
“這些都是別人送的,保質期短,我傢人少吃不瞭這麼多!”權九言語調淡淡。
程瑤笑著道:“那我們傢人也不多啊。”
取完後備箱的東西,權九言又開始拿後座的東西,“沒事,你可以讓伯父伯母拿去跟你奶奶外公外婆,小姨小姨父還有小舅他們幾傢分分,人多力量大。”
看著權九言一趟一趟往傢裡拎東西,李淑芬忍不住開口,“小權啊!過個年而已,沒必要這麼興師動眾!你把東西都帶到我們傢來瞭,你們傢吃什麼?”
“伯母,一點心意,我們傢還有很多!而且這些東西也都是別人送我們傢的,我隻是借花獻佛而已。”
李淑芬還想再說些什麼,程瑤笑著道:“媽,您不用跟他客氣。”
女兒都發話瞭,李淑芬也沒再說些什麼。
權九言是個很勤快的人,看到程光輝在院子裡清掃積雪,就立即接過程光輝手裡的掃把,“伯父,我來。”
掃完積雪,權九言又幫鄭書茵換燈泡,幫李淑芬洗菜,跟程瑤一起幫暴富洗澡。
總之。
就是不讓自己閑下來。
李淑芬看著權九言,眼底全是滿意的神色,“小權這孩子是真不錯!眼裡有活,話還不多。”
最重要是個子高,長得帥氣又多金,對程瑤還好!
這樣的女婿,哪個丈母娘不喜歡?
程光輝微微蹙眉,“誰知道他是不是裝的!”
就算權九言再優秀,隻要一想到,他的目的是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娶回去,程光輝就哪哪都不舒服。
在老父親心裡,隻要是惦記自己女兒的男性,哪怕優秀到拿瞭諾貝爾獎,也是一頭豬!
一頭拱瞭白菜的豬!
李淑芬搖搖頭,一邊整理權九言帶過來的東西,一邊道:“我覺得小權這孩子看上去不像是裝的!對瞭,你把這些海鮮還有煙酒給我爸媽還有衛國他們送過去。”
“行。”程光輝接過李淑芬遞過來的東西。
程光輝剛走,李淑玉就走過來,好奇的問道:“姐,那是阿瑤的男朋友啊?”
“嗯。”李淑芬點點頭。
李淑玉眸子裡閃著八卦的神色,“我看那小夥子的氣質可不像是普通人,阿瑤跟他談多長時間瞭?”
“具體時間我也不太清楚。”李淑芬將整理好的東西遞給李淑玉,“這些東西你拿回去。”
李淑玉一看袋子裡不僅有大螃蟹大龍蝦,還有高檔煙酒,進口的糖果巧克力......
“這是阿瑤男朋友送來的?”
“嗯。”李淑芬點點頭。
李淑玉愈加確定權九言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無論是大龍蝦還是大螃蟹,亦或是進口巧克力,都不是普通人傢的消費水平。
幫暴富兒子洗完澡,權九言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上,正準備吞雲吐霧一番。
程瑤卻突然開口,“你煙癮還挺大。”
很輕很淡的一句話,卻嚇得權九言手一抖,立即將剛點燃的煙掐滅,“不大,我可以馬上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