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車子要發走。
沈美雲想要用力追趕,多交代幾句,但是沒用。
發起的火車,由慢到快,她一個靠著雙腿的人,怎麼趕得上風火輪一樣的火車?
眼看著火車轟隆隆地駛向前方,徹底消失在眼前。
沈美雲終於慢下瞭速度,這一冷不丁的停下來,兩個小腿肚在打顫,酸痛酸痛的。
她深吸一口氣,強打著精神,走到列車員那問。
“同志,我想問下,下一班最快的車票是幾點?我和我女兒,約定瞭在下一站見面。”
那列車員想瞭下,“最快也要一個小時後。”
他們這裡算不上大站,一天到晚發出的列車就那幾趟。
就這還是對方不限制地方,直接走下一站的車子,中間最短的速度瞭。
“成,那我去買下一站列車。”
沈美雲整個人都是搖搖欲墜的。
列車員有些擔心,“同志,你還好嗎?”
沈美雲點瞭點頭,找到瞭女兒,她覺得自己滿血復活。
她現在好的很,好得不得瞭!
隻要能見到女兒,她什麼毛病都沒瞭!
沈美雲先是去售票處再次買瞭票後,這才轉頭出瞭火車站,和趙馮國在大門口碰頭。
趙馮國這會急的滿頭大汗,畢竟,他把人兒孩子給弄丟瞭。
而沈美雲看到對方第一件事,就說,“趙同志,我找到我女兒瞭。”
聽到這話,趙馮國下意識地松瞭一口氣,抬起袖子去擦汗,“還好找到瞭。”
這才驚覺,這零下五六度的天氣,他的後背竟然都濕完瞭啊!
這會冷風一吹,渾身都跟著打起來瞭冷戰。
不過好在,那孩子找到瞭。
如果真弄丟瞭那孩子,他真的是沒臉去見老師瞭。
“對不起啊。”
趙馮國愧疚極瞭。
沈美雲搖搖頭,呼嘯的北風吹亂瞭她的頭發,也吹起瞭她的紅色圍巾,露出一張瑩白如玉,漂亮奪目的面龐。
“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突然,對上這麼一張好看的臉。
趙馮國有些恍惚,老師的女兒這麼漂亮嗎?
他似乎有些記不得瞭。
“你說。”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答應瞭下來。
“你回去後,不要和林傢人說,我女兒的任何消息。”
“啊?”
趙馮國不明白,不是說找到對方親生父母瞭嗎?
既然找到瞭對方的父母,那為什麼不把孩子送還給對方?
她一個單身女同志,帶著孩子,老師他們又要出事,她以後可怎麼過日子?
“可以嗎?”
沈美雲抬頭看向對方,一雙盈盈的水眸,帶著懇求。
她是真不希望那一傢人,知道她女兒的任何消息。
她沈美雲的女兒,合該就是一輩子無憂無慮,快快樂樂長大。
而不是回到那一傢人裡面,被忽視。
“可以。”
在答應後,趙馮國幾乎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胡亂答應什麼呢?
在對方反悔之前。
沈美雲道瞭一聲謝謝,和對方告別。
看著沈美雲毫無留戀地離開。
趙馮國張瞭張嘴,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好,算瞭,老師的事沒辦成。
他也沒臉去見老師瞭。
先回去在說。
至於,林傢人就先幫對方瞞著好瞭。
*
黑省688部隊尖刀營,蒼茫白雪覆蓋著大地,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平白多瞭幾分凜寒和森嚴來。
“季營長,晚上單位組織瞭相親聯誼,你會去嗎?”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女大夫,手裡拿著紗佈一邊包紮,一邊抬頭看著面前的年輕男人,佯裝無意低聲問道。
年輕男人半倚在墻邊,勁瘦而挺拔。
他有著極為優越的骨相,眉骨高,眼窩深,鼻挺口直,下頜線條流暢,凌厲而顯得英朗。
因為剛訓練結束,他松開瞭衣領子,使得領口變得格外的不規整,鎖骨被壓著一半,若影若現,意氣中透著幾分倜儻。
待聽到對方的問話後。
“不去。”他搖頭,“出任務。”
女大夫似乎還想說問什麼,但是他已經站直瞭起來,過於高大的身影,無端讓人多瞭幾分壓迫力。
他系上扣子,規整起來的衣服,讓他變得多瞭幾分肅殺,眼神薄而犀利,“蘇大夫,在問,屬於涉及機密,我有權將你逮捕!”
蘇大夫,“???”
男人說完這話,似乎不在意對方的反應,便直接大步流星的出瞭衛生室,直奔指導員辦公室。
推開辦公室後,寒風隨之灌入。
男人還沒開口,裡面坐著的溫指導員,便忍不住黑臉站瞭起來。
“聽說你把人小蘇大夫給氣哭瞭?”
男人隨手拉瞭一個椅子坐瞭下來,長腿一翹,漫不經心道,“沒有。”
“我隻是說,她在打聽我們機密消息,我有權將她逮捕。”
見對方一臉震驚,他挑眉,眉梢吊著一股戲謔和張揚,反問道,“我說錯瞭?”
他們尖刀營的任務屬於機密消息,外人來打聽,他確實有正當的理由懷疑對方是不是敵.特份子。
溫指導員,“……”錯是沒錯。
但是哪個男同志是這般對待女同志的?
動不動張口閉口的把人逮捕,以為是他手底下的兵?
還是說他在外面遇到的那些敵.特份子?
他氣的拍桌子,好脾氣在這一刻,都忍不住咆哮起來。
“人傢蘇大夫,今年十九剛畢業來咱們部隊當實習醫生,背調祖宗三代都查的清楚,怎麼會是敵特份子?”
“她朝著你打聽你晚上去不去相親聯誼,你就沒想過其它的???”
季長崢坐直瞭身體,微微前傾,“什麼?”
眼見著溫指導員快要氣出升天後。
季長崢悶笑一聲,用火柴點燃瞭一支煙,薄唇叼著半截煙蒂。明明是輕佻的動作,但是到瞭他這裡,卻有一股說不出的迷人和矜貴。
“好瞭指導員,不就是想拉我去相親嗎?”
“不要做夢瞭。”
他!不!去!
溫指導員聽到這話,有些抑鬱瞭,“你知道?”
“你知道還故意的?”
他還以為面前這位木頭疙瘩沒開竅,弄瞭半天合著人傢什麼都明白啊。
季長崢吐出一口煙,繚繞間,越發顯得骨相幾近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地步。
“不然?給對方希望嗎?”
“那怪沒意思的。”
明知道不可能,還給對方希望,那是人做的事?
身為男人,做事敢作敢當,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何必這般優柔寡斷,平白傷瞭人傢。
聽到這,溫指導員的臉色緩和瞭幾分,“你不小瞭,真不考慮下個人問題?”
“人傢小蘇大夫,人真的不錯,傢世也和你相配。”
他是少數知道季長崢傢世的人,傢世極為優越,他父親是退休的老領導,母親文工團的歌唱傢,三個哥哥更是遍佈各界的大牛。
至於,他自己則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放棄優渥的傢世,來到這苦寒之地參軍。
短短幾年,便已經是一顆前途無量的新星。
再加上一張過分優越的皮囊。
這才被部隊裡面不少領導,嫂子們給盯上,就為瞭把這一顆新星給拐回自己傢。
奈何,這人不是不開竅,而是活得太過通透。
通透到極致,看什麼事情反而沒瞭意思。
季長崢聽到對方的問話,雙手交疊,懶洋洋道,“沒興趣。”
“說吧,找我來做什麼?”
溫指導員冷笑,“得,既然沒興趣相親,那現在立刻馬上去首都出個緊急任務。”
“去不去?”
季長崢一躍而起,精神抖擻,“去!”
溫指導員,“……”
呸!賤胚子!
*
兩個小時後,沈美雲出現在下一站車站,她把前後裡外都找瞭三遍。
都沒有女兒!
不止如此,她還去問瞭出票的檢票員,他們都沒看到一個單獨的五歲小女孩出來過。
這也就是說,她女兒壓根沒從這裡下車過?
想到這裡。
沈美雲心裡一沉,如果綿綿沒在這裡下車,那她會在哪裡下車?
北京嗎?
還是說……
沈美雲再次強撐著精神,再次買瞭最快回北京的車票。
她不能放過任何機會。
而被沈美雲牽掛的綿綿,正在火車上,蜷縮在車門口睡的香甜。
睡夢裡面,她又夢到瞭和媽媽團聚。
媽媽在誇她棒呢!
所以,連帶著睡著的小臉上,都掛著甜美純真的笑容。
“小丫頭。”
一位老大娘推瞭下她。
綿綿從美夢中醒來,揉瞭揉眼睛,下意識地喊瞭一聲,“媽媽?”
對上一張枯樹皮一樣的臉,她愣瞭下。
不是媽媽。
她抿著唇,有些失落的攏瞭攏身上的棉襖,小小聲道,“婆婆?做什麼?”
“小丫頭,你媽媽呢?”
這話一問,綿綿的瞌睡瞬間沒瞭,她抬頭警惕地看著對方。
那大娘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這般敏銳。
一問媽媽,就像是渾身長刺瞭一樣,想要紮人!
她頓時一驚,盡力讓自己的笑容,變得幾分和善,脫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要往綿綿身上蓋。
“我是看到,你身邊沒有媽媽,怕你著涼,來蓋著婆婆的衣服睡覺暖和。”
衣服要搭在綿綿身上的那一刻。
被綿綿推開瞭,她皺著小鼻子,吸氣,“臭,不要。”
老大娘的枯樹皮一樣的老臉,頓時抽抽瞭下。
這丫頭還挺挑?
挑瞭好啊。
這種挑剔的小丫頭,一看就是有錢人傢的娃娃。
窮人傢的孩子隻講究個暖和,誰還臟不臟,臭不臭的?
想到這裡,老大娘的笑容越發和善瞭幾分,眼神帶著幾分打量。
這小丫頭片子長得是真好看,白皮膚大眼睛,嫩的跟菜芽一樣,能掐出水。
哪怕是賣到鄉下當童養媳,也能賣個好價錢。
老大娘當即收瞭衣服,順勢穿在自己身上,眼神帶著幾分熱切。
“天可憐見的小可憐,來地上冷,婆婆抱著你睡。”
說完,就要伸手去拉綿綿,往自己懷裡帶。
綿綿不認識她,哪裡肯讓她碰?
當即就往旁邊縮,避開瞭對方。
那老大娘一看,當即來瞭火氣,油鹽不進的,當即就嚷嚷瞭起來。
“喲,瞧你被你那城裡媽養的,還嫌婆婆臭啊?”
“丫頭,我可是你的血親啊,你不能嫌棄你的婆婆啊。”
這話一說,周圍的乘客,頓時開始指責。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進瞭城,就忘本啊?”
“是啊,就算是你爸媽吃上瞭供應糧,你也不能嫌棄你泥腿子的婆婆啊?”
“真是一點孝心都沒有,還不快到你婆婆懷裡?”
綿綿哪裡經歷過這種陣仗?
她懵瞭下,下意識地解釋,“我不認識她。”
“我不認識她。”
“我可是你的婆婆啊,親的,你怎麼能不認我?”
老大娘連唱帶打的,就要把綿綿往懷裡摟。
綿綿當然不肯,抬頭向一頭小蠻牛一樣撞瞭過去。
撞的老大娘唉喲瞭一聲,捂著腰,“天殺的,孫女要打死老太太瞭。”
綿綿停頓瞭片刻,回頭對上一雙陰惻惻的目光。
她嚇的一個哆嗦,撞開就拼命的往前跑。
車廂內本來就擁擠,地上都是人,綿綿跑起來吃力,後面的老大娘還在追著。
綿綿慌裡慌張,回頭一看糟糕!
要被壞蛋追上瞭啊。
她慌不擇路的逃跑,迎面就撞上瞭一個粗大腿,硬的跟石頭一樣。
她哎喲瞭一聲,捂著額頭,抬頭就往上看。
就看見瞭一張過分好看的臉。
重點是,對方穿著綠色的制服!
是警察!
綿綿眼睛一亮,靈機一動,當即撲上去抱著對方大腿,脆生生地喊道,“爸爸,我總算是找到你瞭!”
“快救我啊啊啊啊啊!”
本打算過來上個廁所的季長崢,“???”
喜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