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咋啦?工作不順心還是挨你爺爺罵瞭?”
何松平發覺今晚的顧承安不太一樣,繃著臉,眼神陰測測的,看自己和韓慶文的目光不太友好。
“準是被老爺子罵瞭。”胡立彬門清,十有八九挨訓瞭,要說顧承安,自己從幾歲就認識他,這人又野又兇又狠,但是對自己人是真照顧,誰都甭想欺負。
為瞭院裡的兄弟們,和孫正義那幫人打瞭多少回架,回回打完架還得回傢被訓一頓。
胡立彬隻要打不過就找顧承安,那是妥妥的安全感。
鑒於老大傢裡有個太厲害的爺爺,他隻能勸,“安哥,你還是別頂撞你傢老爺子,你傢老爺子手勁兒還是大,我聽說上回侯建國被他抽瞭幾下回去疼瞭半個月!”
“哈哈哈哈哈,這玩意兒就是找抽!敢對咱們承慧妹子沒個好話,該!”幾人覺得解氣,顧傢老爺子抽在死對頭那幫人身上,聽著就爽!
顧承安單手枕在腦後,躺在草坪上發呆,睜眼看著天空,藍天白雲,晴空萬裡,就是心口鬱結不消,莫名堵得慌。
幾人埋汰瞭男人,又聊起女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總有春心萌動的時候。
“我哥下星期結婚,我也想找個對象瞭。”
“你喜歡啥樣的?”
“漂亮的唄!”吳達目視前方,一張嘴喋喋不休,“梳兩條麻花辮,穿件格子襯衫啥的,臉蛋小,眼睛大…”
“得瞭吧你!”胡立彬一肘肘他肩膀,“做夢去。”
顧承安心情煩躁,很少這麼鬱悶,像是有塊巨石壓在胸口,隻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傍晚時分,自己母親說的話,還琢磨著在大院裡給蘇茵挑對象呢,再一轉頭看看著身邊幾個人,突然就越看越不順眼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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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茵吃瞭晚飯也往外走,去何傢找何松玲,兩人約好一塊兒在大院裡逛逛。可今天何傢門前很是熱鬧,幾個年輕女同志圍做一團,正吵吵鬧鬧說著話。
湊近何松玲,蘇茵輕聲詢問,“松玲,這是怎麼瞭?”
何松玲原本和蘇茵約好準備出門,誰知道院裡另一個姑娘李念君找來,沒多久,辛夢琪和孫若依也來瞭。
“她們吵起來瞭。”何松玲小聲回她。
蘇茵聽瞭一耳朵,大致明白瞭,李念君在替何松玲出頭,看不慣辛夢琪和孫若依使喚人。
今天何松玲原本準備出門,臨走時辛夢琪和孫若依讓她幫忙去寫黑板報。
傢屬院裡也搞建設,這件事主要歸錢靜芳和尹芝燕管,兩人一個是傢屬工廠的廠辦主任,一個是傢屬院的婦聯主任,準備在傢屬院裡做些宣傳工作。
院裡四塊黑板大字欄矗立,正是宣傳的好位置,錢靜芳前面在眾人面前提瞭一句準備找人來寫寫畫畫,後腳辛夢琪就自告奮勇報名瞭。
原因無他,錢靜芳是顧承安母親,她走不通顧承安的路子,怎麼也得把他母親拿下。
扮乖掙表現,確實讓錢靜芳好一頓誇,誇她為集體做事。
不過辛夢琪寫的字一般,勉強算個四四方方能入眼,可要上黑板就不夠看瞭,總是缺點味兒,她隻能找何松玲去寫。
前面何松玲已經寫瞭兩塊黑板,可功勞都是辛夢琪的,在幾個阿姨面前明裡暗裡表情自己辛苦辦事,為集體服務光榮得緊。
李念君卻是看不過何松玲被人拉去幫忙,最後面子裡子都被奪瞭,當下就和辛夢琪兩人吵瞭起來。
蘇茵認識辛夢琪和孫若依,而兩人對面的齊耳短發女同志倒是第一次見,人高高大大的,眉目大氣,說話時像是機關槍突突似的,有種脆生生的爽利感。
“李念君,你管天管地還能管松玲和我們玩兒?”孫若依不耐地盯著短發女同志。
“孫若依,你和辛夢琪拿松玲當使喚丫頭呢?現在破四舊怎麼沒把你們給破瞭。”名叫李念君的短發女同志目露不屑,直接嘲諷回去。
“誰是封建四舊啊?你別瞎說!”
“誰把別人當使喚丫頭就是唄!我看你們比之前革委會抓的封建老登還壞嘞~”
三人吵鬧一陣,辛夢琪和孫若依沒吵贏,不管是氣勢還是說話的利索程度都輸瞭個徹底,隻能氣鼓鼓離開。
李念君大獲全勝,轉身開始“教育”何松玲,“松玲,你傻不傻,非要替她們跑腿?你可長點心吧!”
何松玲怯生生看李念君一眼,試圖狡辯,“不是,我們是朋友,互相幫忙的呀。”
“那叫互相幫忙?”李念君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她們需要你跑腿做事的時候才找你,你怎麼這麼傻啊?下回我可不管你瞭。”
何松玲左右為難,對著李念君是一副乖乖認錯的模樣,又讓她說不出重話來。
這頭熱鬧,何松平和一幫兄弟回到院裡,說笑間看見自己妹子頭垂著,大聲嗓一句,“松玲,咋啦?”
何松玲回頭看著大哥,搖搖頭,倒是何松平旁邊的胡立彬嬉皮笑臉湊過去,“是不是李念君欺負你?”
轉頭對著李念君不客氣道,“李念君,松平妹子膽子小,你可別欺負人啊。”
李念君飛記眼刀,昂著頭,“胡立彬,得瞭吧,辛夢琪和孫若依使喚她,你有本事對著她們說去。”
“嘿,你少來,人辛夢琪和孫若依欺負松平妹子幹嘛?你是不是嫉妒你繼妹,擱這兒埋汰人啊?”
“我嫉妒孫若依幹嘛?我吃飽瞭撐的?”
李念君和胡立彬吵起來,看得蘇茵震撼不已,旁邊何松平何松玲上去勸架,吳達卻是在一旁煽風點火,看樂子看得自在,場面一時混亂起來。
站在人群外圍,默默不語的顧承安眼神沒往人堆裡飄,反而一直落在默默吃瓜的蘇茵身上。
蘇茵背對著自己,努力往裡瞧,顧承安隻能看見兩條麻花辮分列兩側,烏黑秀發下露出一節纖細白皙的玉頸,細細長長,似是白天鵝般晃眼。
伸手扣住蘇茵的手臂,將她從鬧哄哄的人堆裡拽出來,顧承安嘴角噙著笑,“看熱鬧還看上癮瞭?”
蘇茵正聽得興起呢,今天出門是出不瞭瞭,可有熱鬧看,她剛聽到李念君數落胡立彬小時候尿床,胡立彬回擊李念君第一次來月事,嚇得不行,拽瞭他的衣裳擋住屁股…
越說越揭老底,蘇茵聽得津津有味。
“你不去勸架啊?萬一他們打起來...”蘇茵被顧承安拽著漸漸走遠,回頭看一眼人堆,吵鬧聲漸漸遠離。
“打?”顧承安嗤笑一聲,“胡立彬不一定打得過李念君。”
“真的啊?李念君這麼厲害?”
“有點東西的。”
顧承安懶得管胡立彬和女人吵架,卻是發現蘇茵對這事兒頗有興趣,繞有興味地問她,“怎麼,你還想看他們打架?”
“沒有!”蘇茵搖頭,自己哪是這種人,“就是沒想到他們倆吵起架來還挺有意思的。”
一般人吵架那是互相埋汰,說著兇狠的要打要殺的話,哪像他們,是互相揭小時候的底,怎麼說呢,挺像以前大隊鄰居傢兩個小屁孩兒吵架。
“對瞭,剛剛胡立彬說孫若依是李念君的繼妹?”蘇茵突然想起這茬。
顧承安點頭,“孫若依她媽和李念君她爸都是二婚的,她倆一直不對付,你少摻和她們的事。”
清官難斷傢務事,更別提這種重組傢庭,沾上就是一身騷。
蘇茵應下,她哪會管別人傢裡事,就是聽到好奇罷瞭。
“你覺得韓慶文怎麼樣?”
顧承安冷不丁開口,蘇茵茫然,“什麼怎麼樣?”
“人怎麼樣?”顧承安還想著那天母親隨口說的話。
“挺好的吧。”她其實不太瞭解,就打過幾回照面。
“何松平呢?”
“也挺好的。”
顧承安眼神晦暗不明,沉吟片刻開口,“那我呢?”
蘇茵:“...?”
不正常!
蘇茵很想這麼答,可是眼前的男人氣場強大,她是萬萬不敢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