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清撿起地上斷瞭五六根肋骨昏迷不醒的白雪兒,上瞭馬車。
他弄瞭一張符給白雪兒吊著命,不然白雪兒都撐不到回去。
令林長清感到奇怪的是,剛剛將白雪兒打飛出去的也是白月笙,現在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的也是白月笙。
到底是什麼回事?
思前想後,得出一個結論,大概是白月笙被獻祭,魂魄還處於一個極為不穩定的狀態。
所以之前才想殺他。
現在一切都穩定下來,他終於可以重新開始,重拾前一世的遺憾,將白月笙好好護在手心。
一路上,從頭至尾,謝池淵都十分反常。
他再也沒有說一句話,坐在馬車外面垂眸,渾身冰冷。
若不是那微微起伏的後背,倒真的像是一個死人,周身一片死寂。
他身上的傷也沒處理,渾身都是血,衣服和傷口的鮮血黏膩在一起,撕不開來,他也不管,
隻是這樣沉默著,摩挲著胸口的衣襟,修長的指尖微微顫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林長清對此總覺得瘆得慌,但不管如何,隻要謝池淵不和他作對,他就不會在意他。
反正謝池淵最終會徹底失去神志。
他隻要在那個時候躲遠一點,避免白月笙再被謝池淵誤傷就可以瞭。
林長清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
很快,就回到瞭清風觀。
在回去之前,林長清對白月笙道:
“小白,和我綁定吧,你現在是一個鬼魂,隻有和我綁定瞭,才能得到我的庇護。我會對你的很好的。”
不知為何,他有些叫不出月笙這兩個字。
一想到月笙,就想到瞭之前紅衣女鬼大開殺戒的場景。
反正一切都重新開始瞭,那稱呼也重新開始吧。
小白茫然地抬眼看林長清,看著林長清溫柔的笑,心中升起雛鳥效應,很快便答應瞭下來。
她對生前的記憶模糊不清,又第一次當鬼。
忽然遇到瞭這麼一個溫柔又對她很好的公子,果然就如林長清所願,很快便和他綁定在瞭一起,成為瞭他的鬼使。
林長清滿意瞭。
到瞭清風觀,門口的弟子們都嚇瞭一跳——
他們看上去也太慘瞭吧!
謝池淵像是從鮮血裡面爬出來的惡鬼,一步一道血色,低著頭慢慢往觀內走去。
周圍的弟子們竟然沒有一個敢上前攙扶。
謝池淵拖著沉重的身子,每一步都疼的厲害,他卻隻是木然地走著。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將自己扔在瞭地上,蜷縮在角落。
野獸渾身是傷,卻隻能獨自蜷縮在洞穴舔舐。
他陷入無邊的黑暗,那束光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眼前。
而從馬車裡被抬出來的白雪兒更慘,好歹謝池淵還能自己走路,白雪兒已經看上去像個屍體。
幾個弟子連忙手忙腳亂將白雪兒抬回去。
林長清已經是三人裡面看上去狀態最好的瞭,自然是第一時間向逸然道長匯報。
並且還告訴逸然道長,自己在路上收瞭一個心思純然的鬼使。
逸然對於弟子們的比較寬容,聞言隻是稍微審視瞭一下小白,便點頭同意瞭。
逸然道長確認瞭其餘二人的存活狀態,松瞭一口氣。
讓林長清趕緊去包紮傷口休息後,逸然去看瞭謝池淵。
在看到謝池淵的一瞬間,逸然道長心中一緊,眉頭皺瞭起來:
“你又用咒術瞭?”
謝池淵蜷縮在角落,黑暗落瞭他滿身。
聞言,他淺淺抬眸。
明明現在是他最清醒的時候,可是那琥珀色的眸子,不知為何竟然深瞭許多。
暗色在裡面流轉,被長長的睫毛遮住大半,叫人看不清裡面的暗流洶湧。
逸然:“比我想的還要嚴重……謝池淵,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變成一個沒有神志的瘋子。”
謝池淵沒有說話,隻是垂眸。
半晌,他終於開口,聲音啞得像是被粗糙的石子劃過,聽得人心碎:
“我知道的,不會再嚴重瞭。”
其實月笙消失的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被那極為恐怖的咒術吞噬瞭。
一萬根針在他的腦子裡面翻滾,刺耳尖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讓他放棄掙紮。
沉淪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但是他撐住瞭,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在那麼疼的情況下,他居然撐住瞭。
再也不會有那麼疼那麼絕望的感覺瞭,所以,不會再嚴重瞭。
逸然點點頭:“那就好。你強瞭不少,好好養傷。”
道長離開,關上房門,本來透進一點光的房間又重新回到黑暗。
謝池淵整個人都融在瞭黑暗裡。
*
白雪兒傷得最重,林長清傷好之後,便和逸然道長一同去看望白雪兒。
躺在床上的白雪兒依舊昏迷不醒,逸然嘆氣:
“長清,雪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像是鬼物所傷,倒像是被一個力大無窮的人揍出來的。”
林長清輕咳一聲:“確實是鬼物所傷,隻不過,那鬼物有些特別。”
逸然又給白雪兒打瞭一道符,眼看著白雪兒臉色慢慢好瞭起來,才松瞭一口氣。
“應該過不瞭多久就醒瞭,她很有天賦,長清你好好帶帶。”
林長清點頭。
他之前一直沒有找到小白,便很焦躁,看白雪兒也覺得很煩。
現在找到瞭小白,看白雪兒也順眼瞭不少。
他覺得,白雪兒也隻不過是個被慣壞瞭的小姑娘罷瞭,其實,有的時候也是很可愛的。
林長清站起身,剛準備送逸然道長出去,卻見床上的白雪兒動瞭一下。
“雪兒?你醒瞭?”林長清驚喜地看向白雪兒,逸然道長也停下腳步,轉頭往床上看去。
隻見床上蒼白脆弱的少女睫毛顫瞭顫,緩緩睜開。
睜開的一瞬間似乎還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林長清欣喜靠近:“雪兒,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白雪兒眼珠子動瞭動,慢吞吞聚焦,落在瞭林長清的身上。
半晌,她嘴唇動瞭動——
“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