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修遠的眸光猛地冷瞭下來。
刺骨的冰冷忽然從碰到針管的指尖迅速蔓延,滾燙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凝滯。
他猛地從床上跳下來,站起身,手指緊緊握住瞭那根針管:
“這是什麼?”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近乎淡漠。
實際上他大腦一片空白,死死盯著月笙的臉。
月笙愣瞭一下,眸光閃爍瞭一瞬。
就是這一瞬,讓時修遠不得不面對殘忍的事實。
這不是抑制劑,是某種藥物。
不是月笙的,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監管之下。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手下給他的幾張照片。
他當初不讓手下去查,選擇信任。
現在看來瞭,簡直是一個笑話。
他忽然笑瞭起來,在昏暗的夜色中笑得妖冶:
“原來我的小姑娘,從來沒有乖過。”
大意瞭。月笙心想。
當初拿到這個毒藥說要用來刺殺時修遠的時候,她根本沒放在心上,隨後往枕頭下面一放,便忘瞭這回事。
剛剛的大好氛圍,都快要吃到嘴裡瞭,結果突然被發現這個東西……
月笙一時間也沒有想到好的理由來解釋。
而這些沉默在時修遠的眼中,便是心虛的表現。
他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他的小姑娘,好不容易付出一點信任的小姑娘,自己受傷也想要好好保護的小姑娘。
居然也準備在他的背後,給他來上致命一刀。
心臟疼得厲害,委屈溢出來,變成病態的憤怒:
“你想怎麼死?”他笑得近乎溫柔,“我喜歡你的信息素,所以願意給你一點選擇。”
不得不說,他這個樣子,真的像個極為漂亮的瘋子。
上挑的眼尾泛著紅,聲音沙啞卻溫柔,尾音微微顫抖著,面如桃花,而那漆黑的雙眸,是桃花林裡裂開的、地獄的入口。
月笙總是遇瘋則瘋,被時修遠這副模樣激得也心跳加速起來。
她興奮地舔瞭舔嘴唇,甜甜一笑:
“隻要是被修遠親手殺死的,我都很樂意呢。”
時修遠猛地掐緊掌心,近乎痛苦地落下嘴角,嘶啞道:“閉嘴!”
又來瞭,又是裝出這幅同類的模樣,騙取他的信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粘人又熱情的?
時修遠不敢在這裡待下去瞭,好像絕望的情緒都能給身體帶來影響,每一寸經脈都在疼。
他一定會殺死她的。等他得到想要的一切,殺掉所有阻礙他的人。
她現在還不能死,而已。
時修遠死死捏著手心的針筒,轉過頭大步走向房門,猛地將門甩瞭起來。
“砰!”巨大的聲音叫人的心臟都顫瞭顫。
月笙聽到瞭外面上鎖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撕裂且沙啞:
“從今天起,你出不瞭這個房間。”
時修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頂樓的。
他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抖得厲害。
眼睛很紅,眼眶卻幹澀。
或許,她有隱情呢?或許,她不是想害他呢?
時修遠喘著粗氣,打開瞭光腦,像是冥冥之中有預感一樣,打開瞭月笙房間那個攝像頭的回放。
對,就是在那天,月笙忽然說想當他的貼身助理。
畫面上,月笙本來在房間裡舒舒服服,忽然,她的房間裡進瞭一個人。
是個男人。
那男人遞給月笙一個針筒,光腦裡,清清楚楚傳來瞭他們的對話。
是瞭,時崇想要讓月笙殺瞭他,月笙毫不猶豫地答應瞭下來。
時修遠盯著屏幕,嘴角莫名勾瞭起來。
原來被信任的人背叛是這種感覺啊,真是不好受呢。
他深深吸瞭一口氣,忽然打開抽屜,低聲笑著,神經質地打開抽屜,拿出一把精致鋒利的匕首。
這個時代,很少有人使用冷兵器,但是時修遠很喜歡。
他喜歡尖銳的東西刺入肌膚的感覺,但在這之前,他都是喜歡對別人這樣。
可是現在,他將刀尖貼在自己的手背上,輕輕劃瞭一下。
刺痛傳來,鮮血湧出,他木木地想道——挺快的。
下一秒,他舉起手,忽然在自己的後頸猛地刺下!
這一下比剛剛手背的劃痕深上許多,刀刃劃開肌膚,幾乎快要接觸到瞭腺體。
他看不見自己的後頸,下手又亂又狠,很快,幾道極深的血痕便在他的後頸交錯著遍佈,鮮血流下,染紅瞭衣襟。
她不是總是說想咬麼,那就劃瞭吧,血腥味遮掩住腺體的味道,她還會喜歡麼?
時修遠收回匕首,笑著看著上面的血跡,又收瞭回去。
後頸的傷口在流血,他也懶得管。
手下被他叫上來的時候,看到時修遠滿手是血,聞到房間裡滿滿的血腥味,第一時間還以為時修遠把太子妃給殺瞭。
時修遠似乎已經恢復瞭正常,面上的表情也不再詭異。
他慢條斯理擦著自己的手指,淡淡道:
“把這針管拿過去檢驗一下,告訴我裡面是什麼。把夫人這段時間見過什麼人,都會給我查清楚。還有,多派幾個人,看住她,我不希望在她房間以外的任何地方看到她。”
手下心中一驚,連忙應下。
恐怕,太子妃能活的日子不多瞭。
時修遠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檢驗結果已經出來瞭,果然是殺人於無形的毒。
除瞭皇傢的人,不會有人有這種能力弄到這個東西,幾乎不用細想,一定是時崇。
時修遠看著光腦上傳來的消息,幾乎要將自己的掌心掐出血來。
原來都是假的,隻有想殺他是真的。
真想殺瞭她啊,千刀萬剮。
他眼中聚集著黑色的暴風,像是要將自己也一並摧毀。
躺在冰冷的床上,閉上眼睛,他後頸的傷口沒有處理,還在滲血。
疼麼?他對自己說。
疼的話,就要記住瞭,記住瞭,你是孤獨的,沒有人可以信任。
而她,一定是要殺掉的。
時修遠閉上眼睛,將自己蜷縮瞭起來。
從來都挺直的脊椎彎曲,他抱住自己,脖頸垂下,像是一隻瀕死的天鵝。
*
月笙坐在床邊,盯著房門看瞭半天,才稍微冷靜下來一點。
剛剛,老師的樣子,好瘋,好危險,好美。
外面傳來腳步聲,似乎有人站在瞭她的門前。
看來,是真的不會再讓她出房門一步瞭。
可是——
月笙摸瞭摸嘴唇,笑瞭起來。
小蛋糕明天註射瞭她的專屬抑制劑,她怎麼可能不去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