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笙用著黎盈盈的身體,來到監獄裡,沒有半點阻礙。
她是個剛死瞭未婚夫的議員長女兒,不管是礙於情感還是礙於身份,都不會有人阻攔。
更何況,她的未婚夫還是被時修遠親手殺死的。
受害者傢屬想要見兇手一面,發泄情緒,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瞭。
月笙嫻熟地將自己眼眶搞紅,果然又收獲瞭不少心疼憐憫的目光。
監獄是帝國最高級的監獄,關押的都是身份地位極高的,而時修遠更是在一棟單獨的樓裡,四周都有裝備齊全的士兵們看守。
當然,他作為太子爺,絕對不會被折磨。
不僅如此,還會有最頂尖的環境和最好的醫生。
隻不過,病患大概率不會配合。
看守的衛兵幫月笙打開瞭一扇又一扇的門,用憐憫的眼神看著這個剛剛失去瞭未婚夫的柔弱女人。
月笙也樂得裝,紅著眼眶小聲道謝,一步一步走瞭進去。
最後一扇門的時候,衛兵低聲道:
“黎小姐,到時候請不要距離他太近,雖然他現在被束縛,但是不代表不會發生意外。如果遇到什麼問題,請按鈴,我們就在外面。”
月笙點點頭,走瞭進去。
這是一間很大很空曠的牢房。
說是牢房也不準確,因為這邊的設備高級到就像是一個高級總統套房——
若不是不遠處床邊上那層層疊疊的束縛帶的話。
房間裡沒有窗戶,昏暗的燈光讓整個房間陰暗且冰冷。
月笙在黎盈盈的身體內,明明是一個Omega的身體,但是她卻覺得自己聞到瞭淡淡的茶香,很苦,很澀,帶著濕漉漉的絕望的氣息。
她緩緩走進,腳步聲在空曠的房間裡響起。
床上的人沒有半點動靜。
一直到月笙走到瞭床邊,看到瞭床上的人呢。
她的心臟猛地跳動瞭一下,酸軟卻又興奮。
簡直就是——、
破碎精致,像是被玩壞的娃娃。
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雙眼緊緊閉著,眼眶微微凹陷下去,更加顯得眉眼深邃精致。
最主要的是——
他的臉上,帶著止咬器。
就像是給狼戴上瞭口枷。
他的手被綁帶綁在胸前,一動不動,呼吸都是微弱的,像是一具精致完美的屍體。
大概是註射瞭某種鎮定劑,月笙的靠近沒有讓他出現半點異動。
真美,這種被束縛的,脆弱的,無法反抗的美。
尤其是止咬器戴在那張蛇蠍美人臉上,是瘋狂者被拔掉獠牙。
真可憐啊。
她舔瞭舔嘴唇,手指抬起,輕輕觸碰時修遠的眉眼。
就在這一瞬間,男人猛地睜眼,整個人劇烈地掙紮瞭一下!
月笙手指一頓。
就連縮在身體角落的黎盈盈也被嚇瞭一跳:“嚇死瞭,姐姐離遠點!他好恐怖!”
月笙沒有理會黎盈盈的驚呼,她心臟噗通噗通狂跳起來,對上瞭時修遠的雙眼。
她才發現,他的眼睛是通紅的。
狠厲到像是某種野獸,並沒有什麼屬於人類的理智。
艷紅似乎從瞳孔所散,一直蔓延到眼尾,襯托著慘白的臉色,像是在流著血淚。
“你是你真的想把自己弄死啊。”月笙開口,聲音輕柔中帶著詭異的興奮。
時修遠眼神緩緩聚焦。
鎮定劑的藥效還未褪去,他昏昏沉沉,剛剛也是完全憑借著本能醒來。
這才發現,是黎盈盈。
是因為他殺瞭時崇麼?
時修遠並不想多看她一眼,閉上眼睛,沙啞撕裂的嗓音發出一個字:“滾。”
半晌,他忽然又想到什麼,有睜開眼睛,勾唇露出一個慘烈的微笑:
“對瞭,是不是很恨我,想殺瞭我嗎?幫我解開束縛帶,我會讓自己死得很慘。”
當然,在死前,肯定也會找點人給他陪葬,這他是不會說的。
而“黎盈盈”隻是直勾勾看著他。
臉上沒有恐懼,沒有恨意,更沒有正常人見到瘋子的厭惡。
那直勾勾的眼神似乎蘊含著很多他熟悉的情感。
時修遠心中一跳,便聽“黎盈盈”開口瞭:
“不是說讓你乖乖等我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看來是真的不聽話啊。”
時修遠瞳孔猛地緊縮!
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在做夢,做一個詭異的,毫無邏輯的夢。
他覺得痛苦,因為自從月笙死後,他甚至沒有夢到過她。
就連她的面孔也在記憶中淡去,這讓他覺得無比恐慌。
他一定要在忘記月笙之前死去。
沒想到,這是第一次夢到月笙,她竟然是黎盈盈的模樣。
但月笙並沒有給時修遠反應的時間。
她的指尖再一次撫上時修遠的眉眼。
她的指尖滾燙,而他的肌膚冰冷。
“別緊張,我在盈盈的身體裡隻是暫時的,我從來不對你說謊,就算讓你等我,也不是說謊。”
月笙俯下身,在時修遠艷紅的瞳孔中,看到瞭自己倒映在裡面的雙眼——
那明明就是她的雙眼,隻屬於月笙的雙眼。
“我從來沒有選擇過別人,我的原則永遠隻有你,我的小蛋糕。”
月笙勾著嘴角,看著時修遠的雙眼,一字一句。
時修遠眼睛一眨不眨,直到眼淚佈滿瞭眼眶,隨後,眼淚一滴一滴便掉瞭下來。
“別走……”他隻是啞聲喃喃。
他還是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全身都在疼,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太陽穴也在抽痛,可是他不敢眨眼。
這是月笙,這真的是月笙,他認識這雙眼睛,認識這語氣。
可是他不敢眨眼,生怕月笙就這樣消失瞭。
“別走……”他一遍一遍喃喃,就像月笙死的那一天,近乎絕望的祈求。
“這不是夢。”月笙像是能看出他的想法,“我身體是涼瞭,但那並不重要,我現在在黎盈盈的身體裡暫住,等過段時間,我重新出現在你的面前的。”
月笙眉眼彎彎,笑得愉悅。
她很享受這種心疼的感覺,尤其是,他的模樣都是為瞭她。
月笙很想在時修遠的臉上親一下,但是這是黎盈盈的身體,於是她克制住瞭。
她隻是閉瞭閉眼,指尖輕點時修遠的眉心。
像是一道冰涼的火焰鉆入他的眉心,又鉆入四肢百骸,時修遠忽然發現,連傷口都沒那麼疼瞭。
“你乖點。”月笙俯身,在他的耳邊輕聲道,“等我。”
時修遠渾身微微顫抖著,眼眶通紅,張瞭張嘴,聲音輕得幾乎叫人聽不到。
但是月笙看出來瞭。
他說:“別走,我會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