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研究院的校園論壇裡忽然出現瞭一個匿名帖。
說學校裡即將入侵怪物,讓大傢在7月14號之前撤離校園。
點擊量並不高,因為這種帖子給人的感覺像惡作劇,標題黨。
巨型海怪出現後,網絡經常會出現世界末日陰謀論,剛開始大傢還會興奮地討論,後來看得多瞭,就有些麻木瞭。
而且這預言一樣的說法,讓信奉量子力學和相對論為基礎的科學派嗤之以鼻——即便他們信奉的兩個理論本來就是自相矛盾的。
帖子熱度很快下去,像往湖面投入瞭一粒小石子,沒有激起什麼水花。
百公裡外的巴別塔,唐柔拿著手機接連發瞭幾條,被管理員當作惡意灌水禁瞭言。
正在她面癱暴躁之際,眼前一黑,昏睡過去。
再睜開眼,對上瞭一雙銀白色的璀璨眼眸,海藻般的長發如同鋪蓋的綢緞,順著青年的肩膀滑落。
分明是很美的畫面,卻看得到唐柔無比抓狂。
你媽!為什麼這個時候拉我進來!我正在拯救聯合體的花朵!
青年一直安靜地托著下巴,看著她的反應,神情寵溺,像觀察自己撒嬌的女朋友。
半晌後垂著眼,喃喃自語,“有點可愛。”
唐柔,“……”excuseme??
她要鬧瞭。
可唐柔的性格很難把這個潑撒完整,等她像啞炮一樣熄火之後,這才發現自己是在城市裡。
當然瞭,是變得很詭異的充滿各種各樣不明物體的城市裡。
“到瞭。”
他站定,輕聲呢喃,“上次喝瞭酒,覺得難喝,但總想再嘗嘗。”
唐柔沒想到自己時隔那麼久,又被拉入瞭那間鍋裡爬滿瞭肉須的火鍋店。
青年駕輕就熟地從架子上拿瞭一瓶酒,又拿瞭兩個玻璃杯,酒瓶和杯子在他碰觸到的瞬間煥然一新。
這間店還是上次聯誼會幻境時來過的。
唐柔低頭看著杯子,心情略喪,喝就喝吧。
在夢裡買醉,好新奇的體驗。
青年捏著杯子,淺金色的柔軟發絲溫順地垂在肩上,隨著他仰頭喝酒的動作微微滑落,清瘦的喉結上下滾動。
他皺眉,眼底倏地漫上一層迷蒙的光暈,皮膚透出被嗆到的薄紅,像隻不小心舔到瞭辣椒醬的貓咪。
“好難喝。”
唐柔:哈,活該。
他平靜地說,“你在罵我。”
“……”
他怎麼知道?
她仰頭,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青年好奇地看她喝完一杯又抓起酒瓶往杯子裡倒。
可到瞭唐柔手裡,酒瓶倒出來的東西就變成瞭一堆粘膩惡心的瀝青。
唐柔滿臉驚悚,青年輕描淡寫地伸出一根手指,點瞭點她的酒杯,裡面的粘液頓時變成瞭清洌醇香的酒酒。
她震驚地看向對方,問,“這還能喝嗎?”
他仰頸把手裡的酒喝完,向她展示空杯子。
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著,像極瞭大學城貓咖裡,那些嫌棄癡漢兩腳獸們的高冷貓咪。
唐柔和長發神經病面對面坐著,一杯杯地喝酒,像兩個買醉的傷心人。
一連喝瞭兩瓶後,她才終於想起來問,“你為什麼總來我的夢裡?”
他糾正,“是我把夢中的你拉進瞭我的世界。”
“你不是說我們很快就會見面。”唐柔不解,“那等未來見面就好瞭啊,為什麼剝奪我正常睡覺做夢的樂趣。”
青年捏著酒杯,蒼白的手指像沁瞭冰泉的玉。
良久後,他抬頭,眸光變換,神情莫測。
“事實上,我和你隻見過一次。”
就見過一次還一遍遍把她拉過來,唐柔瞇起眼睛,合理懷疑對方在搞暗戀。
青年眼神古怪。
沉默瞭一會兒後,抬起手,對著天空翻轉手腕,霎時間,天花板中間緩緩溶化分裂出巨大的空洞。
璀璨的星河在眼前流動,像在深藍色天鵝絨上綴滿瞭星星點點的鉆石。
他說,“陪我一起看星星吧。”
又是看星星。
唐柔看過去,隻看到他傾斜的長發。
她總能在夢中那個人身上看到不合時宜的孤獨。
不過這裡的星空真的很漂亮,世界雖然古怪,空氣卻格外清新。
唐柔仰頭看著看著,發現瞭旁邊懸掛在樓道上,被粘液遮蓋瞭一半的發光廣告牌,最下面大部分被青灰色的粘稠物附著著,依稀露出瞭HOPE的字樣。
唐柔看著廣告牌上的人,越看越熟悉,有一種猝不及防,在街邊照瞭鏡子,卻沒能第一眼認出鏡子裡的人是誰的感覺。
她反應瞭許久,才怔怔地問,“那是……我?”
廣告牌上的女人穿著一身銀白色制服,柔順漆黑的長發垂在肩頭,臉頰白皙,笑容溫和,眼神卻有些木然。
像,但不一樣。
唐柔頭皮莫名發麻,世界上真的會有這麼相像的人嗎?
“那不是你。”
他的聲音,透著無法言說的寒意,宛如從地底流動一遭,撕裂深淵蔓延上來的冷氣。
“那是你的同類克隆出的你。”
唐柔愣住。
克隆出的她?
青年回過頭,剔透的雙眸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那是他們親手打造出來的,被冠以「救世主」名義,操縱我們的人形武器。”
未來的人類終將意識到,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唯一有可能束縛住那些可怕異世生命的,竟然是“情感”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
愛恨悲喜,嗔癡貪念,對異世而來的生物是那麼陌生,也那麼可怕。
唐柔聽不懂,但有種窒息感,手腳冰冷。
眼前看不清面容的長發青年看起來一直很清醒,但是話越來越少,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唐柔被他看著,越來越緊張。
可他忽然一低頭,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
世界也開始崩塌。
唐柔震驚瞭,“你該不會是醉吧?”
她抬手推瞭推對方,雖然看不清臉,但能感覺到他的皮膚上泛起瞭不自然的潮紅,從發絲間的縫隙中瞇著眼看向她,緩慢地從鼻腔裡“嗯”瞭一聲。
“……”真的很違和,這神經病竟然不能喝酒。
這神經病用99%的時間清醒地跟她說讓她聽不懂的話,又在最緊要關頭的1%時醉得不省人事,還能這樣嗎?
唐柔暴躁著睡著,暴躁著醒來,睜眼的瞬間還散發著騰騰殺氣。
緊接著,一陣地轉天旋的宿醉感兜頭而來,唐柔腳一軟又倒瞭回去。
阿瑟蘭捏著鼻子往旁邊挪瞭挪,睡眼惺忪的問,“你身上怎麼一股酒味?大半夜偷喝假酒瞭?”
唐柔也很窒息。
為什麼在夢裡喝酒現實生活中會醉?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