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失蹤後的經歷很復雜,她略去自己被註射瞭的事情,簡單地將最近大半個月發生的事情告訴瞭阿瑟蘭。
被拐賣,進入地下交易中心,與海兔子重逢,被雲母盯上幾次三番置於死地,又從地下城逃脫後,進入瞭已經停滯十年,被異種生物入侵,變成一座死城的羅剎海市。
還有那位身份撲朔迷離的奧莉教授。
她以奧莉的視野,看到瞭十年前的羅剎海,看到瞭十年前的溫楠。
可是為什麼要她看到?
恍惚間,她想起諾亞看到的幻覺,年輕的奧莉將丈夫親手送到實驗臺上,溫潤儒雅的男人跨越時空,對旁觀一切的她,發出求救。
“你能救我嗎?”
“救我,救她。”
“救救我們。”
……
時間,是可以逆轉的嗎?
不然幻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僅僅是為瞭把路過的人拉進去,以十年前的方式死去嗎?
阿瑟蘭總結,“所以,你的意思是,11號困在瞭幻境中,你要找奧莉教授,弄清楚發生瞭什麼?”
“嗯。”唐柔皺眉糾正阿瑟蘭,“他現在不叫11號,叫路西菲爾。”
阿瑟蘭嘴角抽搐,“你對四個字的名字情有獨鐘啊。”
“那你還可以喊他Lucifer。”
對方嘴角抽搐得更厲害,“路西法?你可真行,這名字都敢亂喊。”
唐柔幹脆問自己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其他的人呢?都去哪兒瞭?”
“老實說……”阿瑟蘭忽然陷入茫然,“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在瞭這裡。“
某一時刻開始,她睜眼,意識蘇醒,就出現在瞭這座城市。
“進來之前的事,我倒是有點印象,那個奧莉,的確有點問題。”
車隊從諾亞出發後,唐柔很快便失蹤,在那之後車隊進入瞭上帝之城。
可他們進入,是一座空城。
諾亞的幾輛裝甲車在進入上帝之城後遇到瞭側翻,天空下起大雨,無數古怪生物從海中爬出,隻有奧莉一個人被她的丈夫……也就是那個實驗體帶瞭出去,剩下來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見。
阿瑟蘭,也被怪怪拉入大海,等再出來,城市恢復瞭正常,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通過我這段時間的觀察,這座城市經常有海嘯發生,每一次海嘯和下雨都會引發異種生物的大量入侵,生活環境很惡劣。”
“不出意外的話,被抓住的那些人是被當成瞭祭品。”
在極端的生存環境之下,衍生出瞭極端的宗教信仰。
阿瑟蘭嚴肅地說,“柔,這座城市的人會向神獻祭,即便科學已經發展到瞭現在的水平,他們仍然堅信海嘯和異種生物是生活在海裡的神動怒瞭。”
科技的進步不能催生出相應的文明,絕境中的人類急需信仰寄托心靈,隻願意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
阿瑟蘭又斷斷續續補全瞭唐柔缺席的時間,又發生瞭什麼。
“在進來之前,外面的世界已經不安全瞭。“
“異種生物存在的事情再也瞞不住,現在已經向公眾公開,有許多沿海城市都被入侵,被迫炸斷瞭路,甚至填海,用火圈電網攔截,軍方也在努力控制那些異種生物入侵內陸。”
“但是……它們的數量實在太龐大瞭。”
人類在那些擁有恐怖力量的異種生物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唐柔問阿瑟蘭,“那霍特丹還需要去嗎?”
“沒意義瞭,霍特丹被聯合體直接接手瞭,我聽說山田大校……就是你導師的孩子,他被控制瞭起來。”
“控制他做什麼?”
“不知道,林利說,他是個危險人物。”
“那林利呢?他去哪瞭?”
“……我被怪怪拉進瞭海裡,陸地上的事情,不太清楚。”
那麼想要找到人,在這座充斥迷霧的城市,已經不可能瞭。
也因此沒有留在這裡浪費時間的理由。
商量瞭一番,阿瑟蘭對礁石後半掩著身體的醜陋怪物招招手,“來,過來。”
臃腫的變異生物像個聽話的傢養犬,隨著她招手的動作緩慢從礁巖後出來。
可不該是這樣的。
阿瑟蘭總會忘記,因為是D級實驗體,它有極大可能是由人改造而成,而不是……動物。
唐柔安靜地看著。
到底保持安靜是一種保護,還是揭開溫馨的表象,告訴對方殘忍的事實是種保護?
阿瑟蘭找到瞭藏在草叢裡的裝甲車,唐柔讓月用飄帶腐蝕掉瞭上面的生物基地標志,把它的外表灼燒得像輛經過慘重車禍的運輸卡車。
裝甲車上原本運載實驗體早就不知所蹤,後車廂有幾艘空瞭的實驗艙。
她和阿瑟蘭用軟管續上水,讓月和小怪物泡瞭進去。
由於被藏瞭起來,這輛車沒怎麼被毀,車輛內部的大部分裝置完好無損。
順著海岸一路檢查,都沒有找到活人痕跡,唐柔又讓月再三感受有沒有嗅到什麼,月每一次都搖搖頭。
“真的沒有人嗎?”阿瑟蘭好奇地問,“他能感受到?”
“嗯,小月沒有找到諾亞的人。”
唐柔說完,月抿著唇,欲言又止,靛藍色的眼眸流淌著復雜的情緒。
“怎麼瞭?”
唐柔摸上他的臉,對方輕輕挨蹭她的手心,安靜的像隻不會說話的貓。
阿瑟蘭看不得他們兩個眉來眼去,轉身往後座走。
緊接著就發現瞭沙發椅背後蜷縮著,隻露出兩隻眼睛的瘦小孩子。
她嘴角抽搐,“這兒怎麼還有個人?啊不對,小柔!你怎麼還多瞭個孩子?”
“是我跟你提到的,昨天把我帶進城市……”唐柔把她拉瞭回來。
對話的後半部分壓低,顯然在照顧孩子的情緒。
小男孩睜著無辜懵懂的雙眼,很聽話。
他一直保持安靜,卻在唐柔和阿瑟蘭聊到要離開這裡時,小聲說,
“你們走不掉的。”
“什麼?”
男孩那雙圓潤的眼眸直直看著她,有些膽怯,像她說瞭什麼天方夜譚。
“沒有人可以離開這裡。”他小聲的,認真的說,“進入這個城市的人,都離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