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藥農姓姚,據傳祖上曾是明清那會兒出瞭名的藥王。
他們世代守著一處山谷,名為藥王谷,那裡面有許多神奇罕見的草藥。
去藥王谷的路從來隻傳姚傢人。
姚傢這一脈如今隻剩下姚老漢,那些罕見藥材也隻有他能尋到。
再加上姚老漢本身也算半個醫生,在周傢鄉挺有名望,有人上門尋藥不稀奇,稀奇的是今日竟來瞭這麼多人。
薑楠從包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裡擠進去,可算是看清瞭屋內的場景。
姚老漢坐在一張四腿八紮板凳上,他的腳下各種各樣的草藥亂撒瞭一地。
幾個身材壯實的莊稼漢氣勢洶洶的站他面前,旁邊還放瞭一張擔架,上頭躺瞭個滿臉蠟黃、抱著肚子哀嚎的老頭。
站在這些人最前方的是一名穿著黑色的確涼外套的男人。
薑楠在瞧見那男子的第一眼,心臟就漏跳瞭一拍。
等那男人半轉瞭臉,薑楠看清瞭他的長相,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四月的天她竟深深逼出瞭一身的冷汗。
上輩子是這個男人後來娶瞭薑桃,成瞭自己的姐夫。
也是這個男人,在火光沖天中往窗口扔進瞭汽油瓶。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周洵也不至於葬身火海!
周洵原本都要逃出來瞭!
薑楠的心臟狠狠的抽搐瞭兩下,滔天的恨意讓她握緊雙拳,指骨都發出瞭不堪重負的咔嚓聲。
對方毫無察覺,還用那張衣冠禽獸一樣的臉笑瞇瞇的朝姚老漢勸道:“姚大叔,這件事兒也不是不能解決,你看你兒子搞錯瞭藥,傷瞭我們的人,我們就要你一條藥路作為賠償也不過分吧?”
姚大叔的兒子情緒非常激動,漲紅著臉叫道:“放你娘的屁!你們跟我定的就是六頭草,我摘的也是六頭草,我哪裡弄錯瞭?”
“哎,”袁時意無奈似的搖頭,“你要否認也沒辦法,我們就隻能公安局裡見瞭。”
說完,他從佈袋裡拿出一張信紙:“鄉親們,大傢看看,這上面是不是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這簽字畫押的,總不能是我誣陷他吧?”
袁時意旁邊的莊稼漢把信紙拿圍觀的人群面前轉瞭一圈,薑楠趁機看瞭眼,上面寫著需要姚老漢采摘的藥草是陸頭草。
“陸……我以為就是六……而且那天你們故意灌我喝醉。”姚老漢兒子越說越沒瞭底氣。
“還真是陸頭草。”
“底下簽的是姚曉生的名字吧?”
“還有手印哩!”
姚老漢聽著鄉親們的議論,臉上的皺紋都好似又多出瞭幾道:“都是命啊,曉生,你學藝不精,不知道陸頭草和六頭草是不一樣的兩種草藥,你還貪杯,多喝酒誤瞭事……可誰讓你是我兒子呢?”
“爹!”姚曉生又急又臊,“您真要帶他們去藥王谷?”
“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公安局……”
聽到這裡,薑楠差不多能猜到整件事瞭。
袁時意想要進藥王谷的路,就用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去陷害姚曉生,逼得姚老漢不得不把藥王谷讓出去。
薑楠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上輩子神醫山莊內亂,師傅他老人傢被新上位的莊主重傷趕瞭出來。
而那位新莊主,正是眼前這位袁時意。
袁時意之所以能獲得神醫山莊那群跟瞭師傅大半輩子的老傢夥的支持,好像就是因為他手裡頭掌握著一個很重要的藥谷。
有這個藥谷,就能讓他們神醫山莊光耀門楣。
難道說,上輩子袁時意的底牌,就是藥王谷?
既然如今被薑楠撞見瞭這事,那她絕對是不能讓袁時意得逞的!
姚老漢從板凳上站起來:“走吧,我帶你們去,但我隻帶一次,能記得多少就看你們自己瞭。”
“好說。”袁時意將那張簽瞭姚曉生名字的信紙抖瞭抖,“隻要您帶我們過去,這張東西,就會變成碎片。”
姚老漢除瞭搖頭嘆氣,也沒別的辦法瞭。
“慢著!”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袁時意面帶不悅地看過去,就見一名穿著白襯衫藍佈褲、面容清麗的女孩走上前來。
袁時意上下打量瞭薑楠兩眼,說話還挺客氣:“這位女同志是有什麼事情嗎?”
“同志你好,”薑楠努力瞭好久才讓自己能平靜地跟袁時意說話,“這位老叔是怎麼瞭?”
薑楠指的是躺在擔架上的老頭。
袁時意隻當這女孩是村公所過來瞭解情況的,就說:“哦,是這樣的,我這位叔腸絞痛,到姚老漢傢裡來采買點藥。”
“腸絞痛?”薑楠走到擔架前,“叔,嘴巴張開給我看看舌苔。”
那擔架上的人不明所以,在得到袁時意點頭後便照做瞭。
“嗯,口氣酸臭,舌苔白厚膩,是腸痙攣初期。”
袁時意有點意外:“同志是學醫的?”
“學過一點。”薑楠又說,“如果是腸痙攣的話,那曉生大哥摘六頭草來就沒錯瞭。”
袁時意一皺眉,語氣挺輕蔑:“小同志,藥可不能亂用,學醫也得學透瞭才好給人治病,你說對不對?”
“同志,看來你也是學醫的,你說說看,病人目前是個什麼情況?”
“我這叔經常腸絞痛,原本是要采陸頭草來止痛,但是姚曉生采錯瞭,弄成瞭六頭草,叔吃過以後更痛瞭。”
薑楠一拍手:“那就沒錯瞭,曉生哥不是不小心弄錯的,他是知道六頭草能治腸絞痛所以特意摘的。”
袁時意表情裡的輕蔑已經裝都不用裝瞭:“哼,笑話,我在神醫山莊學醫幾十年,從來沒聽說過六頭草可以治腸絞痛,而且你看我叔的樣子,像是治成瞭嗎?”
姚老漢認識薑楠。
這是周傢老大新娶的媳婦,長得漂漂亮亮的,大傢都說她是為瞭周傢的錢嫁過去的,他原本也這麼以為。
可是她卻三番五次過來找他買藥,那些藥姚老漢認得,全是治療燒傷的偏方草藥。
前幾日還聽說她救瞭周傢嬸子一命,這麼說來,她大約是懂點醫術的。
可就算知道一些皮毛,這點本事擺眼前這位神醫山莊傳人面前,也是完全不夠看的。
姚老漢心下一凜,開口阻攔道:“同志,事關重大,可莫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