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擱瞭筆,恣意地伸瞭個懶腰。
今天的這場考試本質上是那群專傢在刻意刁難,但換個角度來看,這些試題出的很有水平。
薑楠很久都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答過題瞭,就當重新幫她復習瞭一遍。
所以,此時她的心情很不錯,並沒有半點杜月娥以為的氣憤或羞恥。
朱醫生推開教室門:“薑楠同學,你這是棄考瞭?”
薑楠斜眼看他:“誰說的?我考好瞭當然就停下來咯。”
朱醫生難以置信地瞪眼:“不可能,你這半個小時都不到……”
“您是覺得這些題目非常難嗎?”薑楠煞有其事地表達出瞭自己的驚訝,“我看著倒是還行,中等偏上的的程度吧。”
朱醫生一把拿過薑楠放在桌子上的試卷,別人出的題目他也不敢確定正確答案,但他自己弄的那幾道題他還是清楚的。
“針對心臟心肌淀粉樣變性……”越往後讀,朱醫生的瞳孔震蕩越大,“考慮針對心衰——利尿rass系統抑制劑……”
看到最後,朱醫生的手都開始瞭不自覺地顫抖。
“怎麼瞭怎麼瞭?”其他人湧瞭過來,“答得怎麼樣?”
“費老……”朱醫生說話都有些結巴,“您看看。”
杜月娥在看到朱醫生的反應那一刻,心裡就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等費老那張經歷十足的臉上同時躍上瞭激動和亢奮的神采,杜月娥直覺事情已經脫離瞭一開始的軌道。
“薑楠同志!”費老打著顫兒,連松弛的臉頰都跟著一抖一抖的,“薑楠同志吶。”
人激動過瞭頭就會不知所言,哪怕是見慣瞭大風大浪的費老,也避免不瞭此時的失態。
費老握住薑楠的手,握得十分用力,薑楠毫不懷疑自己的手已經被拽出瞭紅印子。
周洵眉頭一皺,搖著輪椅滑到兩人身邊,伸出巴掌包住瞭薑楠的手:“楠楠,你考得怎麼樣?”
人傢親丈夫都過來示意瞭,費老自然就松開瞭手:“抱歉抱歉,我這老頭子一激動就忘瞭禮數瞭,呵呵呵。”
薑楠嗔視一眼仍舊握著自己不放的男人,不由對著他的手心就是一撓。
因為職業原因,薑楠並沒有留長指甲的習慣,稍微長出一點就要剪幹凈。
所以這一撓,不疼,隻是癢。
周洵用空著的手揉瞭揉鼻尖,小心地收好這份藏在眾目睽睽下的曖昧。
在兩人搞地下動作的這段時間,薑楠的答卷已經在眾多評委之間傳閱瞭一圈。
“我看看……天吶,這簡直就是標準答案!”
“不,不止標準答案,我甚至覺得她寫的解決方案比答案上給的還要更有可實踐性,不行,我得趕快打電話告訴老師!”
“誒——葉教授,這兒還沒評完呢,您待會兒走啊!”
“不不不!”兩鬢斑白的老教授回頭對著薑楠一抱拳,“薑楠同志,我不配給您做評委老師,我先走一步,改日再登門拜訪!”
葉教授是這群人裡面除費老以外最有威望的,他和費老同時表現出瞭如出一轍的激動亢奮,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口,心裡大致就有瞭數。
又有個評委老師不顧杜月娥要吃人的眼神,站瞭出來:“薑楠同學,請允許我把你的答卷張貼到系裡公告欄上,好讓我那群不成器的看看,什麼才叫行之有效!”
“怎麼能隻給你們呢?”再一個站瞭出來,“這裡頭也涉及瞭我們系裡的問題,我也需要!”
試卷已經傳閱到瞭杜月娥的手上,她那雙眼睛就好像要狠狠釘進去一樣,對著薑楠的答案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她大約是想找茬的,然而不管是她自己弄的偏題怪題,還是得瞭她授意的醫生搞出來的難題,薑楠都能寫出最完美的答案。
有幾個她甚至在回答瞭已有的答案之後,再備註上瞭另一種更便捷有實效的解決方案。
即便杜月娥心中有再多不願,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份完美的答卷。
“你——”杜月娥眼中的神色十分復雜,“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醫?這些……知識,是誰教的?”
整張考卷涵蓋全科,這也就意味著,薑楠差不多什麼都懂,而且根據題目的難度,她這還不是一般的懂。
杜月娥不禁有點懷疑,這個孩子的天賦,是不是要比精心培養的旻秋更為優秀一些?
“我啊,”薑楠輕描淡寫道,“機緣巧合拜瞭個好師傅,他老人傢傾囊相授,我才有機會站在這裡。”
薑楠這話倒是真情實感的,如果上輩子沒有遇見師傅,那她的人生早在最初就毀於一旦瞭。
杜月娥神色一動:“你的師傅是何人?”
薑楠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師傅他老人傢早已經決定避世而居,再三交待過不讓我把他的事情往外面說,還望見諒。”
從66年至今,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確實有挺多文人能士為自保而退隱,薑楠這麼說倒也沒錯。
費老無奈地嘆著氣,未曾言語,卻已能看出可惜之情。
薑楠對這老者的印象不錯,如今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尤其還有個杜月娥,如果費老情之所動說瞭什麼不該講的,被有心人聽瞭去……
“費爺爺,”薑楠放開周洵,主動握住瞭費老的手,“我能叫您爺爺麼?”
“當然可以,”費老看著薑楠的眼睛裡面既有愛才惜才之情,更多的是長輩對孩子的包容慈愛,“你是個好孩子。”
薑楠用空著的一隻手拉瞭拉周洵:“洵哥,你也跟著我一起喊爺爺。”
周洵勉強接受瞭薑楠的討好,將之前被甩開的那點不愉快壓瞭下去。
“費爺爺。”周洵禮貌地喊瞭一聲。
“誒!”費老喜笑顏開,“都是好孩子。”
“周洵前……同志,”那名五大三粗的助理好像很興奮的樣子,“我也喊費老爺爺的,那這樣我是不是跟你成兄弟瞭?”
周洵覺得這助理表現得有點突出的熱情,但他並未從對方身上感受到惡意,便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沒錯,兄弟。”
助理霎時笑開瞭花。
這邊幾人氣氛正是融洽,那邊的杜月娥卻不一樣瞭。
她緊緊地皺著眉,眼神略顯飄忽,糾結一陣後,忽然向薑楠發出瞭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