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老一雙蒼老混沌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朝四周眾人看瞭一圈。

雖然費老私下裡是個挺慈祥的小老頭，但虎下臉來，那威嚴也是有的。

畢竟是研究所所長，這群員工就算心裡頭再有不滿，也還是很快都閉上瞭嘴。

“薑楠的情況她已經跟我解釋清楚瞭，我決定再信她一次。”

“費老——”

“。”老者凌厲的視線一掃過去，那準備反駁的人立馬收聲。

“先不說薑楠是否有可疑，我倒是非常認可她的一句話，”費老又看瞭眼一旁的男青年，“我們這裡面，有奸細。”

眾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臉上好像寫著：奸細不就是薑楠麼？

“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

費老語氣愈發嚴肅瞭。

“不過這件事在我看來就是疑點頗多，誰拍的照？誰寄的照片？”

“為什麼不早點寄？偏偏要等到第二組那群賊邀功以後？”

“你們也都見著照片瞭，薑楠既然做的是偷雞摸狗的事，為啥那麼光明正大？”

一連串的問題下來，還真叫人答無可答。

費老最後拍板：“因此，我決定再給薑楠一個機會。還有一點，今天所有人都不許離開研究所。”

這要求一出來，自然又引來瞭眾人的不滿。

所有的抗議都被費老以一己之力扛瞭下來。

薑楠專心在實驗室裡忙活，從艷陽高照一直忙碌到滿天星鬥，她甚至連一口饅頭都沒顧上吃。

被“困在”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已經有好些不耐煩瞭。

最先爆發的是個胖大嬸：“費老！我孩子還在傢裡等著呢！您不能這樣！”

費老閉著眼睛：“我打過電話給你對象，他已經提前回傢瞭。”

胖大嬸一噎，怒氣沖沖地重新坐瞭回去。

“費老，我還約瞭人民醫院的護士呢，您看看要不先放我走？”

“費老，我對象壓根不會做飯，傢裡好幾張嘴都等著我回去呢！”

“費老，我媽今天到京市，我得去接她……”

不管理由是真是假，總之叫嚷的人越來越多，費老都快壓不住瞭。

“老師，”被薑楠稱作“師兄”的男青年低聲道，“大傢都快待瞭一天瞭，誰傢裡都有事，這樣不合適啊。”

費老當然也知道不能押著人不放，可是他答應過薑楠，自然要盡力做到。

費老睜開眼睛，轉頭看向緊閉的實驗室鐵皮門：“……我去看看薑楠。”

男青年眼珠一轉：“您今天也累瞭一天瞭，我去就行。”

他幾乎不等費老回應，小跑著就要往實驗室那邊跑。

“誒，陸良你等等——”

“嘭！”

不用等到男青年上前，鐵皮門被一股大力推瞭開。

頭發胡亂綁瞭個小揪的薑楠出現在瞭門口：“急什麼呢！我這不是出來瞭麼！”

薑楠的嘴唇因為缺水顯得有些幹燥，但眼睛卻是透亮透亮的。

費老捏住瞭拐棍的手柄：“怎麼樣？成瞭麼？”

“成瞭。”薑楠一笑，那臉上的疲憊也隨之變作瞭明媚，“成瞭。”

“真成瞭？”費老激動地站起身，這一刻的動作都好像靈敏瞭不少。

薑楠點點頭，把手中的一支試管舉瞭起來：“我給A30重新調整瞭配方，如今它的藥物活性是A30的十倍以上。”

“十倍？！”費老驚呼，臉上又是激動又是不信。

之前嚷著要回傢的大嬸扯扯身邊人：“他們在說啥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薑楠弄出瞭升級版的A30。”

“怎麼可能？她這牛皮都給吹上天咯！”

別說這群研究員不信，即便是費老，那也是難以置信的。

薑楠口幹舌燥，根本懶得解釋，直接就把試管塞到瞭費老手裡：“別人拿著我不放心，辛苦您親自去試試。”

薑楠說完就自顧自走到一邊去倒水喝。

她一口氣喝瞭整整一大杯，這才感覺到空空如也的胃裡稍微舒服瞭些。

其他人見薑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心裡更是疑惑瞭。

“你們等你們的結果，別吵我。”在研究室工作經常需要熬夜，薑楠也準備瞭一張毛巾毯。

累得眼冒金星的她端來兩張條凳一拼，拿毯子包著頭就睡瞭。

半個小時後，薑楠被一陣巨大的歡呼嚎叫驚醒。

“怎麼瞭怎麼瞭？”

薑楠從條凳上跳起來，剛下地就對上瞭一圈堪比野獸的眼睛。

其中以費老尤為離譜。

“薑楠！”費老連拐棍都不需要瞭，幾步過來握住瞭她的小臂，“我糊塗啊！讓你在這兒幫點小忙，這簡直是——屈才啊！”

薑楠提心吊膽地看著雙腿顫顫的費老，反手攙住瞭他：“您別激動啊——師兄，老師的拐棍呢？”

“不不不，”費老突然情緒上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嗚咽起來，“我不配當你的老師，我研究一輩子都隻能做到A30，你一個白天就翻瞭10倍！10倍啊！”

薑楠眼睜睜看著費老拿她的袖子抹眼淚，嘴角抽動兩下：“老師，您冷靜點兒，咱們現在當務之急是打臉。”

費老眨眨婆娑的淚眼：“打臉？”

“沒錯，”薑楠捏著拳頭咬牙切齒，“膽敢陷害到我頭上來，我就讓她丟臉丟到茅坑裡去！”

這件事情薑楠其實差不多已經能猜出來瞭。

江旻秋那傢夥一早就設計好瞭要一步步引自己掉陷阱，甚至連二所那邊都被她拉攏瞭。

過瞭今夜，明天就是江旻秋在301醫院舉辦探討會的日子。

江旻秋肯定猜準瞭薑楠會去搗亂，所以用早就埋在費老這邊的線想要絆住她。

“真是歹毒啊。”薑楠想起當初還因為江旻秋的事跟周洵鬧不愉快，真恨不得刮自己兩巴掌。

抱著結果核對瞭數遍的主要研發員，激動地摞起瞭袖子：“二所那群丫的，這是看出來小薑楠的本事，想要用這把戲來挖墻腳，這群孫子，看我不掀瞭他們！”

這話一出，立馬得瞭眾人的響應。

薑楠看著一群臉色青白瘦竹竿一樣的知識分子，鬧著要去找人幹架。

即便心裡明白這是他們表達歉意的方式，也不免一邊摁著空空的肚子一邊想念周洵的酸菜魚來。

然而此時，她還不能走。

還有更重要的事在等著她。

與此同時，久等不到薑楠回傢的周洵，在前往研究所尋人的路上，正面遇上瞭一群攔路的傢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