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一凝，心臟驀地吊起又隨之墜回原地。

他知道這是薑楠在找理由。

但是心裡總有些空落落的。

薑楠拋下的炸彈轟得江傢人全都閉上瞭嘴。

沉默，尷尬的沉默。

足足五分鐘過後，杜月娥才用她變瞭調的聲音重復瞭一遍：“你……你有孩子瞭？”

薑楠笑而不答。

這被理所當然地當成瞭默認。

江老首長面色陰晴不定：“事已至此，那離婚是不可能瞭，不過，這個孩子——”

老者的視線直勾勾地盯向周洵：“是女孩，就跟你姓周，是男孩。就姓江。”

這是什麼老流氓言論！

薑楠原以為拆她婚姻已經是底線瞭，沒想到還有突破底線的。

“不管男孩女孩，他都隻會姓周。”周洵態度堅決。

江老首長眉頭一皺，整張臉都拉瞭下來。

江文博面頰肌肉幾度抽動：“周洵，註意你說話的態度。”

薑楠不想再讓周洵受這夥人的鳥氣，口氣沖瞭起來：

“這麼多年，你們明明知道我在楊花村，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

我結婚的時候你們不管不問，現在倒是一個個站出來要插手孩子跟誰姓的事瞭。

你說說，你們這群人還要不要臉啊？”

被一個小輩這樣指著鼻子罵，那簡直太傷自尊瞭。

江旻秋低著頭，偷偷牽起瞭幸災樂禍的笑。

可惜，就在她以為薑楠會被江老爺子教訓一頓的時候，這個脾氣叫人捉摸不透的老頭，突然朗笑瞭起來。

“你這孩子，真有幾分爺爺當年的風范。”江老頭臉上浮現起瞭幾縷懷念。

薑楠趕緊話鋒一轉：“爺爺，我雖然讀書不多，但您當年的英雄事跡我可從小聽到大，我知道您是最講信用的，對不對？”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江老爺子冷哼一聲，“那人我已經在幫你們聯系瞭，有消息瞭會告訴你的。”

江老爺子都這麼說瞭，薑楠也不好怎麼講瞭。

江旻秋要跟著去費老研究所的事情薑楠咬緊瞭不答應，對方也沒辦法。

最終兩邊各退一步，薑楠會繼續去江傢負責的175實驗所掛班，江旻秋則不許靠近費老的研究項目。

臨走的時候，江文博追瞭出來：“薑楠，如果你宿舍住著不舒服，可以回江傢來，前提是，我隻歡迎你一個人。”

薑楠連假笑都不願給他，推著周洵頭也不回地走瞭。

就這麼一會兒的時間，薑楠的身世狗血大戲已經傳遍瞭整棟教職工宿舍。

“薑楠同志，你回來啦？”

宿舍樓裡嘴巴最空的大嬸丟下炒到一半的菜，嬉笑著蹭瞭過來。

“你咋還要回這宿舍樓啊？江傢可是四合院，我聽說還有花園哩！”

薑楠隨口應付道：“江傢是江傢，我是我。”

“這不對，”大嬸擠眉弄眼著，“是不是江傢人跟你生分，沒把你當一傢人啊。”

薑楠可太清楚這人在想什麼瞭。

無非是看到原以為的可憐破落戶，搖身一變成瞭有頭有臉的人物，心裡不平衡罷瞭。

薑楠看她一眼，沒說話。

“薑楠，大姐可是過來人，我來支你一招。”

大嬸覺得自己猜準瞭，得意的很。

“你呢，一開始要放低姿態，盡快融入到傢庭氛圍裡面去，

再呢，要調查清楚傢裡長輩都喜歡些什麼討厭些什麼，

最關鍵的，要多跟他們賣慘，多提自己以前過的苦日子，他們心裡愧疚，肯定會加倍對你好的。

你要是感興趣可以加入我們的彩虹婦女隊，隊裡的姐妹都是明白人，保準幫你辦得妥妥的。”

薑楠感覺自己的耳邊圍瞭一群蜜蜂，嗡嗡嗡地吵人得很。

“謝謝大嬸啊，”薑楠緊急喊停，“我暫時還沒想法，以前怎麼過現在就怎麼過。”

說罷，不等大嬸反應，徑自進入宿舍並且關上瞭門。

“嘿，這丫頭，”門外的大嬸一手叉腰一手舉著炒菜的鐵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門內的薑楠默默翻個白眼，一臉心累：“人際關系實在太難處理瞭。”

周洵註意到她眼底冒出的一點青色，不由分說就把人往床上趕：“去睡覺。”

薑楠哭笑不得：“你總得讓我先去洗個腳吧？”

“坐著別動，”周洵沉著臉下命令，“我給你打水。”

薑楠一臉難以置信加受寵若驚：“洵哥……”

周洵不喜歡和別人肢體接觸，平時洗澡洗腳什麼的，都是獨立完成的。

薑楠嫁給他以來，除瞭給他針灸擦藥，在日常生活方面，周洵壓根就不需要她幫忙。

“愣著幹什麼？”周洵單手端瞭水盆出來，薑楠還傻站在床邊。

“哦！”

被這麼一驚，薑楠的瞌睡蟲已經差不多沒瞭。

不過她不想浪費周洵的好意，依然利索地脫瞭鞋襪泡腳、上床。

她原先是打算睡一小會兒就好的，結果這一躺直接就睡到瞭第二天清晨。

北方的天氣熱得比南方遲，夜間下瞭場雨，溫度就又低瞭好些。

朱麗麗一大早跑到教職工宿舍來，氣喘籲籲地告訴薑楠教學樓那邊有好多記者在蹲點。

“記者？”薑楠的頭發有些長瞭，剛好夠綁一個低馬尾。

她將頭發束起，臉蛋顯得愈發小巧精致：“蹲我嗎？”

朱麗麗一邊欣賞著薑楠的美貌一邊回答：“你昨天可是引起轟動瞭，連帶著我這裡都熱鬧瞭一把。”

薑楠眉心緊蹙：“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她是來學習的，另一頭還有周洵的病要治，可沒功夫處理這些事。

“你對象呢？”朱麗麗往房間四周看看，“買菜去瞭？”

“可能是吧。”

鍋裡稀飯和窩頭都涼瞭，周洵應該一大早就出去瞭。

“不在更好，”朱麗麗嘆口氣，“不知道哪個天殺的說你一回江傢就要跟殘疾老公鬧離婚，傳得沸沸揚揚的。”

“哼，”薑楠冷笑，“還能有誰，用腳都猜得到。”

朱麗麗看看薑楠的臉色，猶猶豫豫道：“你真的不擔心啊？人言可畏，周哥嘴裡不說，心裡估計會難受的。”

周洵會因為要跟她離婚的傳言而難受嗎？

薑楠有點不自信，心裡倒是隱隱冒出個不得瞭的想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