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順著那隻袖子向上看瞭一眼：“秦國華同志，你有什麼事麼？”
秦國華的面容有些扭曲的怒意。
他這個人是標準的衣冠禽獸，表面看著跟多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似的，平時最多的表情就是男菩薩般普渡眾生的笑。
能讓秦國華氣到失態，薑楠心裡一陣暗爽，臉上卻沒有顯露出半分，甚至還換上瞭一個恰到好處的、混雜著疑惑和嫌惡的表情。
秦國華嘗試從薑楠臉上發現點什麼可以印證自己猜想的東西，可惜瞭，半點沒有，連蛛絲馬跡都沒有。
難道不是她——說得也是，她這麼個丫頭片子哪兒有那麼大的本事，隻是湊巧罷瞭。
秦國華慢慢放下手臂：“嫂子，你接下來有安排嗎？難得遇上瞭，我想請你和周哥一起吃個飯。”
鐘姐從駕駛室探出頭來：“欸，小夥子，凡事講先來後到啊，我已經跟薑楠約好午飯瞭。”
秦國華是認識鐘姐的，笑著朝她點頭：“鄭夫人，既然您已經約過瞭，那我就不湊這個熱鬧——薑楠，留個地址，之後我上門去看看周哥。”
“哎呀，我住的那地方名字有點長，總記不住，”薑楠沖他假笑，“要不你留個住址，我得空瞭跟洵哥說說。”
秦國華當然知道薑楠這事在誆他：“也行，你可千萬記得跟周哥說啊。”
說罷，當真從口袋拿出紙筆來唰唰寫瞭個地點。
薑楠略微一看，發現是個不起眼的招待所：“好的，我記住瞭，如果沒別的事，那我先走瞭。”
薑楠表現得不能說不正常，但要細細琢磨起來，又覺得好像“正常”過瞭頭。
秦國華說不出究竟是個什麼味兒。
鐘姐見薑楠安全上車瞭，趕緊搖上車窗。
這防備的姿態引來瞭秦國華的再一次懷疑。
他的視線透過玻璃看向車內的薑楠——漂亮而明媚的年輕女人，出身農村卻擁有不輸於京市女孩的氣質，即便是以他現在的身份，能接觸到的女人裡面，也沒有哪個能比得上薑楠的。
周洵憑什麼？
在部隊時周洵處處壓他一頭，殘廢毀容後又娶瞭個能給他治傷的漂亮老婆——
等等，治傷……
秦國華猛然想起關於倪夫人臉上長瞭痦子的小道消息。
難道說，此行的主角不是鄭夫人，而是薑楠？
秦國華被自己的猜想嚇瞭一跳，想要再度去證實時，鐘姐的車已經開得老遠瞭。
秦國華從來就沒有對周洵放松過警惕，在來京市前，已經知道周洵的臉被治好瞭，他還見過別人送來的照片。
周洵俊美的臉上完全看不出半點曾經被毀壞的痕跡。
秦國華氣得當即撕碎瞭照片。
之後秦國華忙著求人開路，倒是有一段時間沒再關註周洵瞭。
被倪夫人強勢拒絕以後，秦國華越想越覺得是薑楠在背後搞鬼。
反正他跟南明那邊說瞭是來京市辦差事，沒那麼早回去。
眼下倪夫人那條路斷瞭，得重新找新門路。
秦國華暫時還沒理出頭緒，就把時間用在瞭調查周洵和薑楠身上。
這一查，可不得瞭！周洵那殘廢，竟然連腿都快好全瞭！
如果再給他恢復時間，隻怕用不上個把月，
西市菜場，薑楠指著雞籠拽瞭一把身邊的高大男人。
“洵哥，你看這烏雞，長得還挺精神，我聽說烏雞的營養比普通雞要強，要不咱買一隻？”
“……行，你說瞭算。”
薑楠發現周洵有點心不在焉的，歪頭湊近去看他臉：“洵哥，你咋瞭這是？”
周洵右臂攬住薑楠把她往懷裡拉近瞭一些：“有人跟蹤我們。”
薑楠一驚：“什麼人？沖我來的還是沖你去的？”
周洵想瞭想最近總出現在身後的尾巴：“估計是沖我來的。”
薑楠的第一個反應是秦國華。
那天在倪夫人那裡發生的事薑楠沒跟周洵說。
周洵耳提面命說過幾次讓她避著秦國華，想想就能猜到，要是讓他知道自己坑瞭秦國華一把，他絕對會巴拉巴拉講一堆的大道理。
薑楠頗為心虛地轉開視線：“你知道是啥人不？”
“哼，”周洵喉嚨間滾出一陣冷嘲，“還能有誰，無非就是那幾個見不得人的東西。”
秦國華確實是見不得人的，但是周洵說的是“幾個”。
也就是說，在京市這邊，跟周洵不對付的還另有他人。
薑楠聽得心驚肉跳，再看周圍，更是覺得誰都像不懷好意的跟蹤者。
“別看瞭，”周洵抱住薑楠的腦袋，“你再轉下去啊，就差沒直接告訴別人’我發現你瞭’。”
薑楠更往周洵的胸膛那邊縮瞭一縮：洵哥，你打算裝不知道啊？”
周洵沒回答，目光沉沉落在雞籠上。
賣雞的鋪位向來是看的人多，買的人少，那鋪主剛結束跟上一位隻看不買的客人的扯皮，一回頭就瞧見瞭周洵略帶兇狠的眼神，當即嚇得抱緊瞭雞籠:“同志，你買嗎？不買就請給後面的同志讓讓位置。”
薑楠現在掌握瞭一傢子的買菜經濟大權，豪氣得很：“買！這倆烏雞都要瞭，另外再給我抓一隻鴿子。”
鴿子沒有特定的票券，直接拿錢就行。
鋪主見薑楠給票給錢都很豪氣，不由喜笑顏開，還好心地提醒道：“我看你們倆夫妻不像沒文化的，下次到這種公共場合呢，要註意影響，哪怕小夫妻感情再好，也不好當街摟摟抱抱，你們說，是不？”
原來，人傢誤會他倆是在當眾親熱瞭。
薑楠有點害臊，急忙跟周洵隔開瞭大老遠的距離，把鋪主都看笑瞭：“不是，也沒讓你倆離那麼遠啊，又不是鬧離婚……”
周洵非常不喜歡“離婚”這兩個字，一個眼刀子甩過去，那多話的攤主立馬閉上瞭嘴。
烏雞和鴿子都歸周洵拿，薑楠就是意思性地拿瞭塊豆腐，抓瞭把青菜。
“洵哥，咱這是上哪兒去啊？”走瞭一段路後，薑楠發現兩人所走的並不是回傢的方向，不由感到奇怪。
周洵頗為神秘地一笑：“你待會兒就知道瞭。”
薑楠嘀咕瞭一路，猜來猜去都沒猜出來周洵的目的地竟然會是一傢招待所。
還是秦國華寫給薑楠的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