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沒再說話。
他心中很明白，薑楠這麼做，完全符合她醫者的身份，隻是這個年代，乞丐不少，總是因為乞丐沒錢就白救，鋪子什麼時候才能盈利呢？
周洵在樓下看瞭一會子，周母就端著一大碗飯菜下來瞭。
“你上去吃飯吧，這裡有我呢。”周母催促瞭一下周洵，轉頭就把飯遞給瞭小乞丐：“吃吧，吃飽瞭才能跟病魔對抗。”
小乞丐看著香噴噴的飯菜，直咽口水。
可接觸到周洵的目光，他動都不敢動一下手指。
“讓你吃就吃。”周洵冷冷撂下一句就離開瞭。
小乞丐接過飯菜，跟豬搶食一樣，大口大口吃瞭起來，吃到後面，眼淚和鼻涕齊齊湧出。
周母看著他，覺得怪可憐的。
*
薑楠看到周洵重重坐在椅子上，她趕緊給周洵夾菜：“咋瞭，樓下那小子惹你生氣瞭？”
“我隻是在想，你這樣總救濟人，診所真的能開起來嗎？我不是不提倡你對病人施以援手，隻是咱們現在也困難。”周洵口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薑楠這下不敢跟他再嘻嘻哈哈瞭，她攥著筷子：“咱們總得需要一個不花錢就能幫忙打雜的人，提供住處和一日三餐是小錢。”
周洵倒是沒想到，她居然打的是免費勞工的算盤。
這是一件好事兒，可周洵內心還是堵得慌。
那小乞丐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
“你覺得不好嗎？”薑楠看他不開心，湊在他臉旁邊故意問：“你不會是連乞丐的醋也吃吧？”
周洵抬手敲瞭她一下：“吃飯。”
薑楠嘿嘿笑瞭起來：“好，吃飯。”
他能吃醋，說明在乎自己。
薑楠現在的心別提多美瞭。
周洵看著心中更氣瞭，她都不知道自己多吸引人，人美心也善，小乞丐看她，眼睛都看直瞭她也不知道。
午飯後，薑楠讓周母帶著喝瞭藥的小乞丐去買一身幹凈的衣服，自己便在診所裡接診。
周洵說自己頭痛，就在樓上休息瞭。
此時診所裡坐滿瞭病人。
薑楠正給人看著病，忽然一批戴著紅袖章的人闖瞭進來，看到薑楠就直沖向她：“誰讓你開診所的？！你這是弘揚資本主義思想，你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咋能抓救死扶傷的醫生呢？！”
“不要抓她啊，她是我們的就命恩人啊！”
大傢夥兒攔著要強行帶走薑楠的紅袖章，大聲呼叫起來。
從外面回來的小乞丐見他們拉拽著薑楠，差點讓她摔倒，不管不顧上前跟對方廝打起來。
“欸，別動手！”薑楠急瞭起來。
幾個紅袖章丟下薑楠，對著小乞丐就拳打腳踢起來。
小診所頓時亂作瞭一團。
“誰讓你們在這裡動手的！”周洵的聲音震耳發聵。
薑楠見紅袖章都停瞭下來，趕緊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小乞丐拉瞭起來。
“她是好人！她是菩薩！”小乞丐瞪著紅袖章，跟個小狼崽一樣。
周洵下瞭樓，走進人群裡，他看著態度強硬的紅袖章道：“我們這個診所不是私人的，你們美調查清楚就來抓人？”
“有人舉報你們，她就得跟咱們走！”為首的紅袖章態度橫得很：“你們聚在這裡，都是想走資本主義的道路是嗎？！”
“誰舉報我們？”薑楠開口問瞭一句。
“你如果乖乖的跟我們走一趟，我們還能不讓你吃苦頭，等調查清楚瞭，也會放你回來，不聽話，到時候挨瞭打，可別說咱們下手太狠。”紅袖章滿是威脅地告訴薑楠。
薑楠道：“我可是科研院的人，我這診所也是掛在科研院名下的，誰舉報的我，勸你們最好說清楚，否則科研院那邊追究起來，夠你們喝一壺瞭。”
一說到科研院，紅袖章不怕反而發笑起來，他嘖嘖打量著薑楠：“科研院那地兒是什麼人進的你一個鄉下來的知道？牛比吹上天瞭都，哈哈哈哈。”
其餘幾個紅袖跟著笑瞭起來。
笑完後，紅袖章臉一沉，威風十足：“帶走！”
周洵剛想攔著，薑楠拉住瞭他，同時也護住瞭小乞丐：“請我去可以，到時候想我回來，可就難咯。”
紅袖章根本不在乎，拽著她就走。
一屋子裡的病人哭喊著跟上薑楠。
“主席你看看啊，這都是一群什麼人啊！”
“她被抓瞭我們看病找誰啊，他們就是想要我們老百姓的命吶！”
這動靜鬧得很大。
引發瞭很多人過來圍觀。
薑楠被幾個拿著土槍的紅袖章圍著，她走在前面，面容坦然又鎮定。
“這不是問心堂的大夫嗎？犯瞭啥事兒瞭？”
“誰知道呀……不過我聽說前幾天有個穿著旗袍女人去她店裡，可囂張，看著不像是咱們這個等級的，難道是她得罪瞭那個女人？”
薑楠被抓到瞭批鬥的小屋子關著。
過幾天說要開批鬥大會，還得周洵上臺跟廣大群眾認錯。
這個時候正嚴打有資本主義思想的人，一些村裡，就是賣點自傢產的東西，都會被抓到一起做批鬥。
當然，薑楠很清楚這並不是上頭的意思，而是現在下面一些人，拿著雞毛當令劍。
薑楠被抓的消息，很快傳到瞭各個跟她相熟的人耳朵裡。
此時的江傢。
江老首長氣得直拍桌子：“她真是個丟人現眼的東西，她什麼等次就敢自己開診所？誰給她的膽子？”
杜月娥趕緊安撫江首長：“爸，她向來就是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幸好你沒有讓她回來，不然咱們一傢都要被叫去一起挨批的。”
江老首長的臉色陰沉，原本還想著讓薑楠回來，好好培養她的醫術，讓她給江傢帶來榮譽，現在看來，她這一門心思搞資本主義那套遲早會害瞭全傢。
他慢慢緩下情緒來：“到底是鄉下來的，性子野慣瞭，來到這種地方都不安分，以後你們別再去找她瞭，離她遠遠的最好。”
江文博本就看薑楠不順眼，如今江老首長不要她回來，讓他也松瞭一口氣。
“她仗著自己有點能力，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跟旻秋差太遠瞭，爸，咱們就好好培養旻秋。旻秋最近也很上進，醫藥研究所看她是個好苗子，讓她進去跟著學習呢。”一說到講明求，江文博的臉上掛滿瞭自豪。
杜月娥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舒暢極瞭。
果然舉報薑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