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著雪，周洵就那麼站在雪中，雪花灑在他的頭頂，肩上。
有那麼一瞬間，薑楠覺著那天地間好像就隻有周洵一個人。
他逆著光，臉上掛著笑：“我還以為得等一會兒呢，你咋這麼快就出來瞭？”
周洵說著話，扯過薑楠的手，揣進瞭自己的大衣口袋裡。
粗糙的手掌搓著薑楠凍得有些發僵的指尖，暖意從指尖升騰而起。
薑楠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周洵：“洵哥，我自己也可以回傢的，外面這麼冷，你不用特意來接我。”
周洵給薑楠整理好圍巾：“今天過年，媽讓我來接你回傢吃餃子。”
周洵扯著薑楠，兩人並肩往公交站臺走。
雪還在下，染白瞭兩人的頭發。
回到傢，周母和周婭正在教忍冬包餃子，桌上還擺瞭不少歪七扭八的失敗品。
忍冬漲臉通紅，手裡的面團怎麼都捏不上，正尷尬地撓頭。
一傢人湊在一塊，熱熱鬧鬧的景象讓薑楠心頭滾熱。
這樣，確實很有傢的味道。
包好瞭餃子，吃瞭年夜飯，一大傢子開始細數這一年的辛勞，每個人都多喝瞭兩杯，就連忍冬都喝瞭二兩白酒。
隨著年三十夜裡的第一聲鞭炮響起，整個京市都沉浸在瞭過年的喜悅中。
第二天，薑楠是在有些嗆人的鞭炮味中醒來的。
周洵正靠在床頭，在本子上記著東西。
昏暗的床頭燈打在他的臉上，形成瞭一片好看的陰影，薑楠看直瞭眼。
這男人怎麼越看越養眼瞭？
她低估著，正要翻身下床，就被人撈瞭回去。
“大年初一，起這麼早幹啥？都累瞭一大年瞭，不多睡會懶覺？”周洵聲音發啞，帶著股晨起的慵懶勁兒。
薑楠靠在男人肩上，伸手戳瞭戳著周洵掌心已經結痂的傷口，“科研院的事不能耽擱，我得過去盯著，你不也是一大早就醒瞭？”
周洵啞然。
眼看著薑楠穿好衣服準備出門，他才解釋：“昨天陳傢來信，說之前見過的一個原石商來京市瞭，這兩天估計要忙，我怕顧不上你，你來回去科研院，讓忍冬跟著，路上都註意點。”
“我還以為是啥事兒，你忙你的，不用擔心我。”薑楠說完，帶著東西就去瞭科研院。
還沒到門口，薑楠就看見瞭郭教授。
他正抱著一個紙箱子，跟科研院的另一個教授在大門口拉扯著，兩人爭得臉紅脖子粗。
郭教授用力地扯著紙箱子：“這是小薑同志畫出來的病例圖解，你們啥都不幹就想來撿便宜，我告訴你不可能！別做夢瞭！你給我撒手！”
“科研無界限，老郭你咋這麼死心眼呢，薑楠同志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們搞腫瘤研究，我們也是搞這方面的啊，這麼優秀的案例材料，你咋能一個人獨吞呢？”另一個爭搶的老教授扯著紙箱子，也是說啥都不肯撒手。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教授立在大門口，大眼瞪小眼的緊盯著對方，誰都不想讓步。
恰好薑楠出現，兩人齊刷刷地扭過瞭頭。
郭鳴立即對薑楠招手：“小薑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
薑楠一腦袋問號。
郭鳴道：“小薑，我可跟你說，這老傢夥趁我出去吃個早飯的時候，就跑進我辦公室想把這些資料帶走，要不是我回來的快，這東西都要被他帶回東區瞭。”
“郭教授你先別激動，有話慢慢說。這位是……”薑楠橫在兩人中間，把那紙箱子接在瞭手裡，生怕這兩老教授爭搶間一不小心就閃瞭腰。
郭鳴還在氣頭上，倒豆子一樣說出來始末：“這位是科研院的任教授，他負責醫療器械方面的研究，昨天不知道哪個手腳不利索的漏瞭餡，讓他這老東西給看見瞭。”
話沒說完，郭鳴不顧薑楠的錯愕，把她連人帶箱子扯到瞭身後，警惕地盯著這多年的老對頭：“任廣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啥，這功勞都得記在小薑的身上，她這麼年輕的一個同志大過年的都得不到休息，你個老同志不做榜樣也就算瞭，可不能給年輕的同志添堵。”
任廣華喘著粗氣，壓根都沒搭理郭鳴。
他扭頭殷切地盯著薑楠：“後生可畏啊，小薑同志，我們研究所就是缺你這樣的人才，郭鳴這老傢夥許諾你的條件我們研究所翻倍，你到我那去咋樣？”
任廣華笑出瞭一臉褶子：“而且，我個人跟你保證，隻要你去，其他的條件隨便提，我們研究所的待遇可比這好多瞭，你考慮一下？”
薑楠傻眼瞭。
她沒想到自己能這麼搶手。
郭鳴聽瞭這話，像是個護崽的母雞一樣把薑楠擋瞭個嚴實：“好你個老任，你跑到我這來挖人來瞭？我之前跟你借設備的時候你推三阻四的，挖人倒是很痛快嘛！”
任廣華臉不紅心不跳，抓著薑楠就不撒手。
眼看著情況越來越焦灼，薑楠幹脆開口：“兩位老教授，不至於，真的不至於，兩位要是有需要，可以盡管跟我提，為醫療做貢獻的事情我絕不推辭，這天寒地凍的，咱們進去說咋樣？”
短短幾分鐘，薑楠都要被這刺骨的西北風給吹透瞭。
這兩位老教授，一個穿著棉襖，一個套著馬甲，耳朵都凍得通紅。
薑楠是真的擔心這倆人凍出個好歹來，連拖帶拽地把人帶回瞭辦公室。
進瞭門，兩個老教授誰也不搭理誰，郭鳴的辦公桌上還放著剛打回來的早飯，任廣華幹脆選瞭個離他最遠的位置，那雙眼睛就沒從薑楠身上離開過。
薑楠略有局促，輕咳瞭兩聲：“那個，任教授，我就跟你實話實說瞭，我短時間內還沒有離開科研院的打算，郭教授帶我恩重如山，我也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人不是？”
郭鳴聽到這話，樂得後槽牙都漏出來瞭：“哈哈哈，不愧是小薑同志，就是透徹，這貧賤不移的作風值得提倡啊。她可不像某些人，無利不起早。”
任廣華還不死心：“小薑同志，你拒絕不要這麼果斷嘛，我們醫療器械這方面的研究也是造福百姓的呀，你既然願意在醫學方面出一份力，那就不能厚此薄彼，有些人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可不能偏聽偏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