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苗一點兒也不認識這個小男孩兒,不過他長得白白胖胖,帶著明晃晃的銀項圈和鐲子,頭上還頂著兩個毛茸茸的小犄角,可愛極瞭。
小男孩兒歪頭看她,“姐姐你不記得我瞭?我是小花龍呀!”
蘇禾苗緊張的搖瞭搖頭,“小花龍?”
小男孩兒忙道:
“姐姐你救瞭我的命,你是好人!我告訴你,你趕緊把昏太歲熬瞭水給你相公喝,再拿一朵煮瞭水給他洗澡,要熬足三個時辰熬化掉才行噢!
這樣他就不會死瞭……切記!切記!”
“昏太歲?”蘇禾苗驀地想起自己從老槐樹上采下來的菌子,突然小男孩伸出小手推瞭她一把。
“啊!”
蘇禾苗好像被推下瞭懸崖,身子狠狠失重瞭一下,睜開瞭眼睛。
“切記,切記……”
小男孩兒的話還在腦海中回蕩,蘇禾苗吃驚的看著手裡的醜菌子。
這東西竟然是太歲?
她聽村裡的老人說過,太歲可是救命的寶貝,人就算隻剩一口氣在都能救活!
夢裡的小男孩兒說她是救命恩人?
難道他是自己用飴糖換來的小鯉魚?
天吶!
蘇禾苗不禁咬住瞭手指……這麼神奇嗎?
她趕緊在心裡感激的謝他,忙著拿瞭昏太歲去熬煮。
婆婆剛剛賣瞭木料和石灰,磨破瞭嘴皮子也隻收回瞭一半兒的銀子,又趕著出去找人賣房子賣地瞭。
看熱鬧的都走瞭……剛剛吆喝蓋廂房,熱鬧瞭大半天誰知轉眼就要傢破人亡,他們傢成瞭整個村子的笑話。
李翠蘭帶著懵懂無知的女兒正在收拾滿地的狼藉,看到蘇禾苗出來,立刻狠狠的剜瞭她一眼:
“掃把星!呸!”
蘇禾苗臉寒,抿唇道,“嫂子,你罵我我不跟你計較,可你總這樣會教壞小孩子的,以後念兒跟你學的滿嘴罵人可怎麼好!”
“要你這個掃把星管!”李氏狠狠的往她腳下摔掃把,“你怎麼不去死,來禍害我們傢!”
蘇禾苗不跟她生氣,隻是冷冷的說,“傢裡熬藥的罐子在哪兒,我要給相公煮藥!”
“你把長安克成這樣瞭,還假惺惺的煮什麼藥!”李氏憤憤的大罵還不過癮,幹脆坐在地上拍著雙腿哭號:
“你這個掃把星進門才兩天,就害的我們要傢破人亡瞭!哎呀,我這是做瞭什麼孽呀,怎麼撞到你這個掃把星!”
蘇禾苗默默的嘆瞭口氣,不再理她,徑自去找熬藥的罐子。
這時,念兒忽然跑過來扯瞭扯她的衣角,奶聲奶氣的說,“嬸嬸,阿奶把小叔的藥罐子放到那邊墻角瞭……”
蘇禾苗心頭一暖,和藹的摸瞭摸她的頭,“念兒真乖!”
“錢小念,你給我過來!”李氏惱火的大叫,不由分說把女兒扯瞭回去訓斥,“跟這個掃把星說什麼話,不怕她克死你呀!”
念兒被罵的直癟嘴,“小哥哥說嬸嬸是好人……”
“什麼小哥哥,你混他娘的哪兒聽的!給我離她遠點兒!”李氏恨的牙根兒都癢癢,拉著念兒走瞭。
蘇禾苗心裡不由一動,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叫小花龍的小男孩兒的樣子。
他到底是誰呀?
用藥罐煮上瞭一朵昏太歲,蘇禾苗又抱著沉重的新鐵鍋,一步一步挪到灶臺上。
汗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她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還把腳崴瞭,生疼,可還是咬著牙一個人給相公燒水。
不管別人怎麼說,此時她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救相公!
大火煮瞭好半天,時辰不夠,蘇禾苗累的渾身是汗還是守在灶臺邊。
李氏看她燒的是洗澡水,又過來吵鬧,說她沒心沒肺,長安都要死瞭她不去照顧,還在這裡燒水洗澡!
“不用你管。”蘇禾苗冷冰冰的回瞭一句,憑她什麼說,繼續劈柴燒火。
天色擦黑,王氏垂頭喪氣的回來瞭,坐在石墩上偷偷抹眼淚。
找瞭好幾戶人傢,都沒有要他傢破土坯房子的,人傢都說掃把星住過嫌晦氣,氣的王氏跟他們大吵瞭一架。
手裡沒剩幾個錢,怕是連鎮長那個秦大夫的車馬費都給不起,王氏懊惱的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娘,你回來啦,”李氏抱著念兒小心翼翼的湊瞭過去,嚅囁著問,“房子地賣瞭沒有?咱以後真的要睡、睡大街啊……”
“沒人買,你就是想睡大街都沒機會!”王氏長籲短嘆的哭,“長安怎麼樣瞭,醒瞭一醒沒有?”
“我哪兒知道,我又不好進小叔子的屋子!”李氏撇嘴,指著灶臺前燒水的蘇禾苗告狀:
“你問你小媳婦呀,長安在屋子裡昏死,她可好,跑去燒洗澡水瞭!
還一燒就兩個多時辰,搞得飯都做不瞭,她這是要餓死在咱們!”
王氏眉頭一皺,嚷道,“禾苗,你在燒洗澡水?”
蘇禾苗從灶臺抬頭起來,臉上摸瞭好幾道黑指頭印子,應瞭一聲,“娘,這是給相公熬的藥……”
“藥?”
王氏奇怪的走過去,“什麼藥?你會用藥?”
蘇禾苗不敢說小男孩兒的事兒,早就想好瞭理由,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娘,我爹以前走南闖北給人傢做木匠,知道瞭一種治傷口的草藥,說可管用瞭。
我琢磨著大夫還沒來,就采瞭來給相公用一下,說不定能治好呢!”
王氏不知道兒子能不能熬過今晚,心裡亂的慌,失魂落魄的隨口嗯瞭一聲,“也好,先死馬當活馬醫吧,橫豎沒錯的。”
她隻愁怎麼弄到銀子請大夫抓藥。
男人死瞭幾年瞭,大兒子也死瞭,長安要是也沒瞭,這個傢可就徹底完瞭,剩下一屋子的寡婦可怎麼過呀!
王氏愁的心痛病犯瞭,歪在炕上抹眼淚,李翠蘭在屋裡早就收拾好瞭包袱,拿定瞭主意等小叔子一死,就帶著孩子回娘傢。
錢傢小院愁雲慘淡。
蘇禾苗烤瞭幾個窩頭,又洗瞭快漬菜頭細細的切瞭,端到王氏面前,又給念兒送瞭過去,然後接著熬藥。
她沒別的心思,腦袋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相公不能死,她舍不得相公死。
小花龍讓她采的昏太歲,一定能救相公!
“錢傢大嫂,好消息好消息!鎮上的秦神醫在咱們隔壁村瞧病,正巧給我遇見瞭,我把你傢長安的情況說瞭說,央求著他來給長安看看。”
大夫興沖沖的過來,身後跟著一個長眉長須的老人,威嚴的臉上帶著一絲傲慢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