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還不忘狠狠瞪瞭蘇禾苗一眼，心裡直罵掃把星進門，一傢子人跟著你倒黴！
“走！這就去！”王氏也顧不上她說話難聽瞭，催著李翠蘭出門。
不管李翠蘭平時嘴多壞，但這一次她實打實的為瞭這個傢。
平時尖一點兒就尖一點兒吧，這個大兒媳婦還是不差的。
“娘，嫂子……”
蘇禾苗含淚說，“等相公好瞭，我就去賺錢，我一定能還上秦神醫的銀子。”
“切，你不妨我們就不錯瞭！”李翠蘭滿臉嫌棄，“自打你來瞭，這個傢就沒太平過！”
“行瞭行瞭，你少說兩句。”王氏推著她往外走，回頭安慰道：
“禾苗你別多心，你嫂子不是那個意思……不說瞭，我們趕緊出門，你顧好長安和念兒。”
“我知道，娘。”蘇禾苗趕緊送他倆出去。
“哞……哞……”
小院外，一隻老黃牛突然走瞭過來，轟的一聲倒在他傢門口。
村裡人瞧見瞭，圍著一隻老黃牛指指點點：
“老三，你這是要去集上賣牛？”
“就是，你傢這老牛都養瞭十幾年瞭吧，老的都掉牙瞭誰還買？”
“不對勁兒，這牛怕不是病瞭吧？怎麼瘦的骨頭都出來瞭！”
“又老又病賣得出去嗎？誰又不是傻子……”
……
一頭老黃牛跪在錢傢小院兒門前，虛弱的哞哞叫，說什麼也不肯走。
老三是村裡的富戶，傢裡在鎮上賣雜貨，平時收點兒菌子、野雞野兔子什麼的賣，是村上唯一養得起牛的人傢。
黃牛是耕田用的大勞力，朝廷規定耕牛是不能殺肉吃的，但病牛可以。
這年頭一頭年輕力壯的黃牛值七八兩出頭的銀子呢！
錢老三眼看著黃牛病的厲害，琢磨著上集賣瞭去，老牛病牛賣不上價，但好歹也能值個二三兩，總比沒有強。
……
老黃牛像是知道自己的命運似的，渾濁的眼睛裡不停的往外流淚，看的人心酸。
村裡人不忍心的勸說，“老三，人傢雖說是個畜生，好歹也給你傢幹瞭一輩子活兒，沒用瞭就賣肉……你舍得呀？”
“就是！”
“還是給個善終吧，怪可憐見的！”
“吆，吆！你給我起來！”錢老三不耐煩的往老黃牛身上甩鞭子，吆喝著它起來，一邊兒斜眼掃著村裡人：
“它都幹不動活兒瞭，憑啥不賣！賣瞭還能落下幾個錢兒呢，把它埋瞭你給我銀子花？”
一頓話說的別人不知道怎麼還嘴，大傢都沉默瞭下來。
戰亂頻仍，什麼都貴，糧食都漲到瞭四百文一石，就是賣個二三兩拿來買糧食，也夠一傢子吃不少日子呢！
傻子才不賣。
“哞……哞……”
老黃牛使勁兒的抬頭叫喚，叫人心裡難受。
它病的吃不下草料，渾身瘦的皮包骨頭，可肚子偏大的嚇人，已經病的站都站不起來瞭，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咽氣。
錢老三氣的又狠狠揮鞭子，“快起來！你要是死在這兒可就真賣不上錢瞭！趕緊給我起來！”
王氏一出來就看見這老黃牛瞭，這是她剛嫁進村裡的時候，錢老三的爹從集上買回來的牛，她還騎過這牛呢！
可眼下她兒子都沒錢買藥，她哪有那心情管別人傢閑事。
“老三，你堵著我傢門口幹嘛？我有急事兒要出去，你們都讓一讓！”王氏滿眼紅血絲，使勁兒趕人要推門出去。
“嬸子，不是我不走，是這牛不肯走，我也急著呢！”錢老三唉聲嘆氣的說，手上越發用力抽鞭子。
王氏不忍看，趕緊攔著，“別打它瞭，怪可憐見的……你找個車拉它一程不就行瞭。”
錢老三不屑的瞪眼，“它還值當雇車？”
“哞……”
老黃牛哀聲長叫。
蘇禾苗看到老黃牛的第一眼，心裡就突突亂跳瞭起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的手心沒來由的發燙，似乎什麼力量牽引著她，徑直走到柵欄錢，抬手穿過柵欄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腦袋。
老黃牛好可憐。
手心滾燙的厲害，蘇禾苗頓時緊張起來，難道又是……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摸向瞭老黃牛的肚子，硬殼殼的有一種好奇怪的觸感，手裡的滾燙卻在這兒瞬間消失。
蘇禾苗心裡咚的一下，腦海中閃過個念頭：快把老黃牛買下來！
這下她可犯瞭難，老黃牛值不少銀子呢！
她慌亂的抬頭看向錢老三，訕訕的說，“三、三叔，你傢老黃牛打算賣多少銀子？”
“至少……不得賣三五兩？”錢老三瞥瞭她一眼，有些嫌棄的說，“問這作甚，你要買？”
四周的村民嗤嗤笑瞭起來。
錢傢窮的什麼樣兒瞭，買得起黃牛？買蝸牛還差不多。
王氏不樂意的瞪瞭錢老三一眼，“說什麼呢！沒工夫搭理你！快把它弄開，堵在我傢門上算怎麼回事兒！我趕著出去呢，你快點兒！”
李翠蘭也沒好氣的嘟囔瞭一句，“真丟人！蘇禾苗你湊什麼熱鬧，趕緊回屋去！”
蘇禾苗心裡的念頭越發強烈，趕緊攔住要出門的王氏，咬牙說，“娘！咱們把老黃牛買瞭吧！”
“啥？”王氏一臉震驚，差點懷疑自己聽錯瞭，“禾苗，你說什麼胡話呢！”
雖說沒有責備的意思，可這沒頭沒腦的，買一隻快病死的老黃牛幹嘛？
再說瞭，眼下最要緊的是給長安買藥！
買藥的銀子都不夠呢，還買牛……禾苗這孩子不是挺機靈的嗎，怎麼這時候犯糊塗瞭？
村裡人又是一陣偷笑，忍不住打趣道：
“王大娘，你傢兒媳婦這是饞肉瞭吧？”
“嫂子，人傢嫁到你傢也算是你傢的人瞭，看你給人傢饞的！”
……
王氏的臉上青一塊白一塊的，又不好發作，趕緊把蘇禾苗拉開忍著氣說：
“禾苗你這是咋瞭，你買它幹啥呀！你要是想吃肉，傢裡不是還有豬肉吃？別瞎攪合，咱得趕著給長安買藥呢！”
蘇禾苗搖瞭搖頭，幾乎是哀求般道，“娘，我不是鬧，求求你瞭咱們把它買瞭吧……”
“蘇禾苗你怕不是瘋瞭吧！”
李翠蘭本就覺得丟人，這下更惱火瞭，一把將蘇禾苗扯開：
“什麼時候瞭你還鬧著吃肉？傢裡什麼時候餓著你瞭！我們錢傢真是瞎瞭眼，怎麼娶瞭你這麼個掃把星進門！”
蘇禾苗不想跟她糾纏，用力掙脫她的手冷聲道，“我不是為瞭吃肉……”
“那你是為瞭啥！長安都快死瞭還沒銀子買藥呢，你倒好，鬧著要買牛！”李翠蘭暴跳如雷道，“別在這兒丟人現眼瞭，趕緊滾回屋裡去！”
要不是怕丟人，她恨不得跟蘇禾苗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