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炕桌上堆滿瞭東西,王氏喜的連連拍腿,笑道,“這是咋說的?倒叫我不好意思……可是沾瞭我傢小狼的光瞭!”
一屋子女人嘰嘰咯咯的笑瞭起來。
大夥兒都感念老錢傢人的好處,越發的想著跟他傢親近瞭。
“咳咳咳……”
正好李翠蘭和蘇禾苗在灶下燒柴,柴火放瞭兩天上瞭潮,煙氣滾滾的往外冒,嗆的兩人連聲咳嗽。
阿旺奶邁著小碎步出去招呼妯娌倆:
“快別燒火瞭,大夥兒拿瞭吃的來,今晚隨便吃一口吧!”
……
一傢人在炕桌上吃飯,娘們兒們就說起瞭農活兒的事兒:
“嫂子,天越發的冷瞭,這兩天大夥兒都忙著收地裡的蘿卜白菜呢,你傢也趕著收瞭吧!”
“收瞭菜就得醃瞭,得吃一個冬天呢!”
“還得抓點兒緊上山采菌子去,估摸著要沒瞭……”
“對對,多采點兒野菜,曬幹瞭好過冬吃!”
……
李翠蘭說的一頭勁兒,“可不咋的!這都怕晚瞭……我娘還說去鎮上買點兒鹽巴、絮子啥的,醃菜、續冬衣都要用!”
王大娘忙說,“要買可趕緊去買,鎮上東西一時一個價格,趕早不趕晚!”
“就算貴點兒,能買到就不錯瞭!”小胖娘發愁的說,“別的不說,光是鹽巴就愁人,聽說鎮上都賣空瞭!”
“不能吧?”阿旺奶急道,“沒別的還能湊合一下,鹽巴沒瞭可咋整?一畦子菜不醃瞭那不全爛瞭?”
虎子娘倒是不信,“我覺得不能!咱這兒雖不產鹽巴,可西北運城那邊兒就產呀,離的又不是太遠,總不能連鹽巴都運不過來。”
鹽巴多為蜀地和南方所產,南邊兒的鹽運不過來,可北邊卻有西北的運城和山東的萊州都是產鹽的,還能缺瞭鹽吃不成?
雖是這麼說,可誰心裡都沒底。
鎮上早就人心惶惶瞭,都在搶過冬的吃食物資呢。
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蘇禾苗也跟著揪心,這個冬天不好過呀,糧食緊缺,可還能用蘿卜白菜野菜菌子,混著豆面高粱什麼的對付對付。
可要是連鹽巴都沒瞭大夥兒不慌才怪呢,不說醃菜,平日裡一日三餐都要吃,人不吃鹽三天就渾身沒勁兒,可是不行!
“娘,我吃飽瞭。”錢長安臉上帶著一絲沉鬱,放下筷子淡淡道,“我去找村長說話,娘你們慢用。”
出瞭門,他眉頭便凝瞭幾分。
從甄娘那裡聽到的消息十分不利,北八城被蠻夷攻破,劉鎮守帶著兵將們死守岌岌可危的北七城,前途未知。
即便這樣,太子黨還拖延著不給糧草物資,氣的劉鎮守直接寫瞭奏章告到瞭父皇那裡。
馬上過冬,沒有充足的糧草,邊疆戰士們如何能敵得過兇狠的蠻夷?
萬千頭緒盤在心裡,錢長安臉色陰沉凝重的可怕。
……
“長安,你咋來瞭?”
村長熱絡的招呼他進屋,忙著倒上水,笑呵呵的說:
“這一路可好?好容易去一趟,咋不在將軍府多住些日子呢?咱們瞧都沒瞧見過人傢那大宅大院兒的!”
“都好,我娘惦記傢裡,就趕著回來瞭。”
錢長安淡淡點頭,“村裡的事兒我都知道瞭,這次來就是想跟您說這個的!”
村長長長的嘆瞭氣,把煙袋鍋子在鞋底子上敲瞭敲說:
“我也正愁這事兒呢!打退瞭一次流民,保不齊啥時候又來……
我原想著讓每傢出人,晚上守著村口,可咱村男人都受瞭傷,還有幾個傷的躺炕上起不來的,這下也沒招兒瞭。”
錢長安微微抿唇,“守村的事情好說,找幾個輕傷不妨事的,加上我便能守瞭。
隻是村長,流民會沿著官路一路搶奪各個村子,我們一個村子守的再緊也沒用,別的村子亂瞭我們一樣遭殃。”
村長抬瞭抬眼,“那咋整?長安,你是個有主意的,你說!”
錢長安神色冷肅,“要守,就要從源頭開始,將官路掐住,任何往來車輛行人必要經由盤查,才能放進來。”
“喲,那不是官府做的事兒?”村長滿臉驚訝。
“官府如果肯做,也不用我們自己護著自己瞭。”錢長安深邃的眸中閃過一抹凜冽。
村長沉吟瞭一下,皺眉道,“是這麼說!你這法子的確是最安穩的,隻是咱們咋能調動起旁的村子來?”
“所以這要村長出面瞭。”錢長安微微瞇瞭下眸子,聲線肅穆:
“明日你帶我去找各個村的村長,咱們把這件事籌謀起來,聯合各村的壯勞力,分批分次守住官路,才能確保無虞。”
看著那張嚴肅威嚴的臉,村長心裡不由一顫,一種去縣衙見到縣太爺的緊張感油然而生,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年輕人瞭似的。
不不,縣太爺不配,人傢長安周身這氣勢,就算是當朝皇上也不過如此吧?
到底是打過仗的,就是跟咱們普通人不一樣!
“村長,你覺得如何?”看村長眼神發直,錢長安隻好又追問瞭一聲。
“哦,行!”
村長緩過神兒來,拿起剛敲滅的眼袋鍋子慌亂的在嘴裡巴咂瞭兩口,忙道:
“我看行!想必那些被搶過的村兒也恨的牙根兒癢癢,咱們這麼帶頭一組織沒有不樂意幹的,準行!”
錢長安略略點頭,“那就有勞瞭。”
“我有啥勞的!”村長苦笑著擺擺手,“還是你們年輕人腦袋活絡,心胸大!我能想的頂多是咱錢傢村,你想的可是咱們這一方的安寧!
長安吶,我就說你是個不凡的,將來指定能成大事!”
“村長過譽瞭。”錢長安起身道,“那長安明日一早套瞭車來接你,就不叨擾瞭。”
“去吧去吧。”村長滿目帶著敬意送他出去,不禁咂摸著跟婆娘說,“這小子!將來準能當個大將軍,給咱錢傢村光宗耀祖!”
錢長安想的不止於此,他計較的長遠可是村長都瞧不出來的。
……
回瞭傢,一屋子娘們們還沒散呢,正忙著燒水燙雞鴨,拔毛、抹鹽,然後掛到屋簷下晾幹。
這些雞鴨大多是小狼咬死的,又有專門殺瞭送給小狼的,放瞭一兩天再不收拾風幹就壞瞭。
屋簷下掛瞭一長排,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水,可以說一村子的雞鴨都掛這兒瞭,壯觀的不行。
娘們兒們說笑聲差點兒把房頂子掀開,錢長安隻是進去說瞭一聲回來瞭,就退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