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往屋裡看瞭看,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該送回去,可她懵的厲害,可能說走就走?”
陳大夫雖不知所以,但為著病人著想,還是叮囑道,“嫂子,現如今最好別刺激她,若真失心瘋瞭更是麻煩。”
王氏一臉愁容,“禾苗,長安,你倆咋說?”
錢長安臉色凝重,“娘,她是我無意招惹來的,自然由我給她送回去。”
李翠蘭斜瞭他一眼,“還算你是個爺們!”
蘇禾苗小臉沉沉的,搖頭道,“可她如今這個樣子,怕是不好送……”
李翠蘭瞬間提瞭一口氣,沖蘇禾苗瘋狂眨眼。
我滴個親弟妹呀,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心軟!
人傢賴上你相公瞭,你瞧著她可憐,若是留下來把你相公搶瞭,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禾苗……”
錢長安斂眉,剛想說話,卻被蘇禾苗攔住:
“相公,娘,嫂子,你們先聽我說……蔣姐姐是個可憐人,可到底是有生身父母的!
咱們替她拿不得主意,我和相公去一趟蔣傢莊,叫她父母過來安頓她便是。”
李翠蘭頓時松瞭口氣,啪的一聲拍瞭拍巴掌,“這個主意好!不就得她爹娘管她麼!”
“還是禾苗說的對,我也是急糊塗瞭沒想到這塊兒!”王氏拍著胸口道:
“誰傢的閨女誰心疼,她爹娘肯定是要管的!那你倆趕緊去吧,早些安頓瞭早些安生!”
蘇禾苗心裡暗暗嘆瞭口氣,這才看向錢長安,“相公,咱們走吧。”
……
三裡屯離這兒也就半個時辰的路程。
馬車在官路上疾馳,蘇禾苗坐在車架子上默著,一路也不跟錢長安說話。
她憐憫蔣淑嫻的遭遇,一個姑娘傢遇到這種事情,真的是沒什麼活路瞭。
可對蔣姐姐的父母,蘇禾苗心裡很是沒底。
也不知道這爹娘是怎麼當的,閨女被人欺負,難道不應該哄著勸著嗎,竟能把閨女逼的跑去林子裡上吊?
若是她爹娘接她回去好好安頓便罷瞭,不然,她就要幫這個可憐的姐姐在命運上搏一把!
自己是從小吃苦過來的,知道人間苦楚有多難挨,淋過雨的人,心裡就會想著替別人撐傘。
“禾苗?禾苗?”
氣氛有些凝重,錢長安回頭瞧著那張沉鬱的小臉兒,不由心亂,“你怎麼不說話?”
蘇禾苗抬瞭抬眸子,“蔣姐姐爹娘怕不是個好說話的,還是留著力氣跟他們說話吧。”
錢長安無奈苦笑,“難為你瞭……禾苗,你不生我的氣嗎?”
“為何要生相公的氣,難道救人還錯瞭?”
蘇禾苗認真的瞅著他,“是個人瞧見這事兒都要把人救下來,隻是蔣姐姐受瞭太多苦,心裡一時轉不開罷瞭。
相公出手相救說明相公有人情味兒,我若為這個生相公的氣,那我豈不是糊塗?”
人情味兒……
錢長安反復咀嚼這三個子,眼眶竟不覺熱瞭一熱。
以前他做任何事,無論對錯都不會想著要跟誰交代什麼,即便滿朝官員都罵他心狠手辣,甚至上表跟父皇告狀,他依然我行我素。
蘇禾苗是他唯一不管什麼事都想跟她有個交代的人,可她卻根本不需要!
這個小丫頭給瞭他多大的信任呀……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到瞭蔣傢莊,兩人一路問著找到瞭蔣淑嫻的傢裡。
三間破落凋零的土房,冷清清的院子,滿眼荒涼瞧著沒什麼煙火氣。
蘇禾苗叫瞭半晌,才有個滿臉苦相的老婦從屋裡出來,顫巍巍的問她,“誰,誰呀?”
“大娘,我是錢傢莊的。”蘇禾苗忙道,“淑嫻姐姐去瞭我們錢傢莊瞭,我們是來告訴你的。”
“淑嫻?”老婦渾身抖瞭一下,兩隻滿是血絲的眸子裡溢出痛苦的神色,“她、她……”
“咣當”
一個身形佝僂的半老頭子開門出來,冷著臉打斷瞭老婦,警惕的打量瞭蘇禾苗一眼,“我傢沒這個人,你們走吧!”
錢長安斂起眉頭,冷峻的臉上閃過一抹寒意。
“她爹……”
老婦淚流滿面,扯著他的衣袖道,“淑嫻丟瞭大半天瞭,你真不著急啊!好容易得瞭她的消息,你怎麼能趕人傢走呢!”
“她把我蔣傢祖宗的臉都丟光瞭,我還要這個女兒作甚!”
蔣老頭咬牙跺腳的罵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給她找的人傢她不要,人傢親眼瞅見她自己跑去找野漢子瞭,你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你還敢讓她回來?她名節沒瞭還不知道羞恥,看回來村裡人不抓瞭她浸豬籠!”
“她爹,淑嫻是咱們親閨女呀!”老婦哭的幾乎癱倒在地。
“我沒有這個閨女!”蔣老頭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她被人糟蹋瞭就應該以死明志,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可好,媒人說的親事不要自己跑去找野漢子……你讓我蔣傢八輩兒祖宗的臉往哪兒擱?
走走走,她愛去哪兒去哪兒,以後跟我蔣文華沒有關系!”
“以死明志”這幾個字,深深的刺激到瞭蘇禾苗,她隻覺得憑什麼!
眸底驟然泛起寒意,蘇禾苗氣的臉都白瞭:
“她是被你們逼的!蔣大爺,我真不明白,你女兒的性命都沒你的臉面重要麼!”
真沒想到天底下還有這麼狠心的爹,若是後爹也罷瞭,偏還是親生的!
“人生在世,誰不活張臉!”蔣老頭咬牙切齒道,“我好歹是個考過功名的,有這樣的女兒,死瞭到地下都沒臉見祖宗!”
錢長安眼底冷意森然,周身湧起一股懾人的威嚴:
“科舉是為國選才選能,若是考功名的人都若你這般,置親情於不顧,隻為一張不知所謂的臉面,那我大顯的科舉不要也罷!
倒讓這世上多出許多罔顧人倫的事情來!”
蔣老頭微微一怔,倒是被這個年輕小夥子威嚴的氣勢鎮住,一時間嚇得說不出話來。
蘇禾苗瞬間吸瞭一口氣,氣的蒼白的小臉兒也冷厲起來:
“蔣大爺,你的女兒是被人欺負被人污蔑的,你原不應該恨欺負她的人嗎?
你若真要臉面,就跟他們罵跟他們打去呀,如何反過頭來要自己的女兒去死?難道自己的女兒還不如外人的幾句難聽話來的重要?
你和你傢祖宗真不講道理,若是這樣,那淑嫻姐姐不要你們這些祖宗也罷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