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苗咬著被子哭到心碎。
相公丟下她和娘,他怎麼忍心!
如今想起來,相公明知道她不會喝酒,還故意叫人來敬酒,就是要灌醉她!
他那時已經拿定瞭要去打仗的主意,所以才會在喝交杯酒的時候說那樣的話!
相公是在與她訣別……
她好笨,好笨!
她怎麼就沒聽出來相公話裡有話呢!
“禾苗,長安……”
王氏豎著耳朵聽瞭聽,又敲門說,“昨兒你們喝瞭酒,出來喝點兒小米粥身子舒服。”
蘇禾苗用盡全身力氣壓抑著心頭的顫抖,勉強回瞭一聲,“知道瞭娘,這就、這就出來。”
該怎麼跟娘說,才能不嚇著她呢?
蘇禾苗抱著相公的被子呆瞭好久,才起身梳洗瞭,盡力讓自己看不出什麼,可那雙通紅浮腫的眼睛是瞞不住瞭。
“咯吱”
她緩緩打開瞭門,暗暗吸瞭一口氣,才邁開步子出去,“娘,嫂子……”
王氏摟著念兒喂雞蛋糕,往她身後瞅瞭瞅,“誒,長安呢?”
蘇禾苗心頭裂開,強忍淚意說,“相公、相公一早就出去瞭呀,怎麼他沒跟你說嗎?”
王氏皺瞭皺眉頭,“沒呀!他幹嘛去瞭?”
“去……去將軍府。”蘇禾苗的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竭力保持著臉上的平靜道:
“昨日我們接到瞭姐夫的信,說、說甄姐姐要進京見她父親,姐夫說、姐夫說怕路上不安全,讓相公送一趟,他趕不及跟娘說,一早就走瞭。”
“嘖!”
王氏臉色一頓,惱火起來,“你倆咋不早說呢!早說我給他拿點兒吃食在去呀!去將軍府要一天呢,這孩子!”
“長安去將軍府呀!”
李翠蘭心中竊喜,舉著鍋鏟就跑瞭過來,“你倆也真是的,早說一句,我也好給親傢帶點兒東西呀!”
蘇禾苗緊緊的捏著衣角,“趕、趕不及瞭……”
王氏看她臉色不對勁兒,忙問,“禾苗你這是咋瞭,眼眶紅紅的……跟長安吵架瞭?”
“沒有,沒有,娘!”蘇禾苗再也繃不住瞭,眼淚噼裡啪啦的掉下來。
王氏嚇瞭一跳,趕緊放下孩子過去瞧她,“咋瞭閨女,長安真欺負你瞭?”
“娘!”
蘇禾苗一把抱住她的腰,伏在她的懷裡大哭起來,“我害怕、我害怕……”
王氏和李翠蘭面面相覷,被她這一哭也弄的心驚。
“怕啥呀?到底咋瞭嘛,蘇禾苗!”李翠蘭急的跺腳,扯過蘇禾苗的胳膊追問,“你別隻顧著哭呀,說話!”
不能讓娘知道相公去打仗瞭,她會受不瞭的!
蘇禾苗在心裡暗暗警告自己,混亂的腦袋裡拼命想著說辭。
橫豎繃不住,她咬瞭咬牙哭道:
“娘,我剛才做瞭個噩夢,夢見相公和甄姐姐……在、在去京城的路上被流民劫瞭,我好害怕!”
“切……”李翠蘭挑手嗤瞭一聲,“我還以為啥呢,原來是做夢!”
王氏啞然失笑,抬手摸著蘇禾苗的腦袋哄勸道,“傻孩子,做夢也值得這樣?又不是真的!
你甄姐姐那是將軍夫人,出門可是有當兵的護送的,哪個流氓吃飽瞭撐的敢劫她!”
“可不是嘛!”李翠蘭滿臉不屑戳瞭戳她的腦門,笑話說:
“你個傻子!越往南走越沒有流民作亂的,就算有,那將軍府裡的兵將是紙紮的?
再說瞭,就咱傢長安那一身本事,別說流民,就是去打蠻夷都不在話下啊!”
“打蠻夷”三個字刀子般的紮進瞭蘇禾苗的心裡,一瞬間整個人像是崩瞭一樣,哭的更厲害瞭。
“好瞭好瞭,長安是去京城,又不是去打蠻夷,不怕啊!”王氏摟著她又哄又勸:
“別哭瞭閨女,昨兒喝瞭那些酒身上不難受嗎?娘給你熬瞭小米稀粥,熱熱的喝一碗才解酒呢!”
李翠蘭笑嘻嘻的拍瞭拍她,“洗把臉去,嫂子給你盛粥喝。”
蘇禾苗點瞭點頭,強忍瞭心頭的悲傷,跑去洗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熱氣騰騰的小米粥端上來,蘇禾苗食不下咽,勉強喝瞭幾口就跟王氏說要去武傢莊,說相公讓她跟小兄弟們交代幾句話。
王氏樂呵呵的說,“去吧,早點兒回來就行。”
蘇禾苗心慌的應著,從屋裡拿瞭個包袱就出門瞭。
雙腳走在地上,像踩在瞭棉花上一般,步步發軟,唯有救相公的念頭在支撐著她。
小花龍說,邊境十萬大軍不是打不過蠻夷,是因為朝廷有人對劉將軍下瞭黑手,鐵瞭心要讓他死在戰場上的,所以斷瞭他們的糧草。
將士們為國而流血卻要餓肚子,再沒瞭打仗的心氣兒,如今軍心渙散,才被蠻夷步步逼退。
隻有將糧食送過去,才能解開困頓,力挽狂瀾,更能救百姓於水火!
她從古樹爺爺那裡帶回來的息壤,是上古神物,別看隻有小小一塊兒,卻能自生自長永不減耗。
凡間草木種在息壤上,一夜之間就能開花結果,碩果累累勝過凡間田地十倍百倍。
古樹爺爺靈境中的土地,就是息壤長出來的,那些花草樹木日日生息永不凋零。
小花龍讓她去找一片廣袤的田地將息壤放下,再種下胡人送給她的土豆,不消一夜就能將田地長滿。
土豆不同於米麥糧食,不用舂搗去殼,挖出來就能吃,而且十分果腹,是最快最好的軍糧。
小花龍讓她將能用的人手召集起來,盡快采挖送去邊疆。
蘇禾苗這才知道自己種在盆子裡的土豆,為何能一夜之間爆滿盆子瞭!
她是凡人,不懂這上古神物的妙用,如今懂瞭,便要不顧一切的去救她的相公!
……
“大成哥!”
蘇禾苗趕到瞭大成傢,伸長瞭脖子往裡面張望,急急的叫道,“大成哥你在嗎?我找你有事兒……”
屋門推開,出來的是王大娘。
兩傢結瞭仇以後,就再沒說過話,在村裡碰見都挺尷尬的。
蘇禾苗顧不上尷尬,急著問道,“王大娘,我大成哥在嗎?”
“屋、屋裡呢!”王大娘臉上紅瞭紅,忙回頭叫,“大成,快點兒呀,禾苗叫你呢!禾苗,進屋來說話……”
上次晨光媳婦兒給她送豬油,還拿著幾個雞蛋過來,悄聲說這是人傢禾苗給的,怕你身子受不瞭給你補補。
王大娘當下羞愧難當,恨自己無理取鬧,心裡一直念著蘇禾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