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抬頭看著她,竭力的張瞭張嘴,無聲的叫道,“姐姐……”
他隻恨喉嚨裡像是堵著什麼,若是不然,這聲姐姐一定會響亮的喊出來。
蘇禾苗把他拉起來,含淚笑道,“好瞭好瞭,今兒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哭瞭。”
蘇寶點點頭,卻又轉身給錢長安跪下,重重磕頭。
“起來吧。”
錢長安托住瞭他的胳膊,淡淡笑道,“以後多用些功才是。”
“喲,這院子可不錯呢!”
話音未落,院子裡傳來一個討人嫌的聲音,引得眾人側目。
張傢舅母自顧自的走瞭過來,一雙眼睛賊溜溜的打量著宅子,羨慕的說:
“瞧這房子蓋的,真板正!桌椅都這麼好看……嘖嘖,地上還鋪著磚呢,這院子可真敞亮!”
大夥兒心裡一陣嫌棄,冷冷的瞧著她。
看她過來,方秀蓮快步把她攔住,冷著臉說,“你來做甚?誰請你來的……”
“聽說你傢今日有喜事,這不來熱鬧熱鬧嘛!”舅母粗陋的臉上堆滿瞭笑容,趕著說:
“你傢走瞭大運瞭,叫咱們也沾沾福氣不是?”
方秀蓮鄙夷的譏諷瞭她一眼,“我傢走運不走運的,也不與你相幹!出去!”
“咋還記仇呢,這孩子!”
被人傢趕,這舅母竟一點兒都不害臊,抬手拍瞭自己的臉蛋子一下,死皮賴臉的賠笑道: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給你們賠罪瞭還不成嘛!別跟我這吃瞭豬油蒙瞭心的人計較,都是自傢親戚……”
“別這麼說,我可當不起!”
方秀蓮冷哼一聲,“我傢親戚都死絕瞭,早沒親戚瞭,你可別在這兒胡亂認!”
“咋跟長輩說話呢!”舅母臉上惱瞭惱,想發火又不敢,瞪眼道:
“喲,發瞭財就不認親戚瞭?當初你們從北七城逃荒過來的時候,要不是我傢收留你們,給你們個住的地方,你們一傢子能混到今日?”
方秀蓮冷笑道,“住的地方?傢裡明明空著一間屋,偏把我們趕去拆房住著,我娘給你的那些糧食和銀錢,隨便租一間也比那好!”
舅母不耐煩的擺瞭擺手,“反正你傢得記著我的恩!我都不計較前面的事兒瞭,你傢倒小肚雞腸起來瞭!”
“你算是說對瞭,我就是小肚雞腸!我就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
方秀蓮氣的哼瞭一聲,抬手指著門外喝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趕瞭!”
話音甫落,一支掃把就遞到瞭她的手邊。
方秀蓮一怔,竟是相公。
張書臣清瞭清喉嚨,“秀蓮,不要跟這種不知羞恥的人廢話,直接趕瞭出去。”
“嗯!”
方秀蓮抓起掃把就往舅母腿上掃,一邊兒憤憤的罵道,“還不快滾!藏瞭我傢的地方,污瞭我的眼睛!呸,不要臉!”
“你、你還來真的!”
舅母亂跳起來,索性撕破臉皮,扯著嗓子嚎瞭起來,“沒天理呀!還是當先生的呢,連親戚都不認瞭!我看那些書都吃到狗肚子裡去瞭!
你們還找這樣的人當先生,我呸!怕不是瞎瞭眼瞭,沒得把人教成個忘恩負義六親不認的王八犢子……”
“嘩啦”
一盆水過來劈頭蓋臉的潑瞭過來,從頭到尾把她澆瞭個透。
“閉上你的臭嘴!”
蘇禾苗端著一滴水不剩的噴子,氣鼓鼓的罵道,“我忍你很久瞭!你說誰忘恩負義六親不認?你再說一個試試!
我弟弟跟張先生讀書,關你屁事瞭?你敢咒我弟弟,看我不扒瞭你的皮!”
大夥兒呆呆的看著蘇禾苗,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這小丫頭行啊,直接上手。
“我、我沒說他……真不是說他!”舅母凍的渾身哆嗦,結結巴巴的賠笑,“我這不是一時嘴快嘛!”
蘇禾苗小臉兇狠的喝道,“說誰都不行!告訴你,張先生是我蘇禾苗請的,你罵張先生就是罵我!
張先生性子好不與你動手,我脾氣可壞著呢!敢罵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讓他好過!
打量我是個好欺負的,瞎瞭你的狗眼!今兒這大好的日子我不想跟你計較,趕緊給我滾!”
這婆娘跟方秀蓮吵瞭半天,蘇禾苗心裡早憋著火氣呢。
隻不過是他們的傢事,作為外人她不好插手,就冷著眼旁觀。
誰知她竟連蘇寶都罵起來瞭,這誰忍得瞭!
“還不快滾!別耽誤我兒子讀書!”
蘇大武拎起一條板凳,惱怒的罵道,“再胡咧咧,看我不把你楔到地上去!”
“啊啊!”
蘇寶高高的舉著一個托盤,滿臉怒火的沖她叫。
錢長安根本不用動手,隻是用陰冷的眸子掃過,就能讓人後脖子直竄冷氣。
“我傢秀蓮說的對,我們沒有親戚,更沒有你這麼黑心的親戚!”
張母憤憤的啐瞭一口,“趕緊滾,要不是看在我哥的份兒上,今日你必是出不瞭這個門的!”
“快滾!”
“還不滾?”
“真不要臉,再不滾我可真打人瞭!”
……
兩傢人一致對外,齊聲驅趕這個混賬東西。
“你們、你們……算你們狠!”
舅母冷的抱著雙肩,鵪鶉似的縮著脖子,跌跌撞撞的跑瞭。
“嘩啦啦……”
大夥兒解氣的直拍巴掌,小院兒裡一片歡快的叫聲。
共同對敵,讓兩傢人的心越發親近瞭。
……
“張先生,嫂子,我和相公要趕著回去瞭,今兒不能請你們吃飯,改日再來,我和相公好好請你們一頓。”
蘇禾苗心裡惦記著抓藥的事兒,說瞭會兒話就要告辭。
方秀蓮拉著蘇禾苗說什麼都不讓她走,非要留瞭吃飯:
“今兒說什麼也不能走,嫂子給你做點兒好的吃!我傢有今日,多虧瞭妹子你呢,嫂子瞧見你感覺比親妹子還要親!”
“姑姑不要走,跟靜兒玩好不好?”靜兒也喜歡極瞭這個好看的姑姑,抱著她的腿說什麼也不放手。
“禾苗,長安,今日怎麼也要留下來吃個飯的,可不能走!”
張書臣也趕緊攔著,“旁的不說,就靜兒的事兒,我還沒有好好謝你們小兩口……你嫂子會做飯,讓她弄些好的去,讓我一傢人好好表示表示。”
“嫂子你們客氣什麼,真不用!”蘇禾苗笑道,“按理該是我們請,隻是今日實在有要緊事辦,傢裡有個傷瞭腿的還等著抓藥回去呢!”
“日子還長,改日再與張先生喝酒。”錢長安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