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蕭南朝皇帝行瞭禮,站直身子。
即便成為焦點,他臉上也沒有絲毫波瀾,依舊是淡淡地微笑。
要不是死瞭一次,蘇年年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蕭南會是那麼陰狠毒辣的人。
一襲白衣勝雪,這身裝扮,跟蘇心幽極為相似。明明都是那樣的人,偏喜歡穿最聖潔的白色,真讓人惡心。
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蕭南溫潤的聲音徐徐響起:
“蘇三小姐才貌雙絕,能得蘇三小姐的賞識,是兒臣的榮幸。隻是如今天下未定,南蠻蠢蠢欲動,黃河水患未治,兒臣無心兒女情長。”
眾人都知道這是推托之詞,看蘇心幽的眼神當即就變瞭。
蘇心幽單純善良,彈得一手好琴,會吟詩作賦,在京中沒少受人追捧。
可區區一個庶女,居然也肖想四皇子,想攀上枝頭變鳳凰!?
感受到無數嘲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蘇心幽呼吸有些急促。
她緊緊咬著下唇,指甲幾乎嵌進瞭手心裡。
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將進宮後發生的一切全在腦海中過瞭一遍。
金菊糕!
定是那金菊糕被她動瞭手腳!
可是蘇年年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不是死都要嫁給四皇子嗎?
“南兒說的是。”茉貴妃附和:“再說蘇傢,大小姐都沒嫁,哪有三小姐先嫁的道理。蘇大小姐今日行事實在魯莽瞭些。”
見皇帝點頭,茉貴妃繼續問道:“你如今也十五瞭,可有屬意的男子?”
前世她說要嫁給蕭南的時候,她怎麼不說自己魯莽?
蘇年年覺得好笑,裝模作樣地打量瞭一圈,目光在蕭晏辭身上微頓。
蕭晏辭微微瞇眼,沒有回避她的目光,眼神愈發莫測。
她心中微沉,再回頭,揚起一個乖巧無害的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年沒什麼想法,都聽爹爹的。”
蘇心幽幾乎背過氣去。
她聽爹爹的,那她蘇心幽在眾人面前腆著臉要嫁給四皇子,不就是不要臉,不將爹娘放在眼裡嗎?
忽然,她感覺身體一松,自己好像能動瞭。
可現在這情況……
“心幽小姐!”眾人驚呼。
蘇年年扭頭,就見蘇心幽倒在瞭地上。
她早預料到蘇心幽會被拒絕,藥的時效把控在蕭南拒絕她之後,這會兒該失效瞭。
可她下的藥,可沒有讓人昏厥的作用啊。
她瞥瞭蘇心幽一眼,心中瞭然,朗聲道:“妹妹得知要進宮,今日來的路上還跟我說,她緊張得整夜沒睡著覺,這會兒興許是睡著瞭。”
眾人:“……”
蘇心幽緊閉著眼,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從她勸說蘇年年投湖,到進宮之前,蘇年年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到底是什麼地方出瞭差錯?
“既然這樣,陛下不如先差人將三小姐送回府,好好休息,如何?”茉貴妃巴不得趕緊把蘇心幽送走。
皇帝應允,蘇心幽就這樣被幾個宮女連扶帶抬地送走瞭。
她一走瞭,蘇年年又說瞭幾句“可惜”、“請陛下原諒年年今日魯莽”之類的話,便退回瞭座位上,心情頗好地看著各傢貴女爭奇鬥艷。
不過這些歌啊,舞啊,在她眼裡都是小菜一碟,她邊看邊搖頭。
前世,她拜瞭最好的師父教她六藝,修習到後來,師父已經沒什麼可教。然後,她重生瞭。
有她在,蘇心幽京城第一才女的名號要丟嘍。
終於,宴會結束。
岔道上,隨從玉影跟在蕭晏辭身後,低著頭,納悶極瞭。
“主子,你說,蘇大小姐怎麼忽然不嫁瞭?”
蕭晏辭勾起一絲不冷不熱的笑,聲音漫不經心:“是啊,怎麼不嫁瞭。”
蘇年年那個大情種,怎麼可能想不嫁給蕭南?
大概蕭南有什麼別的計劃需推遲婚期,又興許這是她引起蕭南註意的新方式,再可能……湖水淹瞭她的腦子。
大傻白眼狼一個,愛嫁誰嫁誰,跟他有什麼關系?
玉影沒再說話。
這是宮裡的一條岔道,要想出宮,需得走到主道上去。
誰知主仆二人剛走上主道,迎面就碰上瞭蘇年年。
蘇年年一愣,先行瞭禮。
“王爺。”
蘇年年咽瞭咽口水,不自覺捏起手。
怎麼這麼窄的一條道,這麼巧就碰上瞭呢?
難道,今生蕭晏辭的表白推遲到瞭宴會後?
她確實虧欠瞭他,也決心今生一定會對他多多照拂。
可感情的事,合不合適,還得相處相處才知道吧?
他現在表白,她該怎麼拒絕?
前世他夠慘瞭,她還哪裡忍心拒絕啊!
蘇年年心裡糾結得不行,生怕他下一秒就說出讓她為難的話。
蕭晏辭比她高瞭整整一個頭,看著少女神色幾經變換,他的臉逐漸沉瞭下來。
不等他說話,蘇年年立馬福瞭福身:“王爺,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躲什麼?
蕭晏辭眸色幽深,皙白的面孔驟然多瞭一層病態的陰戾。
蘇年年快步往前走,身後,冰冷的聲音倏地響起。
“蘇大小姐愛瞭四皇子整整七年,幾日前還尋死覓活,今日怎的替別人做上嫁衣瞭?”
蘇年年:“?”
怎麼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她腳步一頓,緩緩轉過身看他,遲疑問道:“王爺這是在關心我?”
他闔瞭闔眸:“好奇罷瞭。”
好奇?鬼才信!
蘇年年沉默下來,斟酌瞭好半天才說道:“王爺……你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一語雙關,希望他能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蕭晏辭瞇瞭瞇眼。
上輩子他扭不下那瓜,便一門心思護著,想著等登基瞭,就能把瓜搶回來。
誰知這瓜是個大傻瓜,死都要賴在那瓜藤上,最後被瓜藤害死瞭一片瓜田。
他眼角染著嫣紅,嗤笑瞭一聲,顯然不信她的話。
“那為何又把蘇心幽推出去?本王瞧著蕭南可不喜歡她。”
見她不說話,蕭晏辭眼神愈發陰鬱:“不要瞭就拱手送人,蘇小姐真大度。”
蘇年年心中鈍疼,權當沒聽見。
經歷前世的事,她好不容易才跟他再相遇。
可他呢?跟她說什麼蘇心幽?
耳朵都臟瞭!
蘇年年有些生氣,索性不理他。
她不接話,蕭晏辭嗤瞭一聲沒再開口,二人沉默著往前走。
眼看快走到宮門,蘇年年終於忍不住:
“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跟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