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懷著孕,體力和精神都大不如前。
從前畫圖時能連續坐十幾個小時,現在坐一上午,就開始腰酸背痛。
活動瞭下筋骨,時羨回到臥室休息。
不知睡瞭多久,醒來時,疲倦已經一掃而光。
她穿上鞋,下樓。
聽到動靜,原本坐在沙發上收郵件的賀嚴抬起眼睫。
“睡醒瞭?”
他收瞭平板,起身迎過來,“累不累?”
時羨搖搖頭。
轉眸看瞭眼掛在墻上的鐘表,才四點多。
眼中含著幾分詫異。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奶奶打電話,叫我們回老宅吃飯。”
賀嚴溫聲解釋瞭一句,“她老人傢說,給你也打電話瞭,不過你沒接,我猜著你在睡覺,所以特意回來接你。”
聞言,時羨立即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打開看瞭,果然有兩個未接來電。
時間在一小時之前。
隻是她睡覺時一向習慣將手機靜音,所以沒聽到。
其實這個時候,時羨不太想去老宅。
雖然還沒見到賀老太太,也大概猜的出她要說什麼。
不出所料,老太太一見到她,就很心疼的將她抱在懷裡。
或許是奶奶和外婆年紀相仿,時羨趴在奶奶肩頭,一下子就紅瞭眼眶。
不自覺的,也回手抱的緊瞭些。
好一會兒,才松手。
賀嚴想安慰他們兩句,卻不料還未張口,賀老太太就一巴掌朝他肩頭拍瞭過來。
怨道:“你現在是長本事瞭,出瞭這麼大的事,連個招呼都不跟傢裡打,要不是蓁蓁說漏瞭嘴,我老婆子到現在還瞞在鼓裡呢!
說瞭多少遍,要你好好照顧羨羨,你可倒好,給人照顧進醫院瞭不說,還差點……”
賀老太太哽瞭一下,“要是羨羨跟肚子裡的孩子真出點什麼事,你就等著把腸子悔青吧!”
說著,她又抬起手朝賀嚴身上招呼。
時羨連連阻止,勸道:“奶奶,您別說他瞭,這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錯,是我不讓告訴阿嚴告訴傢裡人的。”
“那也不像話。”
面對時羨,賀老太太聲音放柔瞭許多,“好歹是親傢一場,於情於理我們都該去祭奠一下,總不能全讓你一個孕婦忙前忙後,張羅打點。”
她牽起時羨的手,語重心長。
“羨羨啊,以後再有什麼事情,一定要跟傢裡人說,我們夫妻倆雖然年紀大瞭,但也不是一把廢骨頭,若真是你受瞭委屈,我和你爺爺一定替你做主,你才多大呀,沒必要什麼事都自己扛。”
“奶奶……”
時羨輕喚一聲。
眼眶忍不住濕潤起來,淚水在眼角閃爍,宛如一顆顆淒美的珍珠。
一張口,便帶瞭些顫音,“您和爺爺,不怪我嗎?”
“傻孩子,我們心疼你都來不及呀。”
賀老太太含淚嗔怪,“你把爺爺奶奶當成什麼年代的老頑固,以為咱們賀傢還要搞連坐那一套嗎?”
“你奶奶說的沒錯。”
不知何時,賀老太爺也拄著拐杖走瞭過來,聲穩如鐘。
“誰的錯誰承擔,這世上沒有受害者替兇手分擔惡名的道理。”
他們句句不提時純,卻句句都是時純。
時羨知道,這是老人傢想給她足夠的體面。
賀老太太這樣體貼,是在她意料之中。
自從進瞭賀傢門,老太太便是對她最好的長輩。
可賀老太爺一向是個不茍言笑的性子,在小輩面前極具威嚴。
與賀嚴結婚這幾年,他雖然沒有像賀遠岑一樣橫眉冷對,但也很少主動替她說話。
沒想到這次,竟也能站在自己這邊,維護自己。
此刻,心就像被浸在溫水裡一樣,暖瞭全身。
她向二老投去瞭感激的目光,由衷道謝。
可賀老太太卻不高興瞭,怨她太客氣。
牽著她走到餐桌旁,讓傭人上菜。
四個人,十盤菜。
每一道都是時羨平時愛吃的。
飯後,賀老太爺把賀嚴叫到瞭書房。
背對著他,沉聲吩咐:“把門關上。”
賀嚴依言而做。
隨後走到黃花梨木的書桌前站定。
過瞭很久,老太爺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賀嚴不問,也不急,就這麼靜靜地等著。
書房裡,幽靜如深林。
須臾,賀老太爺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書架旁,把拐杖立在一邊。
回過頭,如鷹般銳利的眼睛不著痕跡地打量瞭賀嚴一番。
“鄭榮升的事,處理的怎麼樣?”
明明很雲淡風輕地聲音,落在賀嚴耳朵裡,卻恍若天雷。
眸子輕輕轉動。
猶豫片刻,賀嚴想要裝傻蒙混過去。
故作疑惑道:“爺爺,我……”
“你不用騙我。”
賀老太爺拉開椅子,“我既然能問出來,就說明我已經知道瞭。”
說話間,他落瞭座,微微抬眸。
像個指點江山的君王。
“工地的工人墜樓身為,許傢丫頭在賀氏集團附近被綁架,還有你爸匆匆出國……”
賀老太爺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細數一遍,“這些事如果單獨發生倒沒什麼,可湊在一起,難道我還能看不出端倪嗎?”
其實賀嚴瞞的很好,真正讓他起疑心的,是賀遠岑出國。
沒個正當名頭,又走的匆忙。
實在太反常瞭。
等瞭一會兒,見賀嚴依舊沒有要告訴他的打算,老太爺嘆瞭口氣。
“剛才你奶奶跟羨羨說的話,你聽到瞭嗎?”
“什麼?”
賀嚴一時沒反應過來。
其實也不能怪他,自傢奶奶見到羨羨,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每次都那麼說,他就是神仙腦子,也記不得每一句。
“你奶奶說,我們這把骨頭是老瞭,但不是廢瞭,有什麼你們扛不過去的事情告訴我們,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
他說的意味深長,賀嚴自然聽的出來。
卻不想讓他老人傢擔心,隻道:“爺爺,您相信我,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些事的。”
“好吧。”
三番四次的試探,賀嚴都不肯言明。
賀老太爺語氣中含瞭幾分落寞,“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算瞭,不過……”
他起身繞到賀嚴面前,凝聲道:“對付那個人,絕對不可以操之過急。”
“我知道。”
似是為瞭給老太爺吃個定心丸,賀嚴難得說瞭一次大話,“他在七年前就是我的手下敗將,七年後,結果也會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