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悶哼,眩暈伴著痛感
仿佛將眼前的一切都籠罩瞭一層黑佈。
緊接著,一股熱流從額角湧瞭出來。
賀嚴抬手去碰,濕黏的液體附在指尖,如帶血的尖刀般刺入瞳孔。
也刺透瞭被滔天怒意所蒙蔽的神智。
恍惚中,他看到時羨手足無措地站在馬路邊,抖如篩糠。
天啊……
賀嚴不自覺地跌退兩步,雙手微顫。
那是時羨……
是羨羨啊!
他都做瞭些什麼?
凌亂不堪的衣衫,滿地殘缺不堪的花瓣……
這原本,是他用來道歉的東西啊。
“羨羨……”
如砂紙般的嗓子輕喚出聲,賀嚴邊解外套邊朝她走過來。
口中一遍遍呢喃者“對不起”三個字……
鮮血非但沒有破壞他那張俊顏,反而添瞭些從未顯露過的野性。
可時羨被嚇壞瞭。
眼前人似乎被分裂成瞭許多個,搖搖晃晃的。
有手裡拿著鞭子,滿臉是血的莫建國……
有攥著利刃,將她手心戳穿的鄭榮升……
各個笑都那麼陰險,那麼毒辣……
眼看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脫瞭外套,伸著手。
時羨一雙桃花眼中鋪滿瞭驚恐,踉蹌著後退,“不……不……”
她使勁兒搖頭,“別過來,不要……”
“啊!”
“不!不要!走開啊!別打我,別動我!”
打她?
誰打她?
賀嚴腦中閃過一絲疑問,眼疾手快地捉住那雙胡亂揮動的雙手,“羨羨,羨羨,是我!是我……”
一串鈴聲不合時宜地響瞭起來。
賀嚴隻當沒聽見。
任它劃破夜的寂靜。
可打電話的人似乎鐵瞭心,一遍一遍的,不接不休。
賀嚴咬瞭咬牙,分神時,握著時羨的手淺松瞭一下。
後者卻避他如蛇蠍,趁他松勁兒,猛然從他身邊撤瞭出去。
蹲在路邊,雙手緊緊抱住自己,仿若置身寒冬臘月,瑟抖不停。
賀嚴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睨瞭眼屏幕,劃下接聽。
還未張口,聽筒裡便傳來一道焦急的微顫聲,“總裁不好瞭,小少爺跑瞭!”
“什麼?!”
“我已經在找瞭,但是還沒……”
“廢物!”
賀嚴怒罵一聲,吼道:“讓所有保鏢都去找,去報警,我馬上回來!”
話落,他掐斷電話,不顧時羨的反抗,也不顧落在自己身上的巴掌,將她雙手禁錮在大掌中,“羨羨,羨羨!”
有力且熟悉的聲音順著耳膜沖入神經,時羨那雙佈滿恐懼的雙眼漸漸平靜下來。
凝著眼前半張臉都被鮮血染紅的賀嚴,倒抽冷氣。
見她不再抗拒自己,賀嚴才稍稍松瞭松緊繃的神經。
平緩瞭聲音,“你聽我說,我們回傢,我送你回傢,帶你去找九九。”
“九九……”
時羨跟著呢喃瞭一遍。
一聽這個名字,三魂瞬間找回瞭兩魂。
她不掙紮瞭,也不逃跑瞭。
可她卻不肯坐副駕駛。
隻蜷縮在後座,抱緊雙膝,無力地將頭靠在車窗上。
賀嚴並未強迫,隻是輕揉的將外套搭在她身上,任由她去。
喬宇的話還在耳邊環繞,一群人都在漫無目的地找孩子。
他擔心極瞭,卻不能去問時羨。
若她知道孩子不見瞭,會是什麼反應,賀嚴想都不敢想。
隻能將車開到最快,盼著能早點回去……
不料快進市區時,忽然有幾道刺眼的燈光順著擋風玻璃射在駕駛座上。
伴隨著響亮的警鈴聲,前路被幾輛車子封住。
賀嚴鳳眸微瞇,調轉方向盤,踩下剎車。
下一秒,車窗被一位穿制服的男人敲響。
他回頭看瞭眼後座上的時羨,隨即降下車窗。
與那人對視之際,兩人眸中同時劃過一抹驚異。
“傅隊?”
“賀總!”
二人異口同聲。
傅正訝然,“賀總,你……怎麼、怎麼是你啊?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他劍眉微皺,越過賀嚴朝副駕駛瞥瞭一眼,未果,又試圖朝後座去看。
可眼下已是凌晨,賀嚴的車又貼瞭防窺膜,傅正什麼也沒看到。
沉吟片刻,試探著問瞭句,“賀總,車裡,隻有你自己嗎?”
賀嚴一怔,擰眉,“怎麼瞭?”
傅正抿瞭抿唇,還未開口,身側便傳來一道脆生生的童音。
“是他!就是他,警察叔叔,就是他把我媽咪抓走的!”
聞聲,一直縮在後座發呆的時羨似是被喚醒瞭一般。
一把拉開車門,抬腳邁瞭出去。
“媽咪!”
母子連心,蘇聿瀟看見時羨,圓噔噔的眼睛驟然一亮。
等傅正聞聲轉頭時,小傢夥已經在時羨懷裡撲著瞭。
扭著頭,朝側方的警車大喊,“舅舅,是媽咪!真的是媽咪!”
說話間,蘇知言已經大步走瞭過來。
與此同時,賀嚴也從車裡出來。
眼含憂色地打量自傢妹妹一番,蘇知言不放心地問:“羨羨,你沒事吧?”
時羨搖頭,忍下心裡那抹酸楚,抬手撥瞭下耳邊碎發。
她雖否認瞭,可她佈滿褶皺的上衣,凌亂的發絲,還有肩膀上那件男士襯衫……
無一不在跟警察訴說主人剛才遭受瞭什麼。
斂瞭目光,傅正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凝聲道:“賀總,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吧。”
賀嚴瞳色一暗,“跟你們走?”
傅正點頭,“有人告你……”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睨瞭眼時羨,刻意壓低瞭聲音,“告你、拐賣婦女。”
“拐賣?”
賀嚴鳳眸中透出兩分困惑,順著他目光看過去,一時哭笑不得。
“傅隊,你不會知道我們的關系吧?”
五年前解決時敬川的事情時,就是傅正親自押的人,那一次,他和時羨接觸過。
傅正自然明白賀嚴所指。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看見賀嚴時那麼驚訝。
那個孩子和蘇法醫明明說的是……
“警察叔叔,你別聽他瞎說!”
蘇聿瀟整個人都靠在時羨懷裡,唯有那顆小腦袋,奶兇奶兇的盯著賀嚴。
“你們已經離婚啦!我媽咪跟你才沒關系!”
一句離婚,撇清瞭他們之間的關系。
也堵住瞭賀嚴所有辯解的話。
見他沒反駁,傅正心裡便有瞭計較。
正色道:“賀總,有什麼話,您可以到警局說,現在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
說罷,他抬手拍瞭拍賀嚴肩膀,語氣中透著些無奈,“而且,您額頭上的傷也需要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