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溫子安也不顧時羨是否跟上,便自顧自的往前走。
坦白說,時羨有些猶豫。
甚至想給方書瑤發個消息,開一個位置共享。
可一思忖,又覺得這是醫院,還是溫子安的工作單位。
隻要不離開,料想他也不敢做什麼。
心一橫,還是跟瞭上去。
一路上,時羨每走一步都格外謹慎。
相較之下,溫子安便松弛的多。
七繞八拐的,帶時羨去瞭住院部。
約莫走瞭十幾分鐘,他才在一間VIP病房外站定。
時羨上前幾步,透過玻璃朝裡面看。
病房被收拾的很幹凈。
除瞭醫療設備,幾乎沒有什麼痕跡。
她眸子微轉,目光落在瞭窗戶旁的小沙發處。
那裡,正坐著一個身著病號服,長發及腰的女人。
她望著窗外,背對自己。
一時看不到正面。
陽光透過窗戶打在她身上,仿若度瞭一層金光。
歲月靜好,全然不像一個病人。
“她是誰?”
時羨回頭。
“我媽。”
溫子安雙唇輕啟,也走瞭過去。
眸色深沉的凝著裡面的女人,在時羨身側道:“肝癌,也就這一兩個月瞭。”
“所以呢?”
出乎意料,時羨在聽到‘肝癌’二字,面上毫無波瀾。
隻是心裡有些奇怪。
自己想知道答案,溫子安卻帶她來這兒。
還告訴她溫母的病情。
莫非……
心裡劃過一個念頭,時羨倏然抬眸,“難不成你想讓我看在你母親患癌需要人照顧的份上,放下以前那些事?”
“想多瞭。”
溫子安搖頭,“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嗎?那就進去,讓她看看你,就什麼答案都出來瞭。”
“你什麼意思?”
或許是以前吃的虧太多瞭,現在面對溫子安,時羨總是不自覺的戒備起來。
瞧她如此,溫子安苦澀的勾瞭勾唇角,“怎麼,不敢?”
時羨白瞭他一眼。
倒不是不敢進,而是不敢再輕易地相信他瞭。
“那算瞭。”
等瞭片刻,也沒見她有要進去的打算。
溫子安也不堅持,隻是無所謂的聳瞭聳肩,“不過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說罷,他抬腳準備離開。
“等等!”
轉身之際,時羨忽然喊瞭一聲。
溫子安回過頭,就見時羨已經擺出瞭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我去。”
她說著,右手已經搭在瞭門把上。
而左手正緊緊捏著手機一側的開機鍵。
隻要一有危險,她便會立刻按下緊急報警。
做好瞭準備,時羨才敢一點一點的扭動扶手。
她這樣小心翼翼,仿佛進的不是病房,而是地獄。
咔嚓——
門被推開。
時羨深吸口氣,邁瞭腿。
她腳步很輕,輕的溫母都沒有聽見。
直到站在瞭她身側,時羨才看清溫母的面容。
很反差。
背影看,仿若三四十,可正面,卻似是比她真實年齡還要老上幾分。
時羨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將目光投向瞭門口的溫子安。
溫子安微抬下顎,眼神瞥瞭下自傢母親。
時羨咬咬牙,在溫母面前蹲下來。
還是禮貌的喊瞭一聲,“阿姨。”
聞聲,溫母一直黏在窗外的眸子忽然動瞭動。
眸光落在時羨臉上的一瞬,空洞一掃而光,“音音……”
她呢喃瞭一句,整個人輕輕顫栗起來。
“是你嗎音音?”
溫母又問瞭一遍。
可音音是誰?
時羨一時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肩頭忽然被她雙手一抓,緊緊板住,“音音,你來看我瞭,你終於來看我瞭……”
溫母眸光深切,哽咽著,眼淚順著眼角落下。
“你不打算跟時敬川結婚瞭對嗎?你還要我對不對?我們、我們還像以前一樣……是嗎?”
時敬川!
這三個字一出,時羨一雙閃著茫然的桃花眼驟然睜大!
是時敬川!
她說的是時敬川!
可是溫母為什麼會認識時敬川?
如果她認識時敬川,那她口中的音音……
音音是……
時羨似是意識到什麼,下意識單手捂唇。
隨即,求解一般看向溫子安。
轉頭之際,他已經走瞭過來。
時羨緊簇眉心,急聲問:“她為什麼會認識我父母?!”
溫子安淡淡睨瞭時羨一眼。
沒說話。
隻是從她肩膀上將溫母的手扯下來,握在自己手裡。
和聲安撫,“媽,你認錯瞭,她不是周書音。”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病房。
溫子安被打的歪瞭歪頭。
“不!”
溫母像是被觸動瞭什麼,整個人拼瞭命的掙脫開想要桎梏她的溫子安,“她是音音,她就是音音!”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傷害音音!為什麼要把音音從我身邊搶走!為什麼!”
“媽!”
溫子安低喊一聲。
雙手鉗制住溫母,喘著粗氣,扭過頭對時羨說:“想知道原因,就在門口等我。”
時羨早被這副場景給驚住瞭。
沒做聲,但腳步卻很實誠的往外挪。
溫母見她要走,更加用力的去掙脫。
卻不過都是徒勞。
時羨沒走遠,就在門口。
透過玻璃,她看到溫子安將溫母按坐在瞭床邊。
不知說瞭些什麼,溫母漸漸平靜下來。
就當時羨以為鬧劇要結束的時候,溫母突然抬瞭手心。
下一秒,巴掌如期而至,落在瞭剛才同一側臉上!
饒是如此還不夠,溫母左右手交替著,就像是在玩什麼遊戲一樣,一掌接著一掌。
更奇怪的是,溫子安一點也不惱。
就這麼配合著。
笑著。
任由她打。
時羨數不清是第幾個巴掌之後,溫母終於平靜瞭下來。
隨後,溫子安從她兩側將手抬瞭起來,湊近瞭,輕輕吹瞭兩下。
像是怕她打疼瞭手心一樣。
不知又說瞭句什麼,溫母重新展瞭笑顏。
在溫子安的攙扶下,又坐回瞭那個窗邊的小沙發。
他出來時,時羨下意識後退兩步。
四目相對,時羨清楚的看到溫子安兩頰已經紅腫瞭起來,唇角溢出一縷鮮血。
“都看到瞭?”
溫子安註意到瞭她的眼神,抬手碰瞭碰側臉,從口袋裡摸出紙巾。
抽出一張,擦拭血漬。
丟進垃圾桶後,徑自走到瞭病房對側,雙手交叉抵在欄桿上,身子微微傾斜。
“我媽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
他說:“她很喜歡畫畫,後來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瞭美院,也就是那個時候,她認識瞭你的母親,周書音,也是同一時間,我媽的生活,徹底被打亂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