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教授問道:“對瞭,除瞭你嫂子秦琴之外,許傢豪身邊的小姑娘裡,還有沒有搞音樂的啊?”
文訥整個身子微微一顫,端起一杯茶來低頭喝瞭,沒有答話,隻是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茶盤。
盧振宇不知道谷教授問啥這麼問,但肯定是有用的,他想瞭一下,對文訥說道:“對瞭小文,昨天我們在翠林美墅,看到許大哥接瞭一個主播出去瞭不是嗎?後來你爸跟我說,被許大哥接走的那個女主播叫龍兒,就是章松愛的死去活來的那個,章松說那個龍兒也是多才多藝的,會唱歌,還會自己寫歌什麼的,這應該算是搞音樂的吧。”
谷教授點點頭:“這個算,還有麼?”
別的盧振宇就不知道瞭,他望向文訥,隻見文訥抬腕看瞭一下表,笑道:“快中午瞭,谷教授,您跟我們出去吃飯吧,旁邊財富廣場的海鮮火鍋不錯,咱一塊兒去嘗嘗吧?”
谷教授嚇瞭一跳,趕緊擺手:“不不不,你們去吧,我腿腳不方便,在傢裡隨便弄點就成……”
“沒關系,我們推您去。”
谷教授連連推辭:“真的,真的不用瞭,小文你們別跟我客氣……你們去吧,你們去吧,我冰箱裡都是現成的,熱熱就行……”
文訥順勢笑道:“那,谷教授,我們就不耽誤您吃飯瞭,盧兄,我們走吧。”
盧振宇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就被文訥給拽出去瞭,臨出門的時候,文訥還笑吟吟地跟谷教授揮手告別。
……
出瞭院子,盧振宇才低聲埋怨道:“小文,你咋這樣呢?”
文訥陰沉著臉:“我哪樣?”
盧振宇一愣,說道:“人傢谷教授話還沒說完呢,你就要走,還拿話擠兌人傢,擠得人傢老教授都沒法再留我們,好像再留我們就是想跟我們蹭飯似的……”
文訥一甩馬尾,冷冷地說道:“我就是不想看那老頭的那張臉!”
“人傢那張臉怎麼瞭?”
文訥咬著嘴唇,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呆瞭半晌,隻好順嘴說道:“你沒聽出來,那老頭想抱孫子都想瘋瞭麼?他現在但凡見一個女孩子,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麼介紹給他兒子,我敢說李晗在他心中也是準兒媳的形象。”
盧振宇有些呆呆的看著她,心說即便如此,這也是人之常情啊,老人傢想抱孫子,急得慌,這不是很正常麼?不至於生那麼大的氣啊。
但他沒跟文訥再頂嘴,隻是跟在後面小心地哄著,其實也不知道怎麼哄,就轉移話題,下意識地問道:“那,你說我們去吃什麼?”
文訥一回身,盯著他,幾乎被氣樂瞭,搖頭笑道:“你……你簡直就是個……就是個大號哈士奇。”
盧振宇跟在後面,腆著臉笑道:“哈士奇可是有名的‘撒手沒’,我要是哈士奇,才不會在你屁股後面跟著,早就撇下你,然後自己跑著玩去瞭。”
文訥伸出手來,嫣然一笑:“好吧好吧,過來吧,撒手沒,我不撒手瞭還不行嗎?”
盧振宇一怔,有些呆呆地望著她,隻見一朵紅雲漸漸爬上瞭文訥的面頰,他胸中也狂跳起來,二話不說,上前兩步,牽住瞭文訥的手。
兩人都低著頭,一句話不說,站在斑馬線一端等紅燈,盧振宇偷瞥瞭好幾次文訥,隻見她都盯著前方,面頰、耳朵都是紅紅的。
盧振宇覺得這時候冷場不好,應該說點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盯著前方的紅燈倒計時,還有一百多秒……他幹咽著唾沫,牽著文訥的那隻手一動也不敢動,感覺指關節都僵硬瞭,手心汗水不斷滲出來。
文訥望著紅燈,突然沒頭沒腦的說道:“盧兄,我們認識多長時間瞭?”
盧振宇聽她這麼一問,有瞭種預感,頓時更緊張瞭,另一隻手撓撓後腦勺,快速地算著時間。
文訥自語說道:“不到一個月。”
“對,差不多,”盧振宇點點頭,“應該不到一個月。”
文訥黯然說道:“去年的平安夜,就在這個地方,我的……我的前男友在人群中被紮瞭一針。”
盧振宇心中“咯噔”一下:小文居然主動跟自己提前男友!什麼意思?還被紮瞭一針?什麼狀況?
“那……那然後呢?”
文訥大口吸瞭一口氣,低聲說道:“然後他就去檢查,查出來HIV陽性,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過年的時候,我收到瞭他寫給我的遺書,他說讓我忘瞭他……然後第二天,我就聽說他跳淮江瞭。”
盧振宇瞠目結舌地望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知道文訥為什麼突然對他說這些,更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
突然,他想起來瞭,吃驚地說道:“哦,我想起來瞭,是不是近江挺有名的那傢培訓機構,叫……叫什麼教育來著?老板的兒子年三十下午,眾目睽睽之下,從淮江大橋上跳下去瞭,當時好多人都在那拍,朋友圈都刷爆瞭!是他吧?”
文訥沒說話,隻是閉著眼睛,淚水滾落下來,深吸瞭一口氣,繼續說道:“三年前,我的前前男友……也是我的第一個男友,也是個剛畢業的小記者,但不是北泰晚報的。又一次他坐高鐵的時候,被搜出攜帶大量麻古,被抓進去瞭……我們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因為當時他在調查一些不該調查的東西,後來我爸爸幫忙找關系,總算保出來瞭,三天後的晚上,他就被一群流氓打成瞭植物人……”
盧振宇呆呆地望著文訥,隻覺得後脊梁冰冷冰冷的。
文訥也轉臉看著他,點點頭:“沒錯,隻要我談戀愛,不出三個月,那個男孩準會大難臨頭。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詛咒,你知道吧……我已經害死瞭兩任男友,不想再害死第三個瞭。”
盧振宇望著她,幹澀地咽瞭口唾沫,已經完全跟不上她的節奏瞭。
文訥望著他,突然展顏一笑:“但是你這個皮糙肉厚的撒手沒,似乎有點不一樣誒……我知道你是怎麼打都打不成植物人的,就是……就是不知道你怕不怕紮針。”
盧振宇突然明白她什麼意思瞭,胸中狂跳起來,一陣狂喜充滿全身,咧嘴笑起來瞭,撓撓頭,笑道:“這個這個……得試試再說,誰知道呢。”
漫長的紅燈結束瞭,短暫的綠燈亮瞭起來,文訥說瞭聲“趕快過”,牢牢牽著盧振宇的手,拉著他快步走過斑馬線,好像真的怕他會“撒手沒”似的。
……
穿過馬路,文訥帶著盧振宇來到瞭對過的東方財富廣場,坐扶梯來到瞭三樓美食區,拉著他來到瞭一傢看上去很高檔的日料店。
店內十分幽暗,主色調為黑色,透著一股高逼格的神秘感,文訥小聲說道:“這傢八王子餐廳,據說是日本八王子在中國開的分店。”
盧振宇現在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圍著,文訥說什麼他都很興奮,笑道:“哪個八王子?是不是明仁天皇的兒子?”
文訥掩口笑道:“拜托……這是一個地名好吧。”
和服妹子很恭敬地引導他們落座,然後躬身捧上菜單,盧振宇隨便翻瞭一下,嚇瞭一跳,這麼貴!貌似比江北的那傢日料店還貴!
他四周張望瞭一下,貌似生意還不錯,心中感嘆著:省城土豪就是多啊。
“小文,”盧振宇低聲說道,“這地方是不是太貴瞭?你這樣我壓力山大啊……”
文訥小聲笑道:“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出來吃飯,就是吃的日料,不過當時沒吃好,這次再請你吃一次,權當續上。”
“啊……”
盧振宇心中一暖,明白小文這是想重溫兩人在江北的“第一次約會”,當時因為是和秦琴在一起,所以氣氛不是很好,現在,看樣子小文是想重新“補一次”瞭。
既然如此,盧振宇也就不再磨嘰瞭,腦中回憶著那天都有什麼食物,低頭在菜單上翻找著,試圖“復刻”那天的泛舟菜單。
忽然,就看文訥臉上微微變色,然後低下頭,用手托著額頭,又坐的低瞭些。
盧振宇很奇怪,問道:“你怎麼瞭?”
文訥低聲說道:“別回頭,我哥在那邊坐著。”
盧振宇還是下意識地扭頭瞅瞭一眼,果然,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兩男一女正坐著用餐,其中一人就是許傢豪。
許傢豪應該還沒看到他,盧振宇便轉回頭來,很奇怪地問道:“怎麼,你不想跟你哥打招呼嗎?”
文訥猶豫瞭一下,有些吞吐著說道:“也不是,我就是……我就是想,咱兩個好好的吃飯,不想再有別人過來。”
盧振宇感到一陣幸福,心說這真是女生外向啊……
文訥低聲說道:“趕緊點菜,吃完飯陪我逛街。”
“啊?好啊好啊……”盧振宇簡直幸福得都快找不到北瞭。
文訥臉一紅,說道:“想什麼呢?明天是我媽媽的生日,我打算給她買件禮物,請你幫著參謀參謀。”
盧振宇恍然大悟,剛想說那我要不要也買件禮物,就見文訥苦笑一下,低聲道:“我哥還是過來瞭。”
盧振宇轉過臉來,果然看到許傢豪端著一杯清酒,笑呵呵地走過來,一邊打著招呼:“小文,小盧,這麼巧啊。”
盧振宇也趕緊站起來,笑道:“許大哥!”
許傢豪跟他有力的握握手,然後端著酒杯笑道:“小盧,聽說你酒量不錯啊,怎麼著,用你們江北話說,咱走一個?”
盧振宇受寵若驚,趕緊拿起清酒,倒瞭一杯,說道:“許大哥,我敬你!”
兩人碰瞭一下,各自一飲而盡。
然後許傢豪看著文訥,笑道:“小文,明天是蘭姨的生日,沒忘吧?”
盧振宇趕緊說道:“小文哪能忘,剛才還跟我說,下午跟她去逛街,要給蘭姨買生日禮物呢。”
文訥也笑道:“那,明天晚上是在傢裡還是在外面,定瞭沒有?”
許傢豪笑道:“定瞭,本來蘭姨非要在傢裡辦,我跟爸爸都說,你四十大壽,這麼重要的整壽,怎麼著也得好好辦一下啊,所以改在蘭姨的店裡,你發現沒有,長輩們都一樣,一旦覺得自己年紀大瞭,就都不喜歡過生日瞭,哪像我們年輕人,整天盼著過生日。”
他說笑著,看瞭一眼盧振宇,笑道:“小盧,明天晚上有安排嗎?”
盧振宇一愣,跟文訥對視瞭一眼,就聽許傢豪笑道:“沒安排的話,小文,把小盧也請來嘛。”
文訥臉上一喜,立刻又猶豫道:“這……哥哥,合適嗎?”
許傢豪笑道:“那有什麼不合適的,蘭姨的意思,不要弄得像是專門過生日似的,就是大傢在一起吃個飯,熱鬧一下,人少的話太冷清瞭不好,到時候我也帶幾個朋友過來,一起熱鬧熱鬧……就這樣說定瞭,啊!”
說罷,許傢豪又跟盧振宇握握手,拍拍他肩膀,端著杯子回到自己那桌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