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爸爸盧媽媽看著眼前這三個氣質不同,各有千秋的“準兒媳”,樂得合不攏嘴,一時間隻有種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
如同大多數父母一樣,兒子大學畢業後就開始張羅找兒媳婦,因為考慮到自傢條件一般化,兒子也不會打扮不會討好女生,倆人曾經在兒媳婦的選擇標準上放的比較低,什麼菜都往筐裡裝,就那樣還很難找到合適的呢,現在倒好,三五成群的往眼前湧啊。
二老對視一眼,多年以來形成的默契派上用場,目光如電弧般“噼噼啪啪”交流幾下,瞬間達成瞭共識:三個女生裡面,小文最漂亮,胡萌最乖巧,可是都架不住這個新來的小李,人傢工作最好。
不光工作最好,而且不用問,傢庭條件肯定也是三個女孩中最好的——這年頭,女孩子敢考警校、畢業後還能順順當當進系統的,傢裡多半都是政法口的,那可是握刀把子的單位,實權部門。
“小李啊,”劉紅梅笑瞇瞇地首先發問,“在哪上班啊?派出所還是分局?”
李晗立馬明白盧振宇爸媽葫蘆裡什麼藥瞭,她笑嘻嘻地看瞭文訥一眼,心說我可不陪著你在這扮豬吃虎。
李晗笑道:“阿姨,我在公安廳工作。”
二老嚇瞭一跳,乖乖,一竿子戳到公安廳去瞭!看來還高攀不起啊!
文訥見狀趕緊強笑道:“阿姨,晗姐姐是我和盧振宇共同的朋友,當初在近江,我們一起調查綁架案的時候,晗姐姐幫瞭不少忙呢。”
李晗笑嘻嘻地,口沒遮攔地笑道:“阿姨,其實我有男朋友瞭,不過您這個準兒媳條件可比我好多瞭!”
胡萌也打起精神,使勁兒拍馬屁道:“是啊是啊,小文老師是我們報社張老師的女兒,小文老師是個大才女,精通琴棋書畫,小文老師寫的文章可厲害瞭,小文老師還有兩個十萬加的公眾號,小文老師還是……”
“胡萌。”文訥瞪瞭胡萌一眼,止住她的巴拉巴拉,她讓這倆姐姐的大嘴巴弄得面紅耳赤,尤其是李晗的那一句“準兒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真讓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又多看瞭一眼胡萌,心說這個新來的實習生怎麼知道的這麼多,難道都是盧振宇跟她說的?盧振宇的話也太多瞭吧。
“哦?”盧建斌望著文訥,有些驚喜地笑道,“你是張洪祥老師的女兒?”
這時候張洪祥在外面抽完一支煙,走進病房,除瞭盧建斌之外,其他人都認識他,都起身招呼道:“張老師。”
隻有文訥低低的叫瞭聲:“爸爸。”
盧父盧母恍然大悟,兩人對視一眼,都微微點頭:看來兒子還不是那種隻認臉蛋的傻小子啊,兒子還是有點腦子的,可惜小文就是學歷太低瞭,要不,將來想辦法讓她進修一個大專?
張洪祥坐在床邊,對盧建斌噓寒問暖,詢問傷情,又再次信誓旦旦地表示這事兒不算完,一定會有個說法的,然後又告訴盧爸爸,小盧在我們單位是好樣的,聰明努力又上進,現在已經是采編部挑大梁的記者瞭,這不,社裡又有緊急采訪任務,派他出去瞭,連當爹的受傷都不能來看一眼,這不,我作為領導,代表社裡來看您來瞭。
盧建斌激動不已,連連說無妨無妨,工作重要,兒子年輕,就要以事業為重,舍小傢顧大傢,巴拉巴拉一通說。
文訥在旁邊適時地感慨一句道:“盧兄曾經說過一句話,十分令我欽服,他說:記者這個工作雖然賺不到多少錢,但卻能幫助別人,也許一支筆就能刺破重重黑暗,也許一篇文章就能給很多陷入絕境的人帶來希望。”
“說得好!”盧建斌也激動起來,望著小文連連點頭,“說的好啊!”
盧建斌也是宣傳口的,和張洪祥頗有共同語言,兩人聊得熱火朝天,文訥在旁邊時不時地插一句,而且總能說的既專業又到位,引得盧建斌刮目相看,不時跟劉紅梅對視一眼:這個小文,水平不低啊!
這時候,胡萌就完全插不上嘴瞭,很識相地退到一旁,抱著小雨涵哄著玩。
張洪祥看時間差不多瞭,起身告辭,然後打量瞭一下文訥和胡萌二人,最後決定道:“胡萌你先留在這,照顧好盧老師的父母和小雨涵,文訥李晗,跟我走。”
……
與此同時,刑警二大隊的案情分析會上,爭論的也很激烈。
現在幹警們也很矛盾,從證據鏈來說,盧振宇殺人的事實似乎明擺著:
第一,有證據,甩棍上沾有死者的血,死者的手裡攥著盧振宇腰包的拉鏈扣,案發地附近的攝像頭拍到瞭盧振宇在案發時段進出過出租村。
第二,有動機,而且動機很強烈:死者試圖撞死盧振宇的父親未遂,這屬於殺父之仇,根據盧振宇這個人的性格、還有他之前跟近江、江北兩地的黑道交手記錄來看,基本沒吃過虧,屬於那種“有仇不過夜”型的。
第三,有能力,據調查,死者李傑這個人身強力壯,身高接近一米九,體重兩百斤,渾身腱子肉,據說曾經一拳打死過一頭牛。
李傑初中沒畢業就在覃縣當地打架鬥毆,蹲過監獄,給人看過場子,當過打手,收過高利貸,還給黑社會老大當過保鏢,能給大佬當保鏢的,一般都是那種一個打好幾個的牛人,事實上在他拳下被打成殘廢的人就有好幾個,道上威名赫赫,號稱“小李逵”,後來因為在當地打死瞭人,跑路來江北的,因為江北丐幫的駱幫主也是覃縣人,和那個黑社會大佬有些交情,所以收留瞭李傑。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號稱“小李逵”的李傑,夥同另外七人圍攻盧振宇,愣是被盧振宇悉數打倒,包括李傑。事後審訊盧振宇的時候,這小子甚至對李傑都沒什麼特殊印象,用他的話就是“不記得誰厲害誰不厲害,反正感覺都不厲害”……
屍檢報告也支持這一點,根據法醫的分析,李傑是先被甩棍毆打,然後被汽車撞飛的,雖然撞飛之後又進行瞭碾壓,但致命傷是汽車撞擊。
李傑雖然滿身都是甩棍傷,但頭部和頸部並沒有明顯傷痕,傷痕全部集中於軀幹和四肢,也就是說,李傑並沒有被偷襲,不存在那種從腦後打悶棍的情況,這說明兇手對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是堂堂正正的對李傑發起進攻,然後一棍一棍把李傑打成這個樣子的。
而且,現場隻有李傑一個人的血,沒有兇手的血,這說明兇手不僅能打贏李傑,而且還有絕對優勢,能把李傑打得血肉模糊、失去反抗能力,同時自己連塊皮也沒擦破。
綜上所述,薛老實深深的抽瞭口煙,搖搖頭:“除瞭盧振宇,我真不知道還有誰有這本事……沒有,真的一個都沒有。”
韓光笑瞭,彈彈煙灰:“老薛你誇張瞭吧?光我知道的,能把李傑這種人放倒的牛人,就不下一打,防暴大隊的那誰,還有特警隊的那誰,武警體工隊的小誰,都有這本事,我還認識幾個練搏擊的夥計,哪個都能把李傑放挺。”
薛老實飛快擺著手:“不對不對,韓大你沒弄明白我的意思,能打過李傑的人不少,但是能把李傑打躺下,自己連點油皮都不擦破的人,我說的是這種人,還真沒有。”
韓光點點頭,靠在皮椅裡,深深抽瞭一口煙,緩緩噴出,思緒飛到瞭很遠的地方:“其實,這種人也不是沒有,起碼我就知道一個,在座的可能有不少人也都認識他……不過,那不太可能,他壓根不在國內,也不會回來幹這種八桿子打不著的事。”
“另外!”韓光夾著煙,用力指點著,對薛老實說道,“老薛,你自己也說瞭,兇手連塊油皮也沒擦破,盧振宇可沒這種本事。”
“怎麼沒有?他臉上連個烏青印兒都沒有!”
韓光說道:“可是他之前還打瞭一場群架不是嗎?我們在那個現場,提取到瞭不止一處他的血跡,還有他的頭發、皮屑、等生物檢材,而且根據參加圍攻盧振宇的其他幾人口供,那場架打得非常慘烈,尤其是前半場,盧振宇完全就是被按在地上揍的,據他們說,這小子也沒什麼功夫,就是靠著皮糙肉厚,比別人扛打,耗得過別人,到最後別人都躺下瞭,就他沒躺下,他就贏瞭。按照這種打法,就算是跟李傑一對一的打,如果說他能從頭到尾一邊倒的壓著李傑打,打得李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反正我是不信的。”
韓光的這段分析很有道理,不光薛老實抽著煙陷入沉思,其他幹警也都頻頻點頭,深以為然。
這時候,一個戴眼鏡的幹警進來,對韓光低聲說瞭句什麼,然後交給他一個證物袋,還有一份報告,出去瞭。
韓光瀏覽瞭一下報告,舉起證物袋說道:“剛才技術那邊拿過來的,這是從死者身上采集到的少量油漆擦痕,汽車油漆,現在已經走訪瞭不少汽車修理廠和4s店,他們都反映說,這種汽車漆大陸幾乎沒有生產,國內隻有香港那邊才有調配,是專供進口豪車使用的。”
一個年輕警察驚奇問道:“豪車?多……多豪?”
韓光又看瞭一下報告,微笑道:“看過《老炮》麼,能讓你賣房子賠車漆的那種。”
桌上的手機響瞭起來,韓光抓起手機:“喂,曹局,我在局裡呢,什麼指示?”
突然,他眼珠子瞪大瞭,說道:“哦!哦!好,明白,明白!馬上到!”
掛上電話,一下站起身來,對著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幹警宣佈道:“走,一組二組跟我走,叫上技術科,出現場!”
“咋瞭韓頭?”
“又死一個!”韓光一揮手,一臉的煩躁,“一樣的手法,一樣的現場!”
薛老實納悶道:“啥叫一樣的現場?”
韓光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曹局電話裡沒說那麼細,聽意思好像是現場佈置的和這起案子差不多!”
“佈置?”薛老實跟著往外走,咀嚼著這個詞。
第一第二兩個探案組再加上技術組,人數不少,空閑的警車坐不下,韓光直接吩咐道:“其他人坐警車,老薛,你坐我的車!”
“好嘞韓頭兒!”
三輛警車陸續從車路離開瞭出來,其他人已經上車整裝待發瞭,唯獨不見韓光的私傢車開出來,薛老實等的著急,正要給他打電話,突然韓光的電話打過來瞭:“老薛,你下來一下,到車庫來。”
薛老實一頭霧水,讓大傢稍等一下,自己夾個包跑進瞭地下車庫,遠遠就看見韓光蹲在他的私傢車旁邊。
這是一輛黑色帕薩特,是韓光前兩年買的二手車,是他上下班的主要代步工具。
“咋瞭韓頭?”薛老實過去問道,“他們都等著呢。”
“你看看,老薛,”韓光蹲在車前頭,指著車頭低聲道,“咋成這樣瞭?”
薛老實一看,嚇瞭一跳,這輛帕薩特車頭被撞得凹進去一塊,排氣格柵和車牌子上面占瞭不少血。
“咋瞭韓頭?”薛老實壓低聲音問道,“你撞人瞭?”
“我撞個屁人啊!”韓光低聲怒道,“我正納悶呢,誰開我車瞭嗎?”
薛老實一攤手,表示不知道。
韓光想瞭片刻,嘆瞭口氣:“算瞭,先擱著,回頭查監控,看誰動我車瞭,老薛,你車開來瞭吧?先坐你的。”
兩人坐上瞭薛老實的私傢車,開瞭出去和大傢匯合,一隊警察浩浩蕩蕩殺奔案發現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