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張金鳳專案小組

作者:驍騎校 字數:3587

盧振宇忐忑無比的來到公安局,刑警隊一年四季都是忙忙碌碌,韓光出差瞭,薛老實接待盧振宇。

“南泰縣醫院窩案,我們後續跟進瞭一下,根據你提供的名單,走訪瞭確實不適合,胡萌嘛,勉強,也有些超標瞭,我倒是最適合。”

“張哥,您這是答應瞭?”盧振宇欣喜道,“我這就給薛警官回個話。”

“答應,當然答應,這案子必須要管,這是良知底線的問題。”老張擲地有聲。

……

南泰縣長途汽車站,從江北的城際客車進站瞭,下車的旅客不算多,還沒坐滿一輛車,但是車站內等著上車離開縣城的打工者卻成群結隊,春節假期結束,人們結束瞭一年中短暫的與父母兒女相聚的時光,又收拾起行囊,奔赴天南海北,背井離鄉的打工掙錢。

下車的旅客中有一對父女,男的五十多歲,穿著廉價的黑色夾克衫,臃腫肥大的黑褲子,臟兮兮的翻蓋皮鞋,背著個蛇皮口袋,偶爾摘下頭頂的人造革老頭帽,露出謝頂的腦袋和幾綹因長期不洗頭而黏在一起的頭發。

女的年紀不大,穿紅色的羽絨服和款式過時的牛仔褲,跟在爹背後出瞭汽車站,兩人打瞭一輛縣城常見的三輪摩的,直奔縣醫院。

南泰縣醫院是南泰最大最好的醫院,三級甲等,一千多職工,一千多床位,除瞭疑難雜癥需要去大城市的醫院,其他小病小災,縣醫院都能解決,尤其是一到季節變化,感冒病毒橫行的時候,縣醫院的走廊裡走住滿瞭病人,以前吊水還用玻璃瓶的時候,光是蹲點在醫院收廢品的都發瞭財哩。

婦產科也是人滿為患的重災區,而且不分季節,一年到頭人都多,生孩子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鄉衛生所生未免太兒戲,去市裡大醫院又太誇張,縣醫院最合適,所以全縣人民生孩子都往這兒跑,床位相當緊張,不托熟人送紅包就隻能住走廊的加床。

張金鳳是婦產科的主任,這是個炙手可熱的職位,她能坐上來一方面靠的是兢兢業業,但更主要是跟對瞭人,現在熊天兵死瞭,這個位子快坐不住瞭,張金鳳自己身體也不大好,她很著急。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還沒來得及說進來,外面的人就闖入瞭,是個陌生面孔,一看就是鄉下窮老漢,張金鳳擰起眉頭正要哄人,那人開口瞭:“是張主任麼,我是富根的本傢,叫張洪祥,從河南來的。”

張金鳳恍然大悟:“哦,是富根介紹的,快進來坐,這是你閨女?”

老漢正是張洪祥扮演的角色,而女兒則是胡萌出演,她怯生生的跟在爹背後,似乎有些害羞,低垂著頭不敢和陌生人對視。

“對,是我閨女,叫張萌。”老張答道。

張金鳳打量著這個女孩,個頭不算高,但也不算矮,一米六出頭的樣子,穿的很樸素,看相貌也是個老實孩子。

張洪祥坐下,翹起二郎腿,咳嗽瞭幾聲,喉嚨裡一陣沙沙響,似乎有濃痰要吐出,但他喉嚨一動,好像咽瞭下去,張金鳳看的惡心,坐回辦公桌後面,說話瞭:“張師傅,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說瞭,丫頭在我這兒幹活,包吃包住,一個月八百,但是有試用期的,別怪我醜話說前頭,試用不合格,我可不能留。”

“知道知道,中。”張洪祥點頭如搗蒜,從行李包裡拿出一個茶銹斑斑的大號樂扣塑料杯,很不見外的在辦公室的飲水機裡倒瞭滿滿一杯熱水。

“我這邊的情況,富根也跟你說過瞭吧,每天就是買菜做飯,陪陪我兒子。”張金鳳說道。

“知道知道,都中,就是能不能先……”張洪祥瞇起眼睛,無恥地拈著手指,看到他眼角的眼屎,張金鳳又是一陣惡心,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裡面裝瞭八百塊錢,是她剛從一個紅包裡拆出來的。

“這個你拿著,丫頭下班跟我走。”

“中。”張洪祥接過信封,毫不避諱的當場打開,用手指蘸著唾沫數瞭兩遍,當女兒的很不好意思,扭頭不看這邊。

“我這丫頭人笨,又不會說話,有啥事你打她,罵她,都中,反正是交給她姨你瞭,我也放心。”張洪祥拿瞭錢,笑瞇瞇的起身,“那我先帶閨女外面轉轉,下班再過來。”

“去把。”張金鳳打發瞭他爺倆,嘆瞭一口氣,為瞭兒子,她不得不提前佈局瞭,這個丫頭是親戚的親戚介紹的,長得不孬,但是有殘疾,是個聾啞人,要不然也不會淪落到這步田地,老實說當保姆都不合適,但張金鳳找的不止是保姆。

到瞭下班時間,張金鳳剛出辦公室,就看到那一對父女還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心說還行,是老實人,便走過去說我請你們吃飯吧。

飯局設在醫院對面的一個酒樓,算是中檔偏上的,張金鳳把張傢父女安排在包間裡,回傢接瞭傻兒子回來,偌大一個包間,就他們四個人。

“你們點菜。”張金鳳將鍍金的菜譜推過去,幾番推讓之後,張洪祥不得已點瞭幾個菜,土豆絲,臘皮肉絲,幹絲,都是最便宜的菜,讓丫頭看菜單,丫頭也點瞭一個拔絲地瓜,就搖頭堅決不再點瞭。

張金鳳接過菜譜,又點瞭幾個硬菜,基圍蝦、烤羊排、肘子、還有一隻雞,完瞭問張洪祥喝不喝酒,老張急忙推辭:“出門不敢喝。”一副言不由衷的樣子,於是張金鳳又點瞭一瓶天之藍。

酒菜上桌,張金鳳矜持地招呼遠方來客,不要客氣,敞開瞭吃喝。

這個河南來的老張,見瞭酒就跟見瞭親人一樣,一杯一杯滋遛滋遛的往下灌,這種酒鬼張金鳳見的多瞭,在心裡給這個當爹的打瞭個負分,但是閨女人還不錯,倆孩子坐在一起,自傢兒子至今不會拿筷子,吃飯灑得到處都是,這丫頭不用人教,竟然主動給兒子夾菜,盛湯,盛飯,看來在傢也是個經常幹活的。

張金鳳就問老張,你傢裡還有幾口人啊,閨女將來什麼打算。

老張喝瞭二兩酒,一張老臉紅通通,拆開一包紅旗渠開始吞雲吐霧,說話也順溜瞭許多,他說傢裡還有個小閨女,在蘇州電子廠打工,大閨女有殘疾,能找個好點的婆傢嫁瞭最好。

張金鳳又問,孩子的聾啞是怎麼回事,老張說三歲那年發高燒,硬是燒聾瞭,十聾九啞,聽不懂話怎麼學說話,自己常年在外面打工,也沒精力給丫頭弄助聽器啥的,就耽誤瞭。

“怪可惜的。”張金鳳說。

吃完瞭飯,張金鳳帶“張萌”回傢,老張找個小旅館住一夜,明天就回老傢,他把銀行卡號留給張主任,每月開瞭工資,直接打到這張卡上,而不是發給在張金鳳傢當小保姆的女兒。

張金鳳住的是老公房,兩室一廳七十八平米,她和兒子各住一間,小保姆隻能睡客廳沙發,當然在張金鳳眼裡,給河南鄉下來的土丫頭住客廳已經是抬舉瞭,這房子有空調,有抽水馬桶,不比她在老傢強多瞭。

她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臉上兩坨農村紅的小女孩,可是江北報業集團老總的千金,雖然說不上掌上明珠,但從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住的是江北最高檔的豪宅,哪受過這種罪啊。

但胡萌內心是壯懷激烈的,她隻是一名實習記者,幹的卻是最高級的調查記者臥底的工作,對於一名記者來說,這是巨大的驕傲和值得炫耀一生的資本,為瞭記者的榮耀,她舍得犧牲。

張洪祥和盧振宇就住在這附近的賓館,一個電話就能趕來支援,其實這個臥底任務談不上危險,張金鳳就是一普通職業婦女,她兒子是個傻子,構不成什麼威脅,就算被發現也沒什麼生命危險,唯一需要註意的是,怎樣裝的像一個農村聾啞女孩。

張金鳳教胡萌使用抽水馬桶,煤氣灶和洗衣機,電視機和空調怎麼遙控開關調臺控制冷暖,胡萌一學就會,張金鳳非常滿意。

胡萌一夜輾轉難眠,和衣而臥,次日天一亮就爬起來瞭,刷牙洗臉,燒水做飯,張醫生有潔癖,早餐從來不吃外面的包子油條,胡萌下瞭一小包掛面,打瞭個荷包蛋,張金鳳洗漱完畢,這邊早餐好瞭,她點點頭,誇贊瞭幾句,這孩子耳朵不是全聾,能聽明白褒貶,露出一口白牙笑瞭。

這一口漂亮潔白的牙齒對於一個鄉下女孩未免有些奢侈,但張金鳳沒有註意。

張醫生上班去瞭,傢就留給胡萌,她負責買菜,做午飯和晚飯,其餘時間陪著張醫生的兒子李超看電視,玩遊戲,在小花園裡玩健身器材,總之閑得很。

張金鳳留瞭個心眼,她擔心小保姆偷東西,欺負兒子,提前找醫院計算機中心的師傅在傢裡大衣櫃頂上裝瞭個攝像頭,和自己手機相連,隨時可以進行監控。

這一監控不打緊,張醫生是真心喜歡上瞭這個小保姆,這孩子實誠善良,又勤快能幹,這八百塊錢花的太值瞭。

小保姆買菜做飯,伺候兒子吃飯,耐心細致,拿著勺子一口口喂的,吃完瞭飯刷碗掃地,陪著兒子一起看電視,做些簡單的遊戲,把兒子哄得一個勁笑,看的張金鳳眼淚都下來瞭。

兒子李超自從三歲發燒癡呆以來,沒上過學,一直養在傢裡,沒和外人打過交道,怕生,靦腆,雖然人傻,但是生理功能一點沒落後,現在十八歲瞭,晚上會遺精,到瞭該找媳婦的年紀,可是現在這年頭,找對象實在是太難瞭。

張金鳳是知識分子,又是農村人出身,她既明白當下中國的男女人口比例之失衡,也知道農村找個媳婦有多難,現在連二婚帶孩子的女人都是搶手貨,動輒張口就是十萬塊的彩禮,要房子要車,房子得一百平方往上,車得朗逸那個級別,還得不和公婆一起住,而且現在的女孩子不像以前瞭,都不純潔瞭,年紀輕輕出外打工,不潔身自好,精明狡詐,兒子那麼傻,真找瞭這個的女人不得被人活活玩死。

但這個張萌看起來挺好的,還沒沾染什麼壞習氣,她的傢庭是那種典型的農村傢庭,超生瞭兩個女兒,父親是個沒本事的酒鬼,全靠女兒掙錢買酒,隻要價錢合適,他鐵定願意。

張金鳳主意已定,但她還是想再觀察一段時間。

但罪惡調查組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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