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裡難得來瞭客人,寧以初將小火爐燒起來,放上瞭鐵網可以用來燒烤。
慕白浪和繁昱珂跟去野餐似的,準備齊全,什麼火鍋丸子肥牛三文魚魚子醬黑松露,怎麼貴怎麼來,食材都是一大早空運後又冷鏈運輸來的。
火鍋架上瞭,燒烤是繁昱珂在翻面,慕白浪見顧凌煬還情緒不佳,從袋子裡又拿出來瞭兩瓶上好的白地蘭。
“老顧啊,為瞭你我可掏空傢底瞭,這是我珍藏的,來試試口味。”慕白浪笑得蠻不正經,拿起鄉村裡的搪瓷杯,裝上好的白地蘭,“來一口?”
原本還有些沉悶的顧凌煬,被這熱鬧的氛圍所裹挾,思緒也隨著風飄散瞭。
他無奈搖頭,卻還是穩穩當當接住瞭杯子,掃瞭兩眼,“你真是會喝酒,杯子也不帶一個。”
“誰知道你這裡沒有,這搪瓷杯喝著不好?這才地道。”慕白浪侃瞭一句。
兩個男人碰杯,難得的,顧凌煬被他逗得勾瞭勾唇角。
就著滋滋冒油的烤肉和火鍋,繁昱珂剛出月子還不能喝酒,也就寧以初陪著他們兄弟倆喝瞭兩杯。
幾杯酒下肚,爐火的火光照在四個人臉上,慕白浪先挑起瞭話題。
“老顧,你準備在這裡待多久?”
顧凌煬眸光頓時一閃,手中的酒杯空瞭,他自己也沒想清楚這個問題。
這樣逃避,還要到什麼時候去?
“再說吧。”顧凌煬給自己倒瞭一杯,又喝瞭一口。
慕白浪便和寧以初對瞭個眼神,兩人是都想勸著顧凌煬早日走出來的,可這件事能想通的隻有他自己。
“阿凌,要是你不想回去的話,我們把三個孩子也接過來吧。”寧以初微微一笑,剛好他們也要放寒假瞭,“你在這裡,比在帝都開心。”
“哎,小初初,你真是下不去狠話。”慕白浪示意寧以初別說瞭,直接揣著話語刀子就往顧凌煬懷裡戳。
“你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顧凌煬,厲建斌利用顧思南的死做你的文章,也不是你間接害死顧思南的,厲建斌和他鬥瞭這麼多年,沒有你,顧思南也會被他害死。”
顧凌煬身形輕顫,握著杯子的手用力收緊。
這幾天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是為瞭讓他顧凌煬身上蒙上污點,厲建斌也不會對顧思南的急救手術動手腳。
可……慕白浪的話也沒錯。
誰能知道厲建斌在想什麼呢?也許沒有他,結果也同樣。
慕白浪假裝沒看見他的情緒變化,“別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結局早就註定好瞭的,你有這個空還不如想想怎麼弄死厲建斌。”
顧凌煬捏著眉心,思緒一時間紛亂無章,“我有分寸。”
“老公,烤羊肉,來,吃一口。”繁昱珂沒仔細聽他們在說什麼,隻顧著眼前的肉,笑瞇瞇拿起一串遞給慕白浪。
慕白浪寵溺一笑,接過來嘗瞭嘗,“味道不賴嘛,好吃。”
被這麼一打岔,這個話題也就沒有繼續下去。
又聊瞭些有的沒的,慕白浪便帶著繁昱珂回去瞭。
院子裡又隻剩下瞭寧以初和顧凌煬。
爐火還在燒著,微醺的醉意和暖洋洋的溫度,都讓人思緒紛飛。
寧以初和顧凌煬並排躺在躺椅上,看天上的星星,兩人身上都蓋瞭厚重的毯子,火光躍動,寧以初開瞭口。
“阿凌,這一切的責任都不在你身上,你當初隻是一個孩子,就被厲建斌搶去利用,你不知情,所以不要責怪自己。”
今夜星星明亮,鄉下的夜空總是比大城市要清晰幹凈得多,閃爍的星光距離他們是如此遙遠,可彼此的心卻慢慢拉近瞭……
寧以初牽住瞭他的手,“你也聽到王軒轉述的當時的場景瞭,顧思南先生是一個很溫潤的君子,他不會怪你的,他知道真相後,恐怕更多的是愧疚和心疼……”
“阿凌,還有你的生母池昭意。每個女人都知道生產多麼痛苦,可她執意要生下你,可見她有多愛你,此刻他們肯定都在天上看著你,希望你能夠開心平安。”
耳邊是寧以初絮絮叨叨的溫柔的話語,顧凌煬帶著幾分醉意,望著天空閃爍的星星,心底的心結,好像就通過今天這一頓和至交好友的晚餐,還有寧以初的輕聲細語中慢慢消散瞭。
是啊,與其責怪自己,沉浸在無法改變的過去裡無法釋懷,不如向前看。
他的生命,是用母親的生命換來的。
他一直責怪自己,沒有早一點發現自己身世有問題,沒有早一點得知顧思南是他的生父。
在顧思南活著的時候,他那樣對顧氏步步緊逼,商業上的針對從來都是你死我活,他沒有盡過孝心,更是在顧思南死之前,都不知道真相,也沒有和他好好說一句話。
這些悔恨和愧疚,淹沒吞噬瞭他。
寧以初拿起一疊裝訂好的文件資料,這是今天托慕白浪帶過來的,“這些是和顧思南先生相關的一些……記錄,你可以看看。阿凌,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振作起來,別擔心。”
這一夜,小院裡的燈沒有熄滅。
顧凌煬看著那一頁頁整理好的關於顧思南的生平記錄,還有顧思南隨手寫下的札記遊記,以及和喻懷青就、池昭意等人的通信往來等等,顧思南那如同高山一般立體的形象,一一展現在瞭顧凌煬面前。
翌日一早。
寧以初剛起來,便見到顧凌煬正在小院裡簡單收拾東西。
見到她,男人唇角勾起瞭一抹溫柔的笑意,比之前那不近人情的冷漠要溫暖太多。
他啟唇,“走吧,我們回傢。”
望著他眼裡的紅血絲,寧以初眼眶一熱,撲過去抱住瞭顧凌煬,悶著聲音道,“好。”
……
徐特助親自過來接。回程的路上,顧凌煬一直在閉目養神。
這段時間他睡得太少瞭,寧以初看著心疼,吩咐徐特助將遮光簾全部放下來,又用毯子披在顧凌煬身上。
好在,不久之後,終於抵達瞭帝都。
回傢之後簡單陪瞭陪三個孩子,寧以初和顧凌煬都沒有空閑的餘地,一堆積壓下來的工作等著他們。
加班到深夜,好不容易睡瞭個好覺,寧以初和顧凌煬都沒來得及說兩句話,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
“先生,寧小姐。”
次日,徐特助便姿態恭敬地走到客廳裡兩人的面前。
“上次寧小姐對厲建斌提起的兩個訴訟案件,已經出審判結果瞭,厲建斌依舊沒有出庭,這一次數罪並罰,再次判刑二十五年。”
厲建斌的緩刑期是一年,這期間隻要他沒有犯大過錯,還是可以改過自新的。
但如果在緩刑期期間,還有犯罪行為,那這個就特別嚴重,是可以直接拘捕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