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時日無多。
那雙眸子裡，滿是灰敗的色彩。
厲靖庭莫名想起來很早之前在海外的那些瀟灑的日子，他為什麼要和顧凌煬他們爭呢？他不應該回來的……
他應該將程程帶走，而不是回來和他們爭奪傢產，最後卻讓自己也受到瞭死亡的審判！
一股濃重的悔意，在厲靖庭的心中浮現。
法庭內，隨著法官的罪行宣判後，陪審席位上的人不由得爆發出一股熱烈的掌聲。
所有人都用同一種厭惡嫌棄的目光看向厲靖庭，要不是法庭有規定在庭上不得喧嘩，此刻的厲靖庭將會被臭雞蛋所淹沒……
但這也不妨礙，厲靖庭被執法人員帶下去時，路過的人要麼啐瞭他一口，要麼就直接罵瞭出來。
“像你這種謀財害命的人，就應該早點死才對！”
“渣滓，去死！”
“你活著就是在浪費社會資源！”
厲靖庭咬著牙，一個字都沒有反駁，被警察帶瞭下去。
“死刑明天上午五點鐘執行，現在，你和你兒子見一面，好好敘敘舊吧！”
審訊室裡，程程正乖乖坐在玻璃的對面。
警察看向厲靖庭的眼裡沒有同情，隻是搖瞭搖頭，便從這個房間裡出去瞭。
“爹地。”
程程一見到厲靖庭，一顆心便緊張地揪起，心疼得眼眶通紅，“你疼不疼？爹地，你什麼時候和我一起回傢啊？”
聽到他稚嫩的話語，厲靖庭心中一痛，緩緩搖頭。
“乖，程程，你的後路我已經都安排好瞭，不要留在華國。”
厲靖庭看著他，心底的疼愛湧現，這畢竟是他的親兒子，“程程，爹地愛你。”
“爹地……”程程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像是要失去什麼。
這段時間他都在被警察局的那些阿姨姐姐們照顧，沒有吃什麼苦，也不知道這個案件到底是在怎麼發展。
此刻，他卻肉眼可見地慌瞭起來，“爹地，你要離開我瞭嗎？你不要程程瞭嗎？你說要帶著程程一起生活的……”
“程程，爹地沒有辦法。”厲靖庭心底是真的悔恨，可人生無法重來，他搖搖頭，“程程，好好活下去，我幫尋曼吟瞞住瞭一切，她會帶你離開的……”
“爹地……”程程一臉懵，他不認識尋曼吟，“她是誰？爹地，是她害的你嗎？”
“你不用知道太多，寶貝，你聽爹地的話，好好生活下去，懂嗎？”厲靖庭的眸中有著從未流露過的溫暖。
程程眼圈一紅，“爹地，不要……我不要和你分開！”
“乖程程，聽話……”
父子倆聊瞭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後，監獄那邊的車要開走瞭，便結束瞭探視，厲靖庭被戴上手銬和腳銬，直接帶走。
程程望著他在車中的背影，厲靖庭最後溫柔地望著他，沖著他擺瞭擺手。
那是再見的一次。
程程的眼淚，猛地落瞭下來。
第二天官方時間上午十點，厲靖庭，被執行槍決。
程程被轉交給瞭孤兒院，移送給他們那邊照顧，寧以初將屬於程程的那份遺產，交給瞭公證和銀行那邊三方監督，等程程十八歲之後自動轉移到他名下。
關於厲靖庭的案件開庭，寧以初和顧凌煬都沒看。
現在得到瞭結果，也交代好瞭對程程的後續安排，兩人便在江水汀的客廳裡對視瞭一眼。
“阿凌，我們要不去看看奶奶？”寧以初想把這件事趁現在說瞭。
可話剛出口，又看見顧凌煬如今的身體，還不能行動自如，便搖頭，“還是等你好起來再說。”
“你要相信奶奶的承受能力。”男人唇角勾瞭勾，清冷的眸子溫柔看向她，“今天去？”
“再說吧……”
寧以初莞爾一笑，“聽說奶奶最近在養老院裡學會打麻將瞭，手氣好，一直贏錢呢，還是之後找她說吧！”
他們平時一周去探望一次，有時候是兩到三次，前幾天剛去，便聽到護工說瞭這些。
寧以初笑瞭笑，還是讓老人多開心一段時日再說吧！
顧凌煬眸光劃過溫柔，“好。”
……
三個月後，程程被一對外國夫婦領養，從此離開華國。
徐特助匯報關於程程的消息時，顧凌煬正站在窗臺邊。
隨著案件的結束，尋曼吟的離開，他們一傢五口的日子也陷入瞭平靜。
經過這段時日的治療，他的身體也已經好轉瞭許多。
男人身形頎長，長身玉立，單手插在兜裡，凌厲的眸光在望向樓下花園裡的幾個身影時，才變得溫柔瞭些許。
手邊的茶還熱著，顧凌煬薄唇輕啟，“派人暗中盯著點，別讓他有節外生枝的機會。”
斬草除根，倒是他的本意。
但程程已經先一步被領養出去瞭，那就沒有什麼必要瞭。
徐特助點頭，“是，我已經安排好瞭。”
樓下花園內的寧以初，正帶著三小隻在松土，種新移植過來的鬱金香和玉蘭。
三個小寶貝人小鬼大，穿著雨靴和專用的農夫罩衫，小手手都戴上瞭白色手套。
寧寧和兜兜一人系瞭一個碎花的三角巾，正喜笑顏開地拿著灑水壺一路追逐，宸寶拿起一盆粉色的鬱金香遞給瞭寧以初。
外頭春光正好，已經快要入夏，天氣是最適宜的時候。
聽著孩子們嬉鬧的歡聲笑語，顧凌煬的心情也好轉許多。
他看向徐特助，“這段時間你也累瞭，現在既然我能著手處理公司的事情，放你一個月的帶薪假，好好玩吧。”
徐特助眼睛都亮瞭，他可不是工作狂，他隻是為瞭那高昂的工資！
當下聲音都更有勁瞭，“是，謝謝先生！”
看著徐特助離開，顧凌煬唇角勾瞭勾，轉身下樓，在花園小徑的門口一把撈住瞭正在躲兜兜的寧寧，“跑慢點。”
“渣爹！”寧寧眼眸迸發出一股驚喜，還有著泥巴的小手一把抓住顧凌煬，“妹妹，我們和渣爹一起玩！”
顧大總裁略有一絲嫌棄，但畢竟是親女兒，忍著沒有將寧寧的小爪子甩開。
一旁的兜兜完全不知道自傢親爹的內心活動，萌噠噠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另一隻小泥巴手也抓上顧凌煬另一邊，“好耶！”
不遠處，寧以初聽到動靜，和宸寶一起回頭，便見到顧大總裁無奈地抱起臉上還有著小泥點的兜兜，紆尊降貴，卻又格外和諧。
她也忍不住笑，朝著他揮手，“阿凌！”
剛好這時寧寧手中的小水壺一歪，灑在瞭顧凌煬的褲腿上，她吐吐舌頭正要溜之大吉，被顧凌煬一把抓住，一邊一個小雞仔一樣提著走向寧以初。
饒是宸寶再冷靜，看到這一幕也忍俊不禁。
花園裡，頓時充滿瞭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