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幼稚的互相傷害

作者:人間武庫 字數:2504

王地寶是茶寮村最大的癩漢,沒腦子也沒大用,所以人倒是沒有什麼大奸大惡,隻是容易自己舒坦卻苦瞭身邊親人的那種。

好酒、好煙、好吹牛,口袋裡但凡有點錢就坐不住,一準三兩下糟踐沒瞭。

厚臉皮,另外懶,比如後來流行的一個說法,無公害。他傢的糧食絕對天字第一號的無公害,開春別人幫襯著種下去,就不管瞭,不打藥,不除草,不施肥,到秋天連著雜草一起打下來,有幾粒是幾粒。

老婆是討飯路過撿的,最牛逼比他還懶,除瞭張腿生娃什麼費力氣的活都不幹。

漸漸的生娃也不費力氣瞭,如果情況沒變化,過不久她就會在村頭聊天的時候輕松愉快直接把一個娃生在褲襠裡。

回去把娃洗幹凈瞭,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個,嘆口氣就又給生出來瞭。

茶寮村王地寶又超生瞭,計劃生育隊來人說要推他傢房子,結果發現房子好像已經被推過瞭一樣,東倒西歪千瘡百孔……反正罰款是死活撈不著的。

就是這麼牛逼一人物,因為父親去得早,自稱有一個在燕京當大官的親爹。

蕨菜頭的名字江澈已經不記得瞭,大概整個茶寮村記得的人都不多,他有個毛病,站下來就喜歡脖子往前伸然後頭往下耷拉……看著生像蕨菜冒芽的時候。

他視王地寶的為榜樣,喜歡聽他吹牛,夢想著有一天王地寶的親爹來接他,能帶上自己,於是很勤懇地做著他的跟班,一切向他看齊,隻是至今還沒撿上個老婆……

有一陣子因為他瘋狂想撿個老婆,茶寮村方圓幾十裡,連討飯的都不敢路過。

這倆傢夥送上門來,江澈很滿意。

離開後悠閑的在村裡轉瞭一圈,順路把人和事都回憶回憶。

等他走回傢裡,發現院子裡石磨上反扣著一個竹鬥,竹鬥屁股朝天,擱瞭幾顆山上采來的綠皮李子在上面。

彈一下,再仔細聽一下,嗡嗡嗡。

…………

王地寶和蕨菜頭擱坡下林子裡躲瞭一會兒,覺得事情應該差不多瞭,繞一圈從村口假裝剛回來。

遠遠地看見有些村裡人,大人小孩各顧各的,不像出瞭什麼事的樣子,倆人剛有點納悶,就見江澈熱情地笑著,朝自己走過來。

抱著一個餅幹筒,江澈笑著說:“地寶哥,對吧?我剛回去看院子裡有幾個李子,打聽瞭下,有孩子說看見是你倆給送的……”

“不是,不是。”王地寶和蕨菜頭連忙否認,跳著腳說自己被冤枉瞭。

“不是嗎?”江澈有點失落,低頭看看懷裡的餅幹筒,說:“那看來是弄錯瞭,我還說也沒啥可以感謝的,想著這筒餅幹,讓地寶哥拿回去給孩子們吃呢。”

難道他沒打開竹鬥?王地寶怔瞭怔,看瞭看江澈脫在手上的餅幹筒,咽一口口水,訕笑著用夾生的普通話說:

“我這其實是客氣瞭一下,是,這不是剛巧山上下來嘛,就說給新老師帶幾個李子嘗嘗,就怕你客氣所以不敢承認來著。”

“那行,我就替娃兒們謝謝新老師瞭。”

趁著江澈沒聽懂,王地寶直接接瞭餅幹筒,示意一下蕨菜頭,兩人扭頭又下瞭坡。

以他的個性,就算要給孩子留點,肯定也得自己先嘗。

村裡不少人遠遠地都看著這一幕發生,江澈一邊往回走,一邊笑著跟大傢打招呼,然後閑庭信步走回學校。

“看來是真好騙啊。”有村民說:“這就被王地寶騙走瞭一桶餅幹。”

另一個說:“那要不咱們也去試試?”

頭一個想想,有點動心思。

“哇……”

“啊……”

突然來的慘叫聲,一片錯愕中,兩條身影抱著頭臉鬼哭狼嚎從坡下跑上來,幾十隻蜜蜂追在兩人身邊狂蜇。

王地寶和蕨菜頭想明白瞭,幸虧自己善良,用的是蜜蜂而不是馬蜂。

那傢夥,餅幹筒抱在懷裡,頭擠頭眼巴巴看著,打開,“嗡”,一窩蜂直接沖一臉。

現在兩人共四隻眼睛已經都腫到睜不開瞭,眼皮拳頭大。

王地寶和蕨菜頭互相看瞭看,努力運動大嘴唇說:“這就是擺明車馬瞭……咱去給他弄蛇,夜裡往他屋裡放。”

蕨菜頭臉色一慌,“毒死他?”

王地寶想瞭想,搖頭說:“……那不行,那就成殺人犯瞭,也沒這麼大仇。咱弄兩條沒毒的,城裡娃細皮嫩肉,又剛來山裡頭一個人住,夜裡醒來看見床頭一條蛇,腿上一條蛇,嚇也嚇死他瞭。”

戰爭升級,兩個癩漢好不容易勤奮瞭一回,漫山遍野去找菜花蛇。

江澈這邊,老谷爺匆匆趕來,著急問:“小江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的,村長。”江澈咬著一個李子,坐對面曲冬兒也拿著一個,咔嚓咬一口,笑著說:“老谷爺,哞娃說看見他們去抓蛇瞭。”

隔天上午,王地寶帶著蕨菜頭偷摸去看瞭下情況,趴墻根拐角偷瞄,看見學校院子裡一個小鍋騰騰冒熱氣,江澈,老村長,還有生產隊長幾個人坐那裡正吃東西。

王地寶心說:“不會是蛇吧?”

他這麼想著,踮腳露頭看瞭看,茶寮村這邊有個說法,吃蛇不能在屋裡頭吃,得擱空天下吃,他覺得應該是瞭。

可憐我的大菜花瞭。

“地寶啊,咋擱外頭呢,進來一起吃點?”

谷村長舉瞭舉杯子,看見酒,王地寶就控制不瞭自己瞭,進院子坐下來,客氣瞭不到半句直接抓筷子,終於吃上瞭自己抓來的蛇。

酒喝瞭兩杯,因為是快酒,加上昨夜裡基本沒怎麼睡,王地寶有點暈瞭,拿筷子扒拉著所剩不多的幾塊蛇肉,有點意猶未竟說:“這是一條還是兩條啊?”

“一條。”江澈說。

“那還有一條呢?”

“還一條嗎?沒看到啊。”

難道跑瞭一條?還是還擱屋裡翹角旮旯沒發現呢?王地寶迷糊一下,終於是頂不住饞,舍不得酒,主動道:“你這蛇哪裡抓的?”

“屋裡,也不知道怎麼跑來的,倒是便宜我瞭。”

“哎喲,嘖嘖,這可不能當小事,指不定還有,我去你屋裡幫著看看。”他說完直接奔江澈屋裡去,推門、探頭……

一條菜花蛇就掉到瞭他脖子上,身體一卷,一口咬瞭下去。

王地寶現在已經不成人樣瞭,蹲地上說:“今晚改扮鬼嚇他。上午吃蛇的時候,老谷講瞭點過去傳下來的事,鬼火什麼的,他就嚇得不敢聽。”

夜裡,王地寶和蕨菜頭拿白紙塗瞭個嚇人的鬼臉,嗚嗚嗚擱院門外飄過來,飄過去……

江澈在院子裡擰毛巾洗臉,沒反應。

兩人折騰得一頭汗,不甘心,直接走進院子……

王地寶輕輕“嗚~”一聲,準備好最恐怖的表情。

江澈慢悠悠轉過身來,淺淺的月光下,毫無表情的臉,一臉的血,還在往下滴……

“啊~”

王地寶和蕨菜頭連滾帶爬剛沖出院門,老谷爺和麻弟一人一個便桶就照頭蓋瞭下來——邏輯上一點錯沒有,鬼怕穢物。

兩個人好不容易在山溪裡把自己洗瞭洗。

“我再想……”王地寶聞瞭聞發現自己很臭說。

“你還想啊?”蕨菜頭皺瞭皺眉頭,說:“欸,我又沒娃,我又沒騙過補助。我連媳婦兒都沒有……我不幹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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