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排的張杜耐扭頭,無辜地看著江澈。嗯,他一定覺得這不關他的事,畢竟他老實善良,對人又好。
但是,當他說他最愛張教授,張教授腿斷瞭。
當他說江澈你放心沒事,教授不會抽你的……現在,江澈就站在教授熱切期待的目光裡,還有一眾同學意味深長的眼神中。
這小子缺土缺木後,喪心病狂,取名“毒奶”。
被毒中瞭,要不是鄭書記在他當江澈的時候居然曠課……江澈絕不會站起來。議論聲已經出現,有的同學偷偷嘀咕著,說這個新來的輔導員比較義氣、親近,願意替學生你叫什麼?”
鄭忻峰說:“江澈啊。”
教授轉過來,朝江澈這邊張望一眼,抬一下下巴,“那你呢?”
江澈:“巧瞭哈……教授。”他站起來,“教授,我要是說我們班其實有兩個江澈,你願意相信我嗎?”
到此,整個教室都已經炸瞭,笑瘋瞭。
焦教授也終於搞清楚狀況:
“你說呢?江澈同學。或者你說?江澈同學。”
完瞭,總之這門課,基本是掛定瞭。
…………
下課時間。
“你不是走瞭嗎,突然跑回來幹嘛?”
“老子身份證忘宿舍瞭,鑰匙又沒帶。”
“那你不會在宿舍等著啊。”
“嘿喲,我愛學習不行啊。”
“那你為什麼曠課?”
“曠課怎麼瞭?我沒打老師就不錯瞭。”
就剛剛,兩人已經一起上講臺認瞭一回帳瞭,沒認完,但是基本就等於暴露瞭,不用多久,同學們就會打聽出來或者反應過來。
“這下怎麼辦?”江澈無奈地看瞭看不遠處紮堆的室友們,又跟目光對上的班級同學微笑招手打瞭幾個招呼。
鄭忻峰想瞭想說:“讓學校來背吧,不過你被孤立一段時間是沒跑瞭。”
這是事實,不是每個同學都玩得起的,也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寬容,一笑置之的。
怕?不至於,最多就被鄙夷、唾棄幾句,而且本身其實也沒有真的傷害到誰,就是江澈同學在深大真正的開局,在一般沒太多接觸的人眼中,形象似乎差瞭點。
真正的問題是學校那邊……不過還好,那邊現在其實也不算很難辦。
茶寮現在的名氣很大,就近半年多的熱度來說,甚至比深大要大。而茶寮希望集團的鄭總,剛剛和深大建立瞭項目合作,投資幾十萬研究食品安全,開發新產品,這是一;
其二,對於這位史上受到表彰最年輕的南關省優秀青年企業傢,一位在僅僅一年多時間裡,就一手創造兩大千萬級商業奇跡的青年才俊,特區精神籠罩下的深城大學,給予瞭他超乎目前身份的高度重視。
鄭總現在有學校外聘身份……雖然是免費的。
其三,江澈還可以找石老頭給介紹的那兩位在深大掛名的院士老爺,讓幫忙遞下話,保一下。
所以,隻要他們編一編,給個還算過得去的解釋,學校最多惱火一下,最後肯定還是會選擇配合,幫忙遮掩的。
就說鄭總實在太想體驗大學生活,而我那邊學校暫時沒交接妥當吧,江澈心想著,以後有的是企業傢在大學拿榮譽身份呢,特區大學,應該不那麼死板。
室友們湊瞭過來,五個臉上賊兮兮,一個張杜耐依然誠懇,再一個,童陽,他表情似乎在擔心什麼,顯得焦慮。
“老江……不是,老鄭,你說你早上鑰匙忘帶瞭?”他有些緊張地問鄭忻峰。
鄭忻峰點點頭,“嗯,應該是忘桌上瞭,我晚上睡覺都扔桌上的。”
“糟瞭,這萬一……”童陽嘖一聲,發愁說,“我傢裡昨天給我寫的信,我還夾書裡,放床上呢。”
這兩件事是怎麼聯系起來的,童陽又為什麼說糟瞭?
幾名室友糊塗一下,很快轉過彎來:因為詩人似乎手腳不幹凈,因為鑰匙沒準不是老鄭自己忘拿的,因為夾在書裡的信裡面,應該是有夾……
張杜耐也想到瞭前兩層,勸慰說:“信應該沒事吧,他看瞭也就看瞭,總不會拿走,反正裡面……”
江澈想捂他的嘴,已經晚瞭。
“反正裡面又沒錢。”他說。
之後的兩節課,306的幾位都過得有些煎熬,好不容易撐到中午下課,第一時間飯顧不上吃飯,就集體奔回宿舍。
童陽幾步沖到自己的鋪位旁邊,拿起床頭其中一本書,拇指“吱”一順,紙業一張張掠過……
再一遍。
再一遍。
“沒瞭。”他整個人一下頹瞭。
信沒瞭,那信裡面夾的錢……當然也沒瞭。
“該死,我,我昨天想著衣服要脫,放身上反而容易丟,還想著說今早再拿上去買飯票的。”他自責的同時,一下眼淚就出來瞭。
“多少啊?”管照偉問。
“兩百塊,我媽剛借的。”306幾個人都是外省來的,整體上傢庭生活水平都不高,其中童陽,算是最困難的之一。
1993年,一個貧困傢庭的好不容易借來的兩百塊錢……沒瞭。
“再找找,你再找找,說不準是在別的書裡面。”葉愛軍也跟著著急,但還是先提醒瞭一句。
童陽紅著眼眶點頭,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開始一本接一本書努力翻找。
其實稍微冷靜點的幾個都已經覺察瞭,應該是沒瞭,因為宿舍裡,好幾個人的東西,都有被翻過的痕跡……
不過江澈沒註意,他的註意力都在此時一臉愧疚的張杜耐身上……他、又、中、瞭。
“來,咱們出去聊一下。”
江澈叫上張杜耐的同時,也拉上瞭鄭書記。
張同學貼墻,有些茫然,江澈和鄭忻峰站在他面前。
“旭東啊……”江澈顯得有點沉重。
“嗯?不是,老江你可能記錯瞭,我叫張杜耐……”張杜耐也不生氣,畢竟江同學昨天剛正式加入集體。
“我知道,你叫張杜耐,五行缺土又缺木。這個,就當是外號吧,旭日東升,挺好的。”江澈說:“旭東啊,你對我印象怎麼樣?”
張杜耐笑著說:“挺好的。”
“能不能不好?”
“嗯?為什麼?”
“這個不重要,旭東啊,我現在要是打你一頓,你會恨我嗎?你會不會私下裡偷偷詛咒我?”江澈說:“旭東啊,請你恨我,好不好?”
張杜耐緩緩搖瞭搖頭,“我不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