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張寶文老婆帶著來欺負張雨清母女倆的,想想也知道不是什麼鐵漢和能人……而茶寮的漢子很兇猛。
動手的場面結束得很快,但是下手卻不輕。
好事,這一出能趕在那幫子大秘到場前完成,怎麼都比他們在場的時候去動要好些。
雖然那樣其實也不是不能動,但是某些面上的東西,能做到的話最好還是別給人弄得太明顯瞭,省得大秘們因為自身身份而尷尬。
江澈坐下瞭。
對方的人差不多都在地上躺著。
鵝絨女人還站在那裡,咧著嘴發抖,除瞭臉上顴骨位置有一道紅痕,看不出其他地方受傷。
江澈把這理解為茶寮這些青壯不好意思對女人下手。
但是張寶文怎麼好像也沒什麼事?
江澈註意到他的時候,張寶文抱頭整個縮在墻角,但是江澈看得出來,除瞭西裝肩膀和袖子上有兩個鞋印,他並沒有怎麼挨打。
“那女的一走近就鬼哭狼嚎的喊救命,喊殺人瞭,害兄弟們都沒好意思下手,就臉上那道,還是揮凳子的時候不小心掃著的。”麻弟在一旁小聲解釋,順著江澈的目光註意到瞭張寶文,又說:“那男的……就一直縮那,一直小聲跟我們說自己是姑娘的親爹,我們當時也趕不及出來問,就留手瞭。”
在江澈的眼裡,這個張寶文其實最應該照死裡抽。
至於張雨清和她媽媽會不會最後不忍?
應該不會……呃,會又怎麼樣?!不忍代表都打完瞭。
“補一下吧。”
江澈伸手指瞭指,隨口說。
“誒。”麻弟剛準備上去。
“吱呀”一聲。
門被推開瞭,張雨清剛剛其實就有聽見聲音,但是開門後真的看見那些人躺在地上,一時間還是被嚇著瞭。
剛剛,媽媽挨瞭那個女人一耳光,自己和二姨挨瞭那些幾下推搡,分別摔倒一次……眼前就是他們的代價。
張雨清猛然想起江澈出現當時說的那句:“都給我站那,千萬不要碰到她。”
她突然走神瞭,突然想:如果當時他們碰到表妹瞭,現在這裡會是什麼樣?
迅速收起那一絲早已不該有的嫉妒和遺憾,告訴自己應該祝福和感激,張雨清抬頭看著不遠處的江澈……稍稍愣神。
“怎麼瞭?”江澈平靜微笑一下,問道。
“來,外面來瞭好些人,穿西裝,找你。”
張雨清神情有些緊張。
“哦,沒事。”江澈說。
“沒事?嗤,你等死吧。”
站著的鵝絨女人突然神情猙獰地笑瞭一下,咆哮著接瞭一句。
說完她從包裡掏出一個大哥大,“哥,你們下來瞭嗎?喂,你們到瞭嗎?”
江澈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很顯然,剛才她就撥瞭電話,那些“救命啊”、“殺人瞭”,其實都是喊給電話對面的人聽的。
慶州城這時候能算高檔的飯店就這附近兩傢,女人的親大哥和一些人剛才就在樓上吃飯,吃喝的同時順便替她壓陣。當然也知道她下樓來瞭這裡。
一陣急促而凌亂的腳步聲傳來,從聲音上判斷,人不少,二十個肯定是有的。
如果說剛剛張雨清口中說的西裝男很明顯是那幫大秘,那麼,這撥人應該就是鵝絨女人的大哥他們瞭。
屋裡頓時有些亂,地上的人掙紮著爬起來,茶寮這邊平時出來不多的幾個年輕人已經開始挑選趁手的傢夥,張雨清的眼神裡也透著擔心和緊張。
隻有江澈似乎沒有絲毫感覺。
“好像對面人多……”他說,“那個,趕在外面人進來之前,要不要把你媽媽剛才挨的那一耳光先還回來?”
就是這種情況下,江澈突然開口問張雨清,語氣平常得就像是問她要不要吃飽再看電視。
事實上,除開那點兒小女孩心機,江澈一直都還算欣賞這位張姑娘,卻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有沒有這樣的勇氣。
張雨清抬頭看一眼江澈的眼睛……定住一會兒。
點頭,她轉身,走過去。
“你敢,你……”女人伸手指想外面。
“啪!”很響的一聲,她的話被打斷瞭。
卯足瞭力氣的一耳光,打得張姑娘自己整個身子踉蹌前沖,打得鵝絨女人一下嘴角破開,捂著臉坐地上鬼哭狼嚎起來。
穩住身形後,張雨清看瞭看自己的手,隔一會兒才轉回身,釋然地笑瞭一下。
她現在明白江澈為什麼突然提這個瞭,如果沒打還這一耳光,那麼剛剛媽媽被抓著頭發挨的那一耳光,那一幕,就會永遠留在她心裡,變成陰影和噩夢。
“謝謝。”張雨清說。
話音落下的同時,房間外轟隆隆沖進來一大撥人。
這一整群人都沖到鵝絨女人身邊。
稍後,有七八個人走到瞭江澈這裡……
人數對比懸殊。
林俞靜和媽媽也跟瞭進來,作為普通人,女人,她們面對這樣的場面難免害怕,但還是站在瞭江澈身邊。
林俞靜顯然對眼前的情況很是擔心,一隻手從後緊緊抓住瞭江澈的衣角。
…………
張寶文站瞭起來,默默走到女人身後,不出頭。
“哥,他……”女人一下又精神起來瞭,抬手臂的動作生像母雞展翅,指瞭一下江澈,說:“他們……”
她正告狀呢。
“閉嘴。”來人突然說。
女人錯愕一下,“哥?!”
“我叫你閉嘴。”
到場的這位大哥,本身也是體系內的,包括他帶來的剛一起喝酒的人,有一部分也是。
所以當他們站定下來一看,就沒辦法不認識對面那些人……不認識才奇怪瞭。
這些人本身也許不算大人物,但是某種意義上,他們代表著如今慶州城裡的一整批大人物。
這些人,平常要帶一個出來都不容易。
這些人,現在,眼前,成群結隊被人帶來瞭。
大哥就沒見過有人這麼幹的。
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幕太匆忙的短劇。
而本應演對手戲的江澈,連一句話都還沒說過。
“這就,好瞭?”林俞靜和林媽媽都已經糊塗瞭,不過既然江澈沒事,她們就是開心的。
另一邊,自從國營商店養閑出來就再沒有正經做過事的鵝絨女人卻依然沒搞清楚情況,依然不依不饒道:“嗚,我剛挨打瞭,哥你就這樣,你……”
當哥的倒是很識時務,及時伸手給她捂住瞭,聲音不敢放大,壓著說:“閉嘴啊,你要害死我嗎?”
他其實認識其中一位同系統,有過交集的局長秘書,考慮自己一傢也有不少人在本系統,本應能夠得上說話。
但是對方第一時間就已經遞過來眼色救不瞭你,你現在敢找我攀關系,我就跟你沒完。
所以,他現在心裡求神拜佛,隻想脫身。
“沒道理啊,那麼好欺負的一傢人,都看不起十幾年瞭,也擺明車馬欺負半年多瞭,怎麼突然來這麼一出?!”
作為對立面,江澈對這事的興趣其實也沒那麼大,更沒有任何一點兒跳起來咆哮一番或者親自動手的打算。
無視旁人,他起身轉向一旁,略微有些尷尬地笑瞭笑說:“關秘書,還有各位,那什麼,具體情況咱這裡就不說瞭。”
關秘書笑著點瞭點頭,其他人也是,情況看起來其實挺明顯的,而且似乎確實不那麼好說。
這群人也許是整個慶州城裡最敏銳,最善於觀察,也最擅長處理各種問題的一群人瞭,面前這個瞭句聽起來恰如其分,但其實讓對面有些人禁不住眼淚都快下來的話。
就這麼,一個為難瞭張雨清母女倆這麼久的問題,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解決瞭。
對面那個自持背景揚言說要卡她一輩子,剛剛還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女人,連同她背後的人,就這麼一下全都蔫瞭。
林俞靜看一眼身前的江澈,想瞭想,沒出聲,反而邁步走向張雨清,牽瞭表姐的手走向一邊,說:“姐,這下好瞭。”
張雨清點瞭點頭,反手用力握瞭握表妹的手。
另一邊,林媽媽也輕輕拍瞭拍姐姐後背,說:“好瞭,姐,都好瞭。”
看到這一幕,一旁的關秘書等人互相交換瞭一下眼神,意味深長噓一口氣。
剛剛,他們看見林俞靜牽著江澈的衣角,但是江澈又是在為另外這位張姑娘出頭……一下就想多瞭,而且還有點羨慕。
原來是幫親戚出頭,在丈母娘面前表現啊。
裝作不經意,他們都找機會和林媽媽致意瞭一下。
…………
自始自終沒再多看一眼,更沒有直接跟他們對話,就這麼把對方的人全部晾在屋裡,江澈等人已經自行出門。
而屋裡的人,一時間還不敢動。
“辛苦各位兄長跑這一趟。”江澈送一群大秘出門,說:“那什麼,有機會私下再一起吃飯。”
其實真的說回頭就把這群大秘聚起來吃飯表達感謝,卻不請他們身後的那些領導,顯然是極不合適的,而領導們,又並不那麼好請……
所以江澈這句話,基本也就是客套一下而已,雙方都懂。
當然,他們也不能排除江澈私底下單獨請其中某位吃飯的可能……所以在場有心的,都已經開始想著一會兒怎麼也得把名片遞瞭。
“或者大傢什麼時候去茶寮啊,咱多帶點土特產。”
江澈有他自己和人親近的方式,他笑著又說。
這是官場上少見的一種說話方式,因為太小氣得太明顯瞭,關秘書無奈看他一眼,苦笑說:“我們又不是沒去過茶寮……什麼時候先把你們那個四菜一湯,八菜一湯的標準改瞭吧,特產的話……辣條我們還是買得起的。”
一陣低聲哄笑。
大秘們紛紛擠兌說:“就是,就是。全省最低接待標準就是你們茶寮瞭。”
“窮怕瞭啊”,江澈說:“還有,至少我們公平啊,誰來都一樣。哈。”
說說笑笑間,江澈帶人送走瞭這群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秘。
…………
“那個,江老師你好,我看他們這麼叫你,也不知道對不對。”
回頭準備接林俞靜等人,江澈在酒店門外意外地見到瞭張寶文。
這混蛋也太牛逼瞭吧?竟然還敢來找我說話?!江澈想著,他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著急回頭。
張寶文的想法,老婆那頭接下去很可能完瞭,就算對方不報復,隻需剛剛在場那些人各處都卡一卡,就一準再也翻不瞭身,而對面前妻那邊請來的這個年輕人,能量似乎大到一個他很難想象的程度。
做瞭好幾年生意瞭,利字當頭,他準備先埋個伏筆,做個兩手準備。
“這事說來慚愧,其實也有我的原因在裡面,唉……”見江澈不出聲,張寶文嘆瞭口氣,顧自說:“男人難做啊。咱怎麼說,傢務事嘛,是不是就過去瞭?”
張寶文頭往前伸,做出一種請求的姿態,同時小心觀察和等待著江澈的反應。
江澈抬頭看他,忍不住笑瞭一下。
張寶文頓時大受鼓舞,“怎麼說,我也是雨清的親生父親,我……”他觀察瞭一下江澈的神情,迅速判斷,及時轉換,又說道:“俞靜那孩子,小時候我是看著長大的,真別說,那時候我就說這丫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看起來挺溫和的?”江澈終於開口瞭,沒有一絲戾氣說。
張寶文愣一下,點頭。
“而且好像還挺客氣,挺有意思。”
“對對對。”
可以開始套近乎瞭,張寶文準備著措辭。
江澈從他面前走過去,同時淡淡說:“其實不是……你誤會瞭。”
話音落下,他走進門裡。
張寶文抬頭,迎面就是一個拳頭。
“啊~嗚!”
江澈身後,麻弟和李廣年等人動手瞭,這個張寶文不光江澈覺得惡心,從剛才聽完張雨清的故事,他們也早就惡心得不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