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泡茶
小紀回頭看到一名男子面帶笑容的站在瞭門口，他也能大概猜出瞭對方的身份。
葉樹錚揮瞭揮手示意小紀出去，“你出去吧，他幫我倒茶的時候你還在學校裡讀書呢。”
小紀聽到葉樹錚的話後放下水壺，起身往門外走去，還情不自禁的多看瞭許柏盛兩眼，似乎是想仔細看看這個最近聲名鵲起的人。
“請把門帶好，我想和先生敘敘舊，不想被打擾，謝謝。”許柏盛禮貌的說道。
可是這個說法雖然禮貌其實有些無理，葉樹錚有不少公務，隨時會有人來匯報情況，可是小紀又不好說什麼，隻能向葉樹錚投去詢問的目光。
葉樹錚揮揮手，“出去吧，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要來打擾。”
看到自己的老部下能在工作上有所建樹葉樹錚也為他感到高興，“柏盛，坐吧。”
看著許柏盛的目光滿是慈祥，仿佛就是一個長輩看待出息的晚輩一般。溫和的目光讓許柏盛有些出神，葉先生還是那個讓他尊敬的葉先生……
不知是怎麼瞭一個大男人竟然眼眶泛紅仿佛下一秒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他微微的小口喘氣盡量的抹平自己的有些激動的心情，走上前去拿起瞭暖水瓶準備為葉樹錚加水。
他低頭看著水杯，看著裡頭的茶葉估計已經至少加瞭五回水以上瞭，有些不解的看著葉樹錚，“先生……”
許柏盛是知道的，葉樹錚喜歡喝濃茶，從來不會加這麼多回水。
葉樹錚好像是看出瞭許柏盛眼中的疑惑，“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先生以往都是喝濃茶的，怎麼現在……”許柏盛不解道。
“新來的這個小紀沒有你當年細心，沒發現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我也沒說什麼……”葉樹錚的語氣很平靜。
可是許柏盛卻皺起瞭眉頭，“這簡直是失職，先生怎麼能這麼縱容呢？”
“誰還沒有年輕過？不都是在犯錯中走下來的嗎？我又何苦為難這麼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呢？”葉樹錚搖瞭搖頭。
許柏盛聽這話不禁想起瞭自己當年犯下的種種錯誤，不都是先生寬宏大量既往不咎才能讓自己慢慢的成長？
陪伴在先生身邊讓他明白瞭很多，什麼是傢國天下，什麼是三民主義……可是今天過後，先生還會原諒自己麼？
這個問題許柏盛問自己，可是卻不會有答案瞭……
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瞭，他將頭偏向一旁不讓葉樹錚看到。
緊接著掛出瞭一副笑臉，“先生，今天就讓柏盛來幫你泡茶吧！”
他熟練的清理瞭杯子裡的茶渣，沖幹凈瞭杯子，這一切的動作都是那麼熟練，似乎沒有因為長期不做而變得生疏，可是許柏盛看似在聚精會神的泡茶可是餘光一直在看著葉樹錚，就在一個葉樹錚不註意的瞬間他將手伸入瞭口袋，掏出瞭一小包粉末迅速的倒入瞭茶杯中！
緊接著迅速的沖上瞭開水，茶葉在杯中飛舞呈現出瞭一種曼妙的姿態，茶水晶瑩剔透的模樣也顯得十分迷人……
許柏盛將這杯茶端到瞭葉樹錚的面前，端著茶杯的手竟然不受控制的抖瞭起來。
“柏盛，怎麼瞭？”葉樹錚詢問道。
許柏盛抓住自己顫抖的手說道：“沒什麼，之前在上海受瞭一點傷，可能還麼恢復好吧……”
“你應該回去休息的，那麼著急過來幹什麼？”葉樹錚的語氣中有些責備，可是責備的裡面分明是發自內心的關切啊……
許柏盛悄悄的咬瞭一下自己的嘴唇，強烈的痛覺讓它從這種情緒裡走出來，他努力地讓自己變得更加絕情一些，“先生，請用茶。”
雖然今天許柏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葉樹錚絲毫沒有懷疑，直接端起瞭茶杯。
“嗯，茶的濃度還是你掌握的最好。”葉樹錚贊賞道，顯然是對許柏盛泡的茶非常的滿意。
可是許柏盛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開心表情，葉樹錚看出瞭許柏盛的異樣出聲詢問道：“有心事嗎？”
“沒什麼，隻是想起瞭當年先生教育我的點點滴滴，當年懵懵懂懂的我都是仰賴先生的教誨，是您讓我明白什麼是傢國天下，什麼是三民主義，在您的教誨下我立志為瞭三民主義的偉大事業矢志不渝，是您讓我成為一個有信仰的人。”許柏盛對葉樹錚說道，可是他的語氣中卻沒有瞭當年那種豪情萬丈，反而滿是蕭索的味道。
與其說他是在和葉樹錚說，不如說是在和自己說，可就在這時葉樹錚突然感到心口一陣劇痛，可是卻怎麼也喊不出來，緊接著就感覺到瞭自己的身體有些發軟，癱在瞭椅子上，看著那杯依舊晶瑩剔透的茶水，抬頭驚訝的看著許柏盛，想到許柏盛今天反常的種種瞬間就有瞭答案，“你……”
可是任由葉樹錚怎麼用力聲音卻還是喊不大，隻能發出一種嘶啞的聲音，可是這種嘶啞的聲音好像隻有自己能聽見連面前的許柏盛都聽不清，更別說在外頭的人瞭。
許柏盛站在瞭葉樹錚的面前，葉樹錚的目光就好像銳利的尖刀一刀刀的劃在瞭許柏盛的心口上，看著葉樹錚越發蒼老的面容許柏盛的眼眶終究還是裝不住瞭，一行熱淚就在此刻傾瀉而下……
葉樹錚的雙眼微閉不再去看許柏盛，他感受得到自己的生機在慢慢消逝，可是他現在竟然對這個罪魁禍首竟然沒有什麼恨意，可能這就是自己的報應吧……
當年自己背叛好友，成為瞭屠夫劊子手，可是到瞭如今自己也落得個遭人背叛的下場，也許這就是因果……
葉樹錚此時竟然有種放松的感覺，他一個孤傢寡人，又白發人人送黑發人，按理說對這個世界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唯一隻得他留戀的恐怕就是這個千瘡百孔卻又愛的深沉的國傢瞭……
“餘致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他用隻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念著，過去的回憶就像幻燈片一樣在腦海閃過，越閃越慢，裡頭有先總理，有於孟謙，有自己的兒子……漸漸的畫面不再動瞭，定格消散……
許柏盛看著面前的人好像睡著瞭一樣，但他知道這位受人尊敬的長輩永遠都不會再醒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