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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維降曲的臉上帶著一種很謙卑的笑容,微微欠著身子,沉聲道:“擊鞠所恃,騎射之術也。唐人的騎射,怎能及得我草原遊牧?是以外臣自信,明年擊鞠,吐蕃依舊可以獲勝,隻要這擊鞠大賽比下去,我吐蕃就可以一直獲勝!”
傑維降曲說到這裡,雙眼微微一抬,眸中隱隱透出一抹箭一般的寒芒。
臺下,禁軍眾將校聽瞭他這番狂妄之言,不由氣炸瞭肺。在場的許多達官貴人,卻漸漸品出瞭吐蕃使者與武後之間這番言語的弦外之音。
他們其實不是在說擊鞠。傑維降曲說,擊鞠所恃在於騎射,而騎射正是武力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實傑維降曲影射的是兩國的武力。而兩國之所以爭武,起因在於西域,這源頭,就在西域的安西四鎮上面。
這安西四鎮,如今可是武後的一塊心病。
唐高宗咸亨元年,吐蕃攻安西,唐罷安西四鎮,安西四鎮落入大唐掌握之後,第一次丟掉瞭。五年後,大唐重新奪回瞭安西四鎮,但是僅僅兩年後,便再一次落入吐蕃手中。又過瞭兩年,唐軍再度收復安西四鎮,七年後,安西四鎮第三次失守。
這一次失守就是三年前的事,對於安西四鎮到底要不要收復回來,朝廷上意見一直不統一,以狄仁傑為首的一批重臣認為安西四鎮是塊雞肋,得之無益,失之不惜,建議朝廷放棄安西四鎮,專心經營國內。而武後更傾向於重新奪回安西四鎮。
朝廷上的這些爭執,傑維降曲顯然已有耳聞,他這是以擊鞠暗喻軍力。表示對大唐武力的不屑。
現場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武則天的臉上也像掛上瞭一層寒霜,不復方才的淡定從容。
一旁太平公主突然說道:“傑維降曲使者此言差矣。此番較技你們奪得魁首,並非是我大唐擊鞠弱於貴國,而是我大唐禁軍的擊鞠弱於貴國。”
傑維降曲微微揚起下巴,一部直撅撅的大胡子傲然朝向太平公主,道:“公主殿下,貴國擊鞠最強的就是禁軍隊,他們敗瞭,難道這不代表大唐敗瞭嗎?”
太平公主莞爾道:“當然……不算!”
她張開手指。優雅地虛空一彈,慢條斯理地道:“禁軍隊就是禁軍隊,既不代表大唐。也不代表大唐所有的軍隊。你們每年赴我大唐參賽的擊鞠手,是舉國選拔的一流高手,而我大唐禁軍選手,就是從南北兩衙一十六衛兵馬中選出來的一些擊鞠好手,明白麼?”
上官婉兒明白瞭太平公主的意思。應聲道:“不錯,擊鞠嘛,應應節氣,圖個喜慶,並不是什麼瞭不起的事情,天後自然不會為此大動幹戈。從全國各州各府挑選一流高手來與貴國較量擊鞠。”
上官婉兒這句話直接針對瞭傑維降曲那段一語雙關影射大唐軍力的話,傑維降曲說他們是馬背上的民族,騎射之術優於唐人。是以唐人在西域與之做戰,斷無取勝的道理。
上官婉兒則暗示,我大唐疆域廣闊,精兵強將需要鎮守四方,區區一個安西四鎮。不可能調撥我大唐所有的精銳過去,而你們奪安西可是用瞭傾國之力。我們一旦集中精銳的話。你們根本不是對手。
傑維降曲自然聽得懂她的暗示,不禁失笑道:“哦?上官待詔既如此說,那在下便把這剛剛得瞭的寶物拿出來做個彩頭,請天後集中貴國第一流的擊鞠高手,與我等再較量一番,如何?”
武則天眉頭微微一皺,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跟傑維降曲這麼較真,大動幹戈地從全國招募擊鞠高手,而且這旨意下去,能否找到比禁軍眾高手更出色的擊鞠高手殊未可知,如果再比,勝瞭還好,一旦敗瞭,那就真的顏面無存瞭。
武則天的念頭剛剛轉至此處,太平公主已然冷笑道:“何須從我大唐全國招募高手,僅洛陽一地挑幾個高手出來,要勝你們就足夠瞭!”
傑維降曲聽瞭驚笑道:“好!那傑維降曲願意領教!”說罷把金杯往武則天面前幾案上一放,退後三步,恭恭敬敬行瞭一禮道:“太後,就請公主殿下挑選精兵良將,外臣願意再比一場,有請太後做個公證!”
知女莫若母,武則天素知自己這個女兒聰慧伶俐,做事周詳,她既然這麼說,想必是有所恃的,不禁看向太平。太平公主長身而起,走到臺邊挺身站定,微微向下一掃。
全場數萬人眼見太平公主走到臺邊,似乎有話要說,嗡嗡然的私語聲頓時為之一靜,猶自歡呼的吐蕃人也閉上瞭嘴巴,紛紛向臺上望來。
太平公主提起嗓門,振聲喝道:“今日擊鞠,吐蕃得勝。吐蕃使者因此笑我大唐無人!本宮不以為然!擊鞠之樂,在於普天同慶,上元同樂,遊戲而已!故而,禁軍隊也不過就是從禁軍中選出的一些擊鞠高手,不要說代表不瞭我大唐軍隊的水準、代表不瞭我整個大唐的水準,就是這個洛陽城,它也代表不瞭!如今,傑維降曲使者,以天後賞賜下來的金杯為彩頭,欲與我大唐再戰一場!”
太平公主說到這裡,聲音頓瞭一頓,眉宇間漸漸生起肅殺之意,她緩緩環顧全場,聲音突然再度拔高,隱隱生起金石之音:“在場,有我禁軍將士,亦有東都豪傑人,可有人願與我李令月並肩一戰!”
“某願與公主並肩一戰!”
“某願與公主並肩一戰!”
應聲高呼的,是薛訥、狄光遠、斛瑟羅等禁軍擊鞠隊員,本來打敗瞭他們就非常羞愧,如今再聽太平公主這麼一說,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一個女兒傢不讓須眉,堂堂七尺男兒安能受此奇辱,是以紛紛請纓!
其實場地四周數萬將士早就熱血沸騰瞭,如果這時有百萬敵軍當前,他們也能毫不畏懼地沖上去搏鬥,問題是,擊鞠不是作戰,徒有一腔熱血是不成的,是以七萬將士緊緊攥著雙拳,鼻息咻咻地望著臺前,雖不能應聲,可那一聲“某願與公主並肩一戰!”的話卻憋在瞭他們的嗓子眼上,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脹紅如雞冠之血!
太平公主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卻隻定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正在球場的另一邊,風把太平公主的聲音清晰地送進瞭他的耳朵,他頗為意外地看著臺上這位高貴的公主,他看到這位公主也在看著他。
在他背後,有數萬名將士,但他清楚,太平公主看的就是他。
他沒有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臺上。
有些東西,確實隻是一場遊戲,正如馬橋在蹴鞠場上因為蘭益清小姑娘的一聲嬌嗔,就大方地讓出瞭腳下的球,不是因為他不著調,而是因為這場球賽的勝負,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用來搏美人一笑?
楊帆若非想籍由比賽成為禁軍,達到他的目的,他也不會把一場遊戲放在心上。但是哪怕是一場遊戲,當它與榮耀、尊嚴和血性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它都不再是可有可無的遊戲,而是值得拿命去拼的目標!
楊帆也是一個大唐人,也是一個大唐男兒,這一刻,他的血沸騰瞭!
楚狂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抬手在烏騅馬的馬股上重重地一拍,那匹烏騅馬便走向楊帆,到瞭他身邊,用馬頭蹭瞭蹭楊帆的衣袖,楊帆回頭看瞭楚狂歌一眼,伸手一拍馬鞍,縱身躍瞭上去。
這是一匹好馬,薛懷義從軍中要到一批最好的戰馬,而這匹烏騅,是這批戰馬中最好的一匹,它的毛發緞子般烏黑發亮,四肢修長而有力。
楊帆騎上馬,球杖正掛在得勝鉤上,楊帆摘下球杖,槍一般提在手裡,一手持韁,背挺得筆直,頭高高昂起,雙腿一磕馬鐙,駿馬便邁著小碎步,馳到空蕩蕩的賽場中央。楊帆輕輕一勒韁繩,它就站住瞭,像它的主人一般,高高地昂起頭。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微紅的霞光映在楊帆英俊的臉龐和那英姿挺拔的身軀上,仿佛他是一尊鍍瞭金的銅像。楊帆氣沉丹田,用響徹全場的聲音高聲喊道:“某,願與公主,並肩一戰!”
太平公主站在臺上看著他,唇邊綻開一絲開心的笑,笑如春花般燦爛。
然後,一匹棗紅馬輕馳入場,楚狂歌同樣提杖如槍,舌綻春雷般大喝道:“某,願與公主,並肩一戰!”
“哈哈哈哈,豪邁!爽快!老夫多年不曾下場瞭,手腳癢癢得很,老夫,亦與公主並肩一戰!”
隨著這豁然大笑,丘神績長身而起,如一頭猛虎般蹬蹬蹬地走下臺去,徑直走到薛訥面前,薛訥連忙抱拳退後一步,將那匹黃驃馬讓給瞭丘神績。丘神績捋瞭捋馬頸上的鬃毛,同樣不踩馬鐙,一縱身便跳上馬去,身手之矯健,絲毫不遜於青壯少年。
禁軍隊眾人一看,十個名額已去其三,立即一同抱拳,以最隆重的軍禮,單膝跪下,向武則天鄭重請戰:“臣,願與公主並肩一戰!”
武則天雙眉一軒,豁然大笑道:“我兒,朕今日就點你為帥,在場所有人等,任你調遣,你還要用何人,隻管點將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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